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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对方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显得和气多了。
年特心里舒服多了,听到这句话,他可以肯定眼前的是一个人。他伸手指着那块黑眼立脚的冰壁,平静地回答:“快化了,我接你过去。”
“呜咦?”黑眼发现自己做了件傻事儿,来的时候很潇洒,现在垫脚的人都吓跑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不敢再靠近,而冰正在融化。
“呜……呜……”冰壁倾斜了,黑眼不想掉进水里,有一些慌张。接下来的一分钟,她永远都忘不了那种同类才能感受到的亲切,男性坚实的臂膀让她陶醉,她头一次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很可靠,很舒服。
不知不觉之间那男子已经将她带离嗜血的狐狼群,带向遥遥相对的彼岸。常识告诉她已经是一只离群的孤狼,但是她不在乎。“嗯,呜……”黑眼把脸在年特脖子上蹭蹭,觉得有一股很好闻的气息,忍不住——“啊……”年特被咬了一口,用力一抛,黑眼敏捷地落在岸上,四肢着地,抗议地叫了一声,站起来敏捷地跑掉了。
“这小狼崽子!”
米蕾尼娅抱着胳膊,似乎很没有安全感。美莲陪着她,年特倒是很放心。西亚夫似乎不打算洗澡了,冷冷地望着狐狼族疯狂的一切,渐渐攥紧了拳头。
“西亚夫?”年特爬上来,擦干了身体,换上衣服。
西亚夫有些失神地望着湖的另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一个手下,高大的哈比突然发出了磨牙齿的声音,神色有些恐怖,似乎被血腥味儿和那残忍的景象勾动了兽性。西亚夫鼻子抽动,扭过头来,一把拉住了哈比的胳膊。
“哈比,要控制住!”
哈比点点头,渐渐又平静了。西亚夫叹了口气,问年特:“我们现在怎么办?”
“逃走。”年特再也不想了解更多,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到安全的地方去。
他只是过了半个白天,就已经足够。夕阳西下,狐狼族的夜晚又不知道会弥漫起什么样的气息。年特想了想:“西亚夫,帮我们留心驼马和我的铠甲装备,我们要逃走的话这些都不能少。”
“从树林穿出去没有多远有一个我们狮子族的边境部落,人数众多,三天就到。”西亚夫说不出的冷静,“你打算把小野狼掳走吗?会带来麻烦的。她是南旗部落头领,你也看到了,有很多对她忠心的人,狐狼族不会善罢甘休的。”
年特沉默了,他只是想那样做,但是应不应该做就是另一回事。正如西亚夫所说,黑眼会带来麻烦,更重要的是,黑眼最初抓他们的目的至今还不明朗。年特需要知道更多,但是初步分析起来,狐狼族的大部队应该都出去打仗了,如果狮子族确实置身事外的话,那么是有足够的兵力和任何野蛮人相对抗。
至于那些正沉溺于疯狂中的狐狼族,年特眼中闪过寒芒,“杀,这样的生物越少越好。”
这念头已经没有丝毫迟疑,他不会再犹豫。
“他们就像魔鬼,玷污了人心中的美好回忆。今夜,会做噩梦……”
年特几人回到原先的小木屋,丝毫没有阻碍。洗澡、净衣,似乎就是一个仪式一般,遇到的人都开始拿他们当做本族人。但是,那个奇迹般的小木屋不再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了,为什么极端的憎恶和美会如此融合?以至于让人们看到美会想起残忍,看到残忍会觉得凄美?
年特小心地摸了摸头上的伤口,揭开捂在上面的布时突然一股鲜血流了下来,直流进眼睛里,满眼都是红色。米蕾尼娅望着他大叫,望着四周的兽皮大叫,她似乎发狂般将铺在地上的兽皮一张一张揭起来扔到一边,露出木头阴湿的地板。
“冷静!”年特大叫着扑过去将她的身体抱住,米蕾尼娅回过神,推开他,缩在墙角捂着眼睛哭泣。美莲找了块布给年特擦着额头上的血,米蕾尼娅只是不住哭泣。
“我受不了了!”她这样说,“我一看到那些兽皮,就似乎看到它们临死前的挣扎,听到它们的惨叫。我似乎看到有人在活剥它们的皮,我的眼睛里都是血茫茫一片……”
年特无语,如果米蕾尼娅只是一天就受不了,那么黑眼在这里长大又该怎么说?与其说她习惯了,不如说她的人性受到的压迫更为残忍。
年特一拳打在墙上,沉重地说:“今天我们就走,晚上走。你们准备一下,我还要把黑眼带走,她是人,不能把她留在这里。米蕾尼娅,再动手不用犹豫了,就算把整个狐狼森林都毁了也不要紧,我们要离开这里。”
米蕾尼娅稍微镇定了些,“嗯”了一声,和美莲抱在一起,仍然不敢碰那些兽皮。年特感到好受许多,有美莲在,情绪上似乎有了母性的依靠。美莲是那么完美的女性,就像是一幅图画,无声地让人受到感染。
米蕾尼娅在她怀里轻轻抽泣,美莲深情款款地望着年特,让年特感到机会一定会出现。
望着她长长的发丝垂在地板上和雪白的大腿相映成辉,年特觉得自己有点儿偷偷摸摸的感觉,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是四目相交的时候,相互信赖的心意传达到了,彼此都有些甜蜜。
“凭什么我会觉得机会一定会出现?也许就是凭着这份甜蜜……”
门外传来黑眼的声音:“年……年特,出来陪我……干活。”
“干什么?”年特拖长声音,但是显然不干不行。
“采蘑菇。”
真的是采蘑菇。
明亮的月光下,望着森林里花花绿绿的蘑菇像花朵一样从树干和地面草丛里冒出来,年特似乎行走在一座大花园里。
“原来蘑菇有这么多种,而且这么鲜艳……”年特顺手捡起一只鲜红色的硕大蘑菇,欣赏着,突然一只手把蘑菇打掉了,黑眼十分紧张,“唔呀唔呀”叫了好几句,估计是说有毒。
年特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心想:“难道我不知道吗?”
黑眼松了口气,刚才一瞬间似乎有些惊险的感觉,这时补充道:“那些很危险,闻到孢子也不行的。”
“你的人话说得越来越好了。”年特突然扶住她的肩头,直盯着她的眼睛,大声吼叫,“你是人,不是狼!你是人!不是野兽!你明不明白?”
这话在人来说理所应当,在黑眼来说就有些迷惘。
“什么人?什么狼?我就是我啊……”黑眼被他认真的目光所迷惑,丝毫没有反应。她本能地知道这个动作没有敌意,但是她也不明白这是在表示什么,她只能直勾勾地望着年特的眼睛,希望看出些什么提示。那眼光就像是婴儿般无邪,年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无法对视。
“为什么我会心虚?什么世道啊!”年特无法揣摩人性,只能认输。
黑眼突然高兴起来,扑进他怀里,仰起头舔他的嘴唇。白狼头直顶着年特的脑门,年特措手不及,没抓到她,反而把她搂在了怀里。黑眼就像一只小野兽在扭动着,突然就从他的腋下跑了出来,眉开眼笑地拉着他的胳膊往前走。
年特有点儿害怕,脑门直冒汗。这个小姑娘搏斗能力惊人,可以说自己还没有见过比她身手更敏捷的人,最要命的是那渗入骨子里的野性,滑不溜手,抓也抓不到——她会诚实地告诉你她狡黠,但是你永远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干什么,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眼前的蘑菇越来越大,渐渐地,森林里出现了一条小径,入口处竟然有几只篮子挂在枝干上。黑眼从上面摘了一个,示意年特也摘一个,笑眯眯地往里面走。
“为什么会有筐?”年特渐渐看见很多篮子和筐,而且有些眼熟。“在哪里见过呢?”
年特迟疑的时候,眼前已经是一大片蘑菇田。
有人像种地一样种蘑菇?而且——好有规模的样子。举目望去,森林里开垦出一条条蘑菇培养带,树木被砍倒,整齐地架起来摆成行,离地面很近,周围又有大树遮蔽,环境很阴湿。放倒的树干就是专门种蘑菇的地方,长满了白色的蘑菇,伞盖有些像是舌头形,薄薄的,似乎算是蕈类的菌,大的伞盖有二十厘米左右,肉很厚,从树干密密麻麻地长出来。树干的表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专门缠在上面,整片蘑菇田就是为了种这一种能吃的蕈。
一阵风吹来,从阴湿的蘑菇田里传来一阵又骚又臭的味道,让人作呕。年特差一点儿吐出来,皱着眉头跟黑眼走了进去。蘑菇田深处有些人正在工作,把什么东西泡了水往树干上缠,似乎是在造新的蘑菇培养基。
年特饶有兴趣地一看,顿时愕然——是刚才大家洗澡时脱下的内衣,主要是内裤。经过长时间的沙漠旅行,这些内裤被集中在一起,散发着惊人的味道。
年特天旋地转,觉得自己就好像是把头伸进了一个巨大的裤裆里不停探索,眼前也发黑。
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昏,好不容易恢复视觉的时候,看见黑眼正在用脸凑在他的裤裆闻个不停,然后从地上的衣服篮子里拿起一个块破布,兴奋地站起来一挥。
“嘿哟……”
“啊!啊!是我的没错,尽管拿去用。”年特哭笑不得,终于明白狐狼族为何对不脱衣服洗澡的人怀有严重敌意。记得那些负责拾内裤的人连每一块小破布都不放过,原来确实是有大用处的急缺物品。
黑眼把内裤的碎片交还给工作的人,那个狐狼妇女也闻个不停,把鼻子扎进那条破内裤用力呼吸,然后小狐狸一样谄媚地叫了两声,似乎在说“味道很好”。
年特感觉自己快疯了,气味、视觉,没有什么可以让他不想发疯的。这么大规模的内裤蘑菇田——每一条内裤都是千锤百炼,风吹雨打,几个月不洗不换穿过沙漠来到这里……
黑眼指着已经长好的蘑菇递过篮子,“嘤嘤”两声,很多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为她进行挑选采摘。年特也将手里的篮子给了对方,看上去那些人开心得不得了,似乎有什么好事情就要轮到他们。
“最好的事情就是赶紧离开这里。”年特被熏得已经失去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