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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的愤恨,却不该加于素素之身。
忙变长指甲,举手示众,说,对不起,素素,指甲留的太长了,我一不小心……
素素惊魂未定,哭着摇头,不,不,你那不是指甲,分明是刀。我痛啊,痛……
边喊边摇着那只伤手。
柳遇春与包家文这时跑来,赶开人群。
包家文看也不看,大喊一声,徐素素,你娇气什么?不就几个指甲印,有那么矫情?
素素不敢哭了,他是她的衣食父母。
柳遇春却走过去握住那只伤手,一看,显是吃了一惊,抬头看我,目光严厉,欲言又止。
素素,对不起,宝儿这两天有点事,心情不好,不小心伤了你,实在对不起。
呵,他替我道歉,道的还诚诚恳恳。
你别哭,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他边说边拉她往外走。
我也跟着,对于素素,我不想伤她,这一切皆是意外,一只失控的鬼的意外。
孙宝儿,你去那?是包家文在身后唤我。
我陪徐素素去医院一趟。我边走边答。
换衣服,去走场。他说,声调平平,却斩钉截铁,军令如山。
我不由站住,回身把手轻搭他肩上,指尖软软捏拿,并娇笑问他,如果我不去走场,包老板,你会怎么样?
他胖脸一端,表情莫测,声线更平,不肯吃我花花招式。冷冷地说,如果孙宝儿脑子里没养鱼缸,她会知道我将干什么。
是个利害角色,利字当头,能软能硬,见风施舵,不肯因色失大。
我不是孙宝儿,而是杜十娘。我是一只鬼,皮下根本便是一堆白生生的骨,那有脑汁为鱼做食,何必讽我是个傻瓜?
我知道他要干什么。我不怕失业,可徐素素怕。
看来这次我输,包老板知我软胁在那,一如老鸨妈妈。
可我不愿输,六百年前太傻,输给了爱情。六百年后,我不想输给一个智力上相若的人。
搭他肩上的手,柔腻的蛇般游走,抚他发丝,一根一根,风吹发底是头颅,包家文的头颅,他有脑,而我没有。
声音软至发酥,调了蜜油,包老板,让我看看,只看一下,哦,你的脑子里可有鱼游?
第五节
不要玩了,快去换衣。包家文用力的推开我,用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显见是指尖的冰凉,令他感到不适。
我在水里呆的太久,己是寒气入骨。
仍笑看他,怎么?包老板不让我看么?
包家文脸色一转,堆了一脸的笑,宝儿,你知道我也不容易,咱这模特班子,又不是正经的名牌班子,还不是人家叫怎么样就怎么样?看我平时待你不错的份上,好好走场子,再说,这对你说不住是个机会呢。
惯常的老鸨做派,诱人以利,伏低做小,我才不会上当。
还不肯?他边推我进更衣室边说,孙宝儿,告诉你,台下有位电影导演,说不住看上你,你就从此当了电影演员,青云直上了。
电影演员?什么东西?能令人青云直上?
这可是个机会。他眨眨眼说。
机会?
我最不相信机会,六百年前的那个机会,己令我百身莫赎,追悔有加了。
但仍进去换衣,他是老板,总得给他方便,以后好予素素方便,她是人,要衣食住行,活路一条。
又走在台上,三千青丝,随着身子一步一摇,缠缠绵绵,婀婀娜娜,越发衬出孙宝儿的好皮囊,杜十娘的好韵致。
台下那只呆头鹅,看的脖子伸长,眼睛直了。
不禁想诵首骆宾王的《咏鹅》给他听了,这一招曾和一个京里的官爷玩过。
那时正是尴尬时刻,李甲在院中居的久了,囊箧空虚,手头拮据,老鸨妈妈时不时给他脸色。那官爷却来了,仗着银子,进了院子,点名道姓的要杜十娘,而我正和李郎情好意密,如胶似膝,怎肯接应他了?
老鸨妈妈急赤白脸,软硬胁迫,在我的房门外指桑骂槐的叫,妓院是风月的场,销金的窟,谁到老娘这儿谈情,就该备足了银子。没银子,做不起嫖客,就该爽爽落落的走人。如今却占着大好的人不付钱,以为老娘是万岁爷派来开人肉救济粮的?老娘还靠此讨生活,过日子,天下那有这等坏人生意,把脸揣在屁股里死乞白赖的嫖客?
显是骂李甲的,我气的心若刀割,李甲却面呈灰色。
我忙用双手揉他英俊的脸,李郎,李郎,不要生气。
希望把那灰色揉了下去。
这老东西,贪心不足,李甲给她的不少,她在我身上赚来的银子那真是数也数不着。如今却蛇心吞象,狗急跳墙,翻脸不认人了。
她竟骂他!看我怎么收拾。
我理了理衣裳,叫画眉开了门,走了出来,低笑着说,妈妈,你这是怎么了?有事儿明说,女儿去接便是,用不着这样扯喉咙,弄嗓子。
她看我肯出来,立马换了脸色,亲热的拉住手说,女儿,你面薄,这穷小子,让妈妈替你发落。
呵,还是为我操心的?可见天下人为己的时候,都打着红艳艳的幌子。
我下楼见那官爷,他着了一身白衣,皂白靴子,手里还摇着扇,一脸蠢相,看见我活脱脱成了一只呆头鹅。
我浅浅一笑,低声嘱画眉,拿我的织锦红帕和红绣鞋来。
画眉不知何意,却是去了。
老鸨妈妈忙嘱人布酒菜,我却按住,说,妈妈且慢,还有个事没做呢。
且边说边媚媚的看那官爷,要我陪你吃酒,有个游戏先要做的,官爷可能应承了?
那呆头鹅那受的了我的眼风,只剩一味的点头,好的,好的。
画眉拿着织锦红帕和红绣鞋站我身侧。
我使了个眼色,画眉,放下绣鞋,还不快过去给官爷的头发修饰修饰?
画眉走了过去,拿着红帕往那人头顶的髻上包扎着。
我笑着指点,哦,就这样,很好,画眉,你越来越会打扮人了。
并娇声对那人说,官爷,十娘喜欢的客人,才让给头上顶红呢。
那呆头鹅以为得了份外的垂青,更高兴,乐得合不拢嘴了。
老鸨妈妈似看出了什么不妥,在耳边说,女儿,不要胡闹,客人得罪不得。
得罪不得?
我偏要得罪,令她银子得不着,客人也走了,从此知我的李郎才是骂不得。
我站起,转身对她说,妈妈不让女儿玩,女儿便上楼了,这客人妈妈来陪好么?看他要你不?
老鸨妈妈白我一眼,好好好,随你的性子。身子一拧,走了,气走了。
老鸨妈妈也是女人,是个老女人,老女人最怕人说没男人要她的。我捏她痛处,蛇打七寸。
画眉,把官爷的靴子脱了。我又指点着。
画眉脱了那人的靴,我把红绣鞋一抛,令她接着,说,画眉,给官爷穿上。
画眉不肯,为难的看我,女人的鞋不能随便给男人穿的,况那是一双人尽可夫的妓女的鞋子。
我故意语音糯糯的求他,官爷,十娘就喜欢看官爷穿红绣鞋,官爷可以穿给十娘看么?
那呆鹅忙说,穿,穿,我穿。
鞋子只挂他脚尖,他的脚大,令红绣鞋打着秋千。
我立起身子,靠近他说,官爷,十娘还会做诗,官爷要听么?
要,要。这呆头鹅伸长脖子,头扎红帕,脚穿红鞋,坐在椅里,手舞足蹈,对我的提议,显是求之不得。
惯常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如今却要调个个儿,快意恩仇。于是着意提高了嗓子,声清音朗,大声诵读:鹅、鹅、鹅,曲颈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拔清波。
没等我诵完,楼下别座陪客吃酒的姐妹们早笑成一团,画眉抱着肚子笑着蹲在地上,那些客人们笑着喊他,鹅兄,鹅兄……
人人爱看闹剧,相叫甚欢。
那呆头鹅脸色由红转白,瞬息五彩斑斓,半天才过神来,愤愤看我,不知拿我如何操办。
我仍含笑看他,做天真无邪状,娇声问他,官爷,十娘做的诗可好么?
他急,你,你,你……
显是急火攻心,却无奈我何。
我转身轻移莲步,往楼上走去,画眉还在那儿疯笑。我唤她,傻丫头,上楼罢,好戏完了。
便一前一后,一节节的上楼,李郎还在房里等着我呢。
只听身后那呆头鹅直着嗓子,杜妈妈,杜妈妈……
老鸨妈妈风一般从别处刮来,且边刮边说,官爷可有什么吩咐,好酒好菜,正等着给您上呢……
那呆头鹅此刻不呆,飞快的摘下红绣鞋,双双扔到老鸨妈妈的脸,啪啪两声,音脆声响,如烙烧饼,如摇快板,如裂锦帕,如撕纸扇,好不赏心,好不悦耳。
我立在梯上,不由冷笑,现世现报,不到一个时辰,有人立马为李郎报了一箭之仇。
你这老婊子,大爷来行院里游玩是买风流,弄快活,难道是化银子买气受来……那官爷边骂骂咧咧,边从头上往下扯着红丝帕,好不燥急。
老鸨妈妈吃了打,知发生了不快,一边捂脸,一边道歉,官爷,您别生气,是我调教不好……
要钱不要脸。
可妓院本来就是要钱不要脸的勾栏,人人没脸,人人的脸却艳如桃花,开的热闹声喧。
随着乐点,我又走到了后台。包家文过来拍马屁,宝儿,你真的穿什么衣服都无所谓,你穿什么都好看、正点、酷,我服了你。
正点?酷?什么玩意?但听他和好看连在一起,显是夸赞才用的词语。
但身上的这件衣,实是糟糕之极,浑身缀满了亮晶晶的碎片,鱼粼一般,显我如人鱼出水。我不喜欢。别的模特不捡它,怕是嫌它太显身躯罢?
而孙宝儿,身材倒是巧致,穿这衣不丑反美。
可我,这只叫杜十娘的鬼,六百年了,六百年沉溺水里,看了太多的鱼,它们曾贪婪的蚕食我肉体,一如妓院里南来北往的客,把我消费。
急急进更衣室,马上脱了,鬼也有怕的东西。
出的门来,迎面便和一物撞个满怀。抬眼一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