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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日月记-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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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怕对方不利,他头也不敢回,暗运混沌大法,斟字酌词,不敢说错一句话,看情形这厮不懂汉语,他用女真话回道:“前辈,这女娃的命就是明日的命,至于前辈的命,可是在下救的!”
  他这番话可谓言简意深,既以自己作为筹码威胁教尊不可对付三相公,又挑明对其有救命之恩,那不得已为之的顺水人情自是归到自己头上,谅这厮想不透其中环节。
  “小子为何不借机取我性命?”教尊语气充满了挫折感,想来此番步入中原,本欲大显神威,却连吃败仗,更差点连小命都丢了,实在与其超然若神的地位反差太大,忽尖锐叫道,“说——你是不是看过我的脸?”
  日妹么的,不杀还需要理由么?他大为头疼,快寻个合理的解释,这厮似乎有翻脸之意。
  “老子行事光明磊落,怎会杀个不醒之人,更遑论窥人私隐了?大丈夫决不乘人之危!”他脑筋飞快转动,一面为自己的行为披上高大的外衣,一面语带双关地激将对方不要乘人之危。他口里说得漂亮,其实内心好生后悔,这厮如此怕人看到真脸,一定有其理由,可惜自己没利用昨个大好机会,会有什么秘密呢?
  教尊哼道:“小子不用提醒,我自会报还!”
  对方口气有缓和余地,他松口气,那好不容易提至初层的混沌状态随之消散。
  在山洞里的精神训练中,第一步的“色不变”,他可以正常达到;第二步的“心不动”,他可以勉强达到;二者合为“混沌大法”的初层状态,即“放下”
  身外之事——可称之为“忘物”,最接近他先前的神秘感应,跳出自我看外界,可以捕捉到对手哪怕细微之处的破绽,他目前所晋入的混沌状态大都止于此。
  第三步的“化水、化风、化火”,他仅能偶窥其一,生成体内气劲,或如水之渗、或如风之轻、或如火之舞,体现于几次生死对决中的神来之笔,亦可用以解除禁制、激活肢体;第四步的“天地日月,至阴至阳”,只存在于他的空想中,天地人合一,日月心合一,不知将来能否达到;此二者积至“混沌大法”的中层状态,即“放下”人之本位——可称之为“忘我”,实现武、佛、道的大乘境界,好像儒家也有此悟,可惜他对孔老二一向不喜。
  而第五步的“原始混沌与宇宙终结合而为一”,却是他的理论推测了,他以为在“物我两忘”之上一定还有更高的空间,他设想与宇宙的轮回有关,为“混沌大法”的高层状态——“放下”之永恒,可能穷他一生也达不到这个高度,古往今来不知又有几人达到过?
  怀里的三相公懵懂发问:“明日哥哥,你在跟谁说话?”
  他正要回答,一只纤手伸过来,搭上三相公头顶,她闭上眼睛,他大惊,以为教尊对她下毒手,正欲跟其玩命,教尊道:“小子,想女娃无事,不要妄动!”
  他迟疑一下,见三相公神色安详,教尊在给她疗伤,这般好心?教尊自负道:“萨满教以医人济世为任,能让我亲手医者乃天大福分!”
  他心下释然,有句话没敢反驳:那你怎么杀人不眨眼?
  “小子,将女娃放下,这般亲密做甚,小子恁多情,真替楚月丫头不值!”
  哎呀,这魔头与挞懒、达凯关系密切,怎会不识楚月,看来亦明了他俩关系,自己与三相公的小儿女情态落入这厮眼中,会不会用来挑拨离间?
  “老子的家务事,干你屁事?”他惴惴然放开三相公,背上这新的情债,该怎么向楚月交代?万一可人儿不接受情敌,闹将起来……孕妇可受不得刺激啊,他一时不知所措,唉,到时再说吧。
  教尊躬着身子,双手在三相公身上拂点如飞,他此刻方敢看这厮,那柄剑已被取出,别在其腰间,除了蓝袍上的血渍,行动如常,当然,这厮戴着面具,看不出其脸色是否有异。
  教尊头顶腾起阵阵白雾,看来真费心了,正是善有善报,若自己一念之差杀了这厮,现就对着三相公束手无策了。
  忙乎半天,三相公发出轻轻的呻吟声,教尊转头:“小子,走远点!”
  他愣愣地没反应过来,教尊呵斥道:“女娃内急,你也要看么?”
  他诺诺点头,正要避开,却又觉不对:老子看不得,难道你看得?
  似他肚中的蛔虫,教尊的手将方巾一扯,声音蓦然变个声调,瞪向他:“你还不走?”
  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傻乎乎看着教尊垂下的满头青丝,听着其界乎成年女性与少女之间的清悦原声,天,她竟是个女的!
  记忆的长河倒流出与教尊第一次接触的情景:在其冒充新娘子将他诱入花轿后,受不过高老庄二老的不雅言语相激而出轿,他当时奇怪一个绝顶高手怎会如此心浮气躁,现在明白了,这是身为女子的正常反应!
  她面具下的秘密难道是……一个源自后世武侠小说的关联幻想不由生出来:一个蒙面的绝色女侠,若被人看到她的脸,就要以身相许,嘻嘻,老子岂不赚大了!他摸着自己的光头: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老子的情债不能再增加了,哈哈哈!
  “咱们走,两位姐姐要解急哩!”他有胆调侃了,料想教尊“姐姐”也要方便的,忙一拍大灰,在其羞恼之前远远开溜,不知怎的,他对自己的处境大为乐观起来。
  他在岸堤上巡视一圈,远近白茫茫一片,不知是何地界,顺便也方便一番,总算不需要高益恭帮手,再想起名存实亡的君不见七侠、不知死活的凤姐姐、真宝与沙都卫,伤感一通,估计时间差不多,方返回凹处。
  着回书生装束的教尊正重燃那堆篝火,并不担心他乘机逃跑。三相公沉沉昏睡中,他上前一摸她额头,退烧了,教尊“姐姐”没有吹牛。
  教尊似什么没发生过般掸去袍上雪渍,复回中性假声:“我点了女娃睡穴,醒后便无大恙,养息十天半月便可全复,人情偿完,小子随我上路吧!”
  哈,这么轻巧就不欠他的了,看来教尊“姐姐”也是个赖皮。他毫无逃跑之意,当然想去楚月身边尽一个丈夫与未来父亲的责任,即便到大金后未知凶险,可是,他不想现在就走,至少,三相公还没彻底安全。
  “你不跟我走,我就杀了女娃!”教尊看出他的犹豫,威胁道。这女魔头当真好没道理,救了人家又要杀人家,什么逻辑?
  “你敢!”他真切地感到教尊的杀机,挺身挡在三相公跟前,保护心爱女孩的意志无比坚决!
  气氛蓦然紧张,双方剑拔弩张,大灰龇牙咧嘴地低吼,等待他一声令下。护花心切他也没细想:以教尊武功,大可不必以三相公相胁,直接制住他拎走就行。
  午后,天依旧阴沉沉的,看来还要下雪,积雪的官道上出现了几个黑点,大雪封路,鸟兽绝迹,人也不出门,旅者大都躲在客栈,这几个黑点倒是罕见。
  走到近前,却是一行奇特的队伍:一个蓝袍书生昂首走在前,一个穿裙小和尚背着个长袍少女跟随,一条大灰狗伴在左右,身后留下一组深深的足迹。
  他与教尊达成妥协,先将三相公送到最近的村镇,待她有了安全保证后,便随教尊北上。他从官道的石堠读出最近的一个城叫和州,依稀记得和州临近建康,他的猜测没错。
  这齐膝的雪道真是难走,背上的三相公甜甜地睡着,只苦了他哼哧喘着粗气,幸亏经过山洞里的体能训练,否则早累趴下了。
  未己,灰灰的天际隐隐传来一个妙异清爽的声音,他为之一振,仔细聆听,又若有若无,是天籁么?
  教尊脚步陡止,脸色大变,向他命令:“到那边树旁伏下,叫狗儿听我话。”
  他不知所以,缘何如临大敌,不可一世的教尊也有惊骇的时候?却依言对大灰示意,然后躲到一棵挂满冰凌雪条的夹道树下伏起,身子随即一麻,已被点了穴道,她要干嘛?
  雪沫飞舞,淋个满头,原来教尊用袍袖拂雪,往他与三相公身上盖来,眼前一黑,周身已埋在雪中,他忙呼气,嘴边的雪沫散开,盖住眼皮的雪花落下少许,露出朦胧的视线,自己变成雪丘了。
  便见教尊领着大灰掉头往回狂奔而去,渐渐不见,不管他们了?那美妙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恁耳熟,天际冒出一个黑点,他一下子忆起来,是妙音鸟,有西夏人出现?西夏与大金可是藩盟,教尊犯得着落荒而逃么?
  当秦桧时他可是深入研究过这时代的“国际”形势:当初,西夏经过开国皇帝李元昊时代的短暂强大后,沦为辽的藩属,曾助辽抗金。辽灭后,在金国政治怀柔与军事压力下,被迫向金称臣,与金朝建立了宗藩关系。然这刚刚建立的宗藩关系十分脆弱,西夏欲乘金、宋对抗之机扩展境土,而南宋极力争取西夏,欲西结西夏,东连高丽,以牵制金军。夏则对金、宋两许之,既不出兵助金,又遣军蹑宋军之后,窥视陕西北部。总的来说,西夏国势的衰弱和与南宋的隔绝,使其不得不更多地依赖于新兴的大金。
  他不得要领地思索着,又担心三相公被雪冻着,才发觉自己一点也不冷,真有点怪了,他一直怕冷的。
  咔嚓的踏雪声由远及近,教尊带着大灰又跑回来了,停在刚才的位置,却看都没看这边一眼,他直觉有事发生,便听一阵马蹄声自官道的另一头疾驰而来。
  一队黑衣骑士簇拥着一个披紫色僧袍的高大番僧,进入在他的视野,又是一位故人——西夏国上师格波巴。妙音鸟在空中盘旋而下,落在一英俊武士肩上,好一个禽中尤物,他记得那武士叫嵬名龙。距教尊十来步远时,亦停下来。
  教尊怕的是他们?他迷惑不解,孙村之役时,双方可是沆瀣一气的,即便敌对,以教尊的身手也不惧啊。
  格波巴在马上合掌稽首,施了一礼,看不出竟会女真话:“想不到在此见到大神,风闻大神接明日入金,怎么没见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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