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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上一一发生的事实,似乎都指向某一个方向,似乎命中注定的,他要成为这时代的焦点,或许,他不能改变一个时代,却真的可以开始一个时代。
为了可人儿,为了他苦心经营的大计,他要进行一场最富有挑战性的智力较量,他对自己将要采取的行动毫无准备——也没有时间准备,他破天荒地要打一场无把握的仗。
眼看义军的火箭阵势已经摆好,只等主帅一声令下,便将金人的“大棺材”变成“火棺材”。他撇开三相公,几个箭步冲至船头,在等着他一同观看最后胜利的张荣耳边又嘀咕几句。
张荣闻言一震,似要重新认识他般的上下打量他,这特使秦大人一再有惊人的提议,若非有之前擒达凯之事的说服力,张荣定会以为他痴人说梦,犹豫着下令:“暂缓半个时辰放箭!”
那边厢的高益恭掩饰不住眼中的喜色,而紧随而来的三相公见他果然阻止义军的行动,正欲开口揭露他的奸贼真相,他抢先冒了一句别有深意之话:“银牌错认——驿馆大火!岳姑娘莫忘了曾经冤枉过一个人,结果怎样?待我与张将军议出结果,你看看再说不迟!”
听得旁人莫名其妙的这句话立刻令三相公呆住了:这奸贼怎知只有她与明日才拥有的秘密往事,还以此暗示对他的看法也可能错了!她当初也曾误会明日是金贼,还差点害死了他!总不成她也误会了这奸贼?不可能,她怎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奸贼端的令人莫测……
一个个疑问泛上心头,陷入苦思之中的三相公暂时止住指认奸贼的冲动,要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样,到时再揭露不迟。耳畔有几个嘴长的寨兵在谈方才秦大人智擒不刺的精彩一段,三相公明眸流闪,真有点糊涂了:这奸贼怎么反过来表现,莫非有更大的图谋?
张荣将他让进主舱,又召来军师陈矩,一共三位,就他的提议展开讨论。张荣一则质疑此提议的可行性,二则不肯让他冒这般风险——刚才对不刺的一幕已教张荣冷汗直冒了,官家特使在其地盘出事,要担责任的,故表示反对。而陈矩沉思半晌,并未表态。他有些急了,若陈矩也反对,他的计划就夭折了,从座上立起:“张将军,我想与陈军师单独谈谈。”
张荣倒不觉得他唐突,乐得让军师处理这个辣手问题,先自出舱了,显示出对陈矩的极大信任,只喜打打杀杀的张荣当然不惯耍嘴皮子。
两个“故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道睿智的光芒在空中碰撞,陈矩终于开口:
“秦大人,为何有此提议?”
他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一面整理思路一面慢条斯理道:“纵使今日杀了挞懒如何,十万金兵犹存大半,金国又会派一员大将过来,淮南百姓依旧处于水深火热当中。金人于燕京设‘东朝廷’,以挞懒、兀术为首,于云中设‘西朝廷’,以粘罕为首。现兀术西调入陕,东朝廷只挞懒做主,挞懒为人,素有谋而怯战,经此大败,若留他性命,再说服他退出淮南,短期内必不敢妄动,于我大宋乃难得之喘息良机!”
原来他的提议是“不杀挞懒,说其退兵”,这个说客么,就由他亲自担当,前往金人大船谈判。难怪张荣反对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又冒着他有去无回的风险。
他对金人内部与挞懒性格的剖析十分到位,增加了说服力,陈矩不由晃动胖脸,微微颔首:“矩此前失敬了,原来秦大人不仅有勇,更有谋,但凭甚么说服挞懒退兵?”
自见面以来,胖哥第一次对他这个秦大人正眼相看,他信心大增,吐露了“真正”身份:“就凭着,我乃当朝参政——秦桧!”
他已做好陈矩向他拜见的准备,并想着如何解释堂堂参政出现在前线的理由,孰料陈矩胖脸一寒,态度陡转:“原来秦大人就是自挞懒军中逃归的秦桧,难怪不刺见你而愕,难怪你敢去见挞懒!据我了解,大人已不是当日一力主战的秦中丞了,‘以战求和’可是你提出的么?”
他一脚踏空,日妹么的,看来秦桧的名声已经不好了!能否说服陈矩就看自己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了,这不是他期望已久的一场谈话么?他一直想将陈矩纳入不杀大业的,但眼前不是长谈的时候,必须快刀斩乱麻!他的目光穿透时空,异样闪烁,若有所思地反问道:“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陈军师怎么看当今天下大势?”
陈矩受他双眸吸引,亦陷入所思,缓缓答道:“自周武王克商,告于上天曰:‘余其宅兹中国,自之辟民’,天下之‘中国’始立。经春秋战国之争,秦灭六国,合四海,创中国前所未有之大一统,后有两汉,虽间有三国魏晋南北朝之三百年大分,然大隋起,终成就煌煌大唐。期间分时多于合时,但每一次大分必有大合,疆域愈拓愈广,‘中国’二字四海景仰,万国来拜。惜安史之乱起,五代十国分,到我大宋建国,西南有大理,西北有夏,北有辽,金又代之,我大宋竟从未一统天下,实乃合中有分,分中有合。然中国合则强、分则弱,已成定律,我观天下大势,中国即将有空前之大一统,疆域亦更阔,合将为永世之调,分者为天下不容!”
他大为耸容,没想到引出陈矩这一番精辟的历史宏论,反顾后世历史的发展轨迹,他几乎要击起掌来:好个胖子,竟能看透未来!宋之后的元、明、清,可不尽是统一局面,而且皆是完整地以一个朝代更换另一个朝代,抛开元朝的诸多汗国不计,真正被中国统治的领土可以说是一次比一次扩大,每个时期的分裂势力皆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反过来被陈矩开拓了思想:一个优秀的民族、一个自强的国家,必尊重自己的历史、正视自己的历史,无论是荣誉还是屈辱!在漫长而严酷的历史考验中,一个无法撼动的真理揭示了这个民族之所以优秀的本质——那就是“统一”,她的先天禀赋中蕴涵着哪一个民族都比不上的群体精神,其反对分裂维护统一的悠久与坚定,在整个人类世界都是独一无二的,或许,这就是她能够以大民族大国家形式数千年岿然屹立的根本原因吧!短暂受过的屈辱,反而成为她再度崛起的强大动力,这就是中华民族,这就是中国!
他豪情顿起:“陈军师以为我大宋可打败大金,统一天下么?”
陈矩的眼神一滞,痛苦而无奈地回答:“不能!”
他一楞,他一直认为大宋有机会的,只要日后给大英雄机会的话,直捣黄龙不是梦—
—这何尝不是他的梦:“为什么不能?我大宋国力潜厚,南渡后虽丧失五分之二北方国土,但仍据富饶甲天下之江南半壁,人口众多。今国库匮乏不假,只要我等大臣正确施策,不出三年五载,便可恢复元气;反观金国,北方人口流失,城市破败,土地荒芜,此消彼长之下,待我朝崛起绝世大将,收复旧河山又有何难?”
他倒非信口开河,毕竟这个参政不是白当的,对大宋经济形势着实做了分析:朝廷数据显示,大宋天禧年间的耕地525万顷,较大唐天宝年间600万顷耕地少,去掉五分之二的北方失地,仍有300余万顷,但都是江南沃土,看粮食亩产,唐丰收时亩产仅2石,而宋平时亩产即达2—3石,江南地区更达6—7石,正是“苏湖熟,天下足”。再比较人口,由于不堪金人统治的北方人民大量南迁,江南人口已达1000万户,而大唐天宝年间全国仅900万户,如此充足的人口,保证了劳动力与兵源。
陈矩亦避开正题,反问一句:“未知秦参政有何治国、振兴之策?”
这可难不倒他,上朝时对着赵构小儿不知回答几遍呢,他简短扼要道:“延续我朝“民不加赋而国用足”国策,减百姓赋税,提商贾地位,内陆发展城市工商,沿海增设港口,边陲重开榷场,以工商税钱为国用主源,自然民富国强!”
这也非他的独到见解,大宋以往的财政收入在正常年份有6000——7000万贯,高峰时更达10000多万贯,而大唐的年财政收入从未超过3000万贯,这是个什么概念?按大宋官家利率,1贯铜钱可兑换1两白银,那就是近1亿两白银,他依稀记得后世的明、清从未超过这个数,而且,这么大的财政收入并不意味着农民的负担增加,只因这是大宋工商业极度发展的结果,带来工商税钱的直线上升,约占赋税总额的60—70%。大宋的经济实力在中国封建王朝中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他这个来自后世的策划人有信心令其更上一层楼。
陈矩却给了他当头一棍:“就算我大宋国用富足又怎样,太祖为收复燕云十六州,始设府库,后来钱币堆积如山,不一样奈何不了辽国么?统一天下不在于物足!”
来自后世的他,一向有战争拼的是综合国力的观念,打得就是经济,谁有经济后盾谁就胜出,孰料在这时代竟不循这个规律,他一时张口结合:“那在于甚么?陈军师有何高见?”
“尚武!”陈矩铿锵有力地吐出两个字,“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安史之乱前,书生投笔从戎;安史之乱后,人人皆鄙从军。我大宋开朝以来,惩晚唐五代藩镇之祸,校枉过正,抑武崇文,方招致今日之祸,惟有恢复汉唐尚武之风!以战止战,方能真正自强,做到此点,便可一统天下!但我大宋积弱已久,决非短时可以恢复,除非明君、圣相、名将齐出,方有一线希望!”
尚武?这个问题老子也想过哩,好象没这么透彻哩!圣相、名将?我和大英雄可以担当了,明君么,赵构小儿怎么看也不象啊,看来症结在小王八蛋身上。他又有些不服气:“虽说‘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可是也有‘国虽大,好战必亡’。这以战止战,莫不付出血的代价,生灵涂炭,可不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统一天下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陈矩反驳道:“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