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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淑华走上前,直接拔掉电脑电源,说:“你爸爸没了,家里就指着你重振家业,你看看你的样子,像不像那块料,这个家早晚败在你手里。”
马翼生终于从精神空白中醒悟过来,意识到这张凶神恶煞的脸是在向自己发作,他也立刻弹跳起来,进行反击:“说我是败家子,你比我好多少,看看你那副模样,五十来岁的人了,穿得花枝招展的,买一套化妆品就要飞去香港,拜托你省省,比你配用那些化妆品的大有人在。”
赵淑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手打了马翼生一个耳光:“小王八蛋,敢跟我顶嘴了。”
马翼生虽然也是从不吃亏的个性,毕竟不敢跟赵淑华动武,就跳着脚说:“你打我?你敢打我,我不在这个家待了。”
赵淑华用手指着门口:“不愿意待马上给我滚,收拾你的东西,滚得越远越好,别让我再看见你,也省得我闹心。”
马翼生被她激得火起,怒目而视,抓起拎包转身就向门口冲去,叫喊着说:“我要再回这个家我就不姓马,你要是找我,就不是人!”
赵淑华听他出口不逊,随手抓起一件东西就向他飞过去。说也奇怪,赵淑华做事一向手上没准头,偶尔心血来潮炒一次菜,不是倒进半桶油就是加半罐盐,这次却如有神助,那件东西不偏不倚,击中马翼生的后脑。
马翼生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赵淑华这才看清楚,她随手飞过去的东西竟然是马翼生的纯钢镀白金音乐盒,是她自己从香港买回来的限量版,价值不菲,分量不轻。虽然没有棱角,马翼生的头上没出血,但是却被砸得晕过去。
赵淑华慌了手脚,急忙跑上去察看。马翼生的脸色苍白,昏迷不醒。
小保姆也围过来,拿着外伤药,说:“给哥哥擦点药吧!”
赵淑华把伤药夺过来丢到小保姆脸上,骂道:“没眼力见的东西,他又没出血,这外伤药管什么用,快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小保姆答应着,拿起电话又问:“阿姨,救护车是几号?”
赵淑华说:“你还中不中用?干不了就滚回家,快打911,不对,是119,我被你气糊涂了。”
小保姆拨通后,对方是一个男声,说:“这里是火灾报警中心,请先报告你的地址。”
小保姆慌了手脚,嗫嚅着说:“我,我要一辆救护车。”
对方说:“你打错了。”随后挂断电话。
小保姆胆怯地对赵淑华说:“阿姨,不是这个号码。”
赵淑华骂她说:“你可真笨,什么也干不了。”
躺在地上的马翼生发出一声闷哼,赵淑华惊喜地说:“好了,我儿子醒过来了。”不再理会小保姆,用手掌轻轻拍打马翼生的脸。
马翼生睁开眼睛,看着赵淑华,然后不耐烦地打开她的手,说:“赵淑华,你拍我的脸干什么。”
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的声音。
赵淑华被他吓一跳,然后笑出来说:“儿子,你学的真像,刚才你昏过去了,我们差点叫救护车,还好你自己醒了过来。”
马翼生揉揉眼睛,坐起身,说:“谁是你儿子?我是周小玲,我在哪里?”
仍然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小保姆的手里还拿着听筒,被马翼生的怪样子和怪声音吓得目瞪口呆,听筒掉在地上。
赵淑华乍着胆子说:“儿子,你别玩了。”
马翼生皱起眉头,不耐烦地说:“说过了我不是你儿子,我是周小玲,我怎么会在这里的?这个地方看起来很眼熟,好像以前来过。”
声音脆亮,是个发育期的女孩子的声音,惟妙惟肖。
赵淑华的身上一阵阵发冷,试探着说:“孩子,周小玲是谁?”
马翼生说:“周小玲是我,家在下溪村,啊——我想起这里来了,这是马强的家,马强呢?叫马强出来。”
最后两句话声音尖锐,赵淑华和小保姆都被吓得毛骨悚然,小保姆更是尖叫出来,两个人心里同时浮起一个可怕的念头:鬼魂附体!
一个身高一百八十厘米、体格健硕的男子,发出小女孩的脆亮嗓音,让人感觉无比诡异。
就在两人双腿打战、不知是该逃走还是留在原地的时候,门铃忽然响起来,撩拨着两人脆弱的神经,同时发出一声惊叫。
“周小玲”看着她俩,说:“去开门啊,没听见门铃在响。”
赵淑华催促小保姆说:“快过去开门。”
马翼生坐在门口前的地上,要过去开门就必须从他身边绕过去,现在小保姆已经吓得三魂出窍,哪里还敢走近马翼生的身边。
门铃又响了一声。
赵淑华像是捞到救命稻草,唯恐门外的人不耐烦地离去,推了小保姆一把,说:“快去开门。”
小保姆双腿颤抖,怯怯地一步步向门口挪去。
“周小玲”瞪起眼睛对她说:“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快开门啊!”
小保姆“啊”地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地扑到门上,双手颤抖着,半天才摸到锁柄,抖抖嗖嗖地打开门。
门外是我和沈恕。
在马翼生提供线索后,沈恕感觉非常奇怪,这从天而降的线索,来得过于离奇,而针对这条线索展开的调查,也带出许多疑问,所以沈恕把我找来,一起到马翼生家里来解开疑团。没想到正赶上马翼生“恶鬼缠身”。
“周小玲”见我们进来,露出开心而天真无邪的表情,拍着手说:“沈警官来了就好了,他们这些人想害人,你把他们都抓起来。”
沈恕和我也被马翼生的样子和声音吓到,问赵淑华说:“小马怎么了?”
赵淑华的恐惧稍微缓和,吐出一口气说:“不知道,这孩子刚才脑袋被撞了一下,醒过来就成这样子了。”
“周小玲”啐她一口说:“你才撞昏头了,我不是小马,是周小玲,说过几遍了。”
我打量着马翼生,研究他的精神状态,忽然喊一声:“周小玲。”
“周小玲”回答说:“你叫我干什么?”
我说:“你是哪里人?怎么会来这里的?”
“周小玲”说:“我是下溪村的人啊,鬼知道怎么会在这儿,可能是赵淑华把我抓来的,这个恶女人很坏的。”
我注视着马翼生的眼神,他(她)的眼睛纯真得像是一泓清泉。一个大胆的念头醍醐灌顶般浮现在脑海中。我对沈恕说:“我想已经找到答案了。”
5。心理犯罪
上次马翼生从刑警队离开后,沈恕心里就画着问号,但是无论怎样,这是目前案情取得突破的唯一入手点,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忽略。
带着根据马翼生的描述绘制的嫌疑人画像,沈恕来到位于十一纬路上的振奋氧吧。这里的生意还不错,吸氧室已经人满,门厅里还有几个顾客在排队等待。
氧吧的老板姓王,四十岁出头,长得挺喜兴,他回忆说:“你说的那天确实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来过,给了我二百块钱,说要在一个瓶子里充氧。因为此前没有人来提过这种要求,所以我的印象比较深。当时我想氧气也没什么害处,这事又不犯法,就给他充了。怎么把你们刑警队的都引来了?没出什么事吧?”
沈恕说:“和你没关系,不用担心。那个瓶子是什么样子?”
王老板说:“银灰色的瓶子,挺精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现在有钱人玩的花样太多,我是落伍了。”
沈恕从口袋里取出画像,说:“来充气的青年是不是这个人?”
王老板辨认一会,说:“除了脸型和眼睛,都不太像,那个人是长头发,染着黄色,细眼睛,塌鼻子,个子比我高半头,很壮,穿一件粉红色的恤衫,看上去古里古怪的。”
沈恕说:“他是开车来的吗?”
王老板说:“是黑色的越野车,看上去挺贵的,我可不认识什么牌子,这辈子也买不起,没上过心。”
沈恕说:“这件事很重要,涉及一起人命案,你能不能耽误一会儿,和我去刑警队帮我画个像。”
王老板惊讶说:“人命案?可了不得。和你去刑警队没问题,让我老婆在这里盯一会儿就行。要多长时间?”
沈恕说:“最多不超过两个小时。”
根据王老板的回忆,市公安局的画像技师在电脑上绘出嫌疑人的模拟像,修改到最后,王老板点头说:“就是这个人,没错。”
沈恕看着画像,更加疑惑。
这时到车管所调查车主记录的马经略和冯可欣也赶回来,向沈恕汇报说:“车管所的记录里,本市共有四辆迅驰S9系列的越野车,这种车是新款,上市不久,而且价格很贵,一辆要三百多万元,所以很少有人买。四个车主都是生意人,其中有一个你听了名字一定会很惊讶。”
沈恕说:“是马强?”
马经略和冯可欣都诧异地说:“你怎么猜到的?”
沈恕摇摇头说:“这个案子很奇怪,我现在也想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恕到法医室来找我,请我陪他去赵淑华家查访。
沈恕说:“截至目前,根据氧吧老板的描述绘出的嫌疑人画像,以及车辆调查结果,都表明杀害马强的嫌疑人就是他的亲生儿子马翼生。可是很奇怪,马翼生为什么要杀死他自己的父亲?又为什么主动来刑警队报案?如果他不来提供线索,我们至今也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从不久前的那起车祸事件的整个处理过程来看,他们父子的情谊还是很好的。”
我说:“居然是马翼生作的案?他要是想犯案,倒是有很多机会,不过他的动机是什么呢?这会不会是一个恶作剧?”
沈恕说:“不像是恶作剧。如果说马翼生有妄想症或精神分裂倒比较合乎情理,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就这样,我和沈恕来到马翼生家,恰好赶上他“鬼附身”。
在马翼生坚持说他是“周小玲”,并且栩栩如生地描述了“她,家住的地方和周围环境后,我蓦然醒悟过来,对沈恕说:“我明白了,杀死马强的人就是马翼生,也是周小玲。”
沈恕似懂非懂。
赵淑华则失魂落魄,扑上来说:“你们这些笨蛋警察,不要抓我的儿子,去找真正的凶手。”
我说:“他不是你的儿子,他是周小玲。”
赵淑华六魂无主,被我的话吓住,不敢再使泼。
沈恕把马翼生的双手戴上手铐,押上车之前,对赵淑华说:“我们会还马强一个公道。”
在楚原市郊的下溪村,刑警们找到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