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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掌握范围内。出庭完了他依然会在押,一直有人看护,直到某个监狱里。我不能冒这个险,不能让他舒舒服服的在单人间里享受几年悠闲日子,然后在保外就医出来。北京大家都人生地不熟,又是天子脚下管得严,我反复思考之后发现,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在北京动手。我们甚至不能让他出这个医院,出了医院,一旦他去人少而保卫森严的地方,我们这些业余的……”
尹鹏飞打断道:“等等!我没有听错吧?你们真是要杀了步尧?”
易振国和郑翼等所有人都瞪着他,郑翼道:“你说什么?他可是杀害了小雪!”
尹鹏飞道:“好吧好吧,就算是,那么杀掉步尧,报仇雪恨,可傅大年还怎么办?那可是罪魁祸首!如果为了让步尧付出应有的代价,而让那个药检局贪官逃脱惩罚,这样合适吗?”
郑翼道:“尹鹏飞,你还是人吗?”他怒吼着暴跳起来,但被旁边两人死死拉住。
易振国道:“证据都在楼上办公室里,蒋小雪临死前已经查实了这一点。之前,我一直认为,只有查实证据,步院长和傅大年都逃脱不了。”
“现在呢?如果证据不在呢?警察没有来搜过证据吗?步尧不是被警察看管起来了吗?”
“步尧没有被正式逮捕,没有人来搜查对他的不利证据。一切都会到他去了北京之后再做定夺!我们不能等,不能让他还能有自由,或者,还能有自由的机会。要知道,死去的无辜受害者可曾有过机会?!所以他也没有!”
“我无法接受杀了步尧,让那个药检局的官员有脱逃的机会。”尹鹏飞道,“我不认为这样做是对的。的确,步尧是制假药的直接负责人,但真正幕后人却有机会脱逃惩罚,事情不应该是这样。杀一个步尧,还能有第二个,只要那个掌握话语权的人还在作恶,就会继续有悲剧发生。傅大年才是真正需要对整个事情负责的人,是需要对那么多假药受害者负责的人。我不能杀步尧。当然,出于私情,我也不可能去告诉别人你们的盘算,让步尧跑路。这个你们放心。”
“你是个懦夫。”
“或许是,”尹鹏飞道,“你一次性带走我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女人而我发现我竟然没有把你阉掉,之后我就一直这样认为。但我不疯狂。你们在打着正义的旗号了结自己的私怨,让自己的私怨凌驾在法律之上!让真正最该受到惩罚的人有计划脱逃!不过,我想我不用太过担心,你们的计划不可能成功。你们是谁?一群医生,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四个武装法警在他身边保护,你们没想过吗?一旦他听到风吹草动,会有更多的警察赶来。”
易振国制止了其他人说话:“那么,尹大夫,再会。”
众人目送尹鹏飞离去。易振国道:“你会留下来的,郑翼,对吧?”
郑翼冷冷道:“对我来说,步尧就是最该受到惩罚的人。”
“也将就了,按照我们的计划,四个人刚刚好,当然,人手越多越好。怎么?”易振国忽然发觉情况有些不对。
陈达和那个叫薛老师的人对视一眼,陈达道:“易大夫,我认为那个尹大夫说得对!”
薛老师也在一旁无声的点头。
易振国急道:“你们不能走,这个计划必须至少要有四个人才能完成。我们只剩下仅仅三个小时了!三个小时后,步尧就会离开这里,你们不能走!”
陈达和薛老师摇摇头,陈达道:“抱歉,易大夫,我感谢你的好意。不过,我退出。”
薛老师道:“我也是。”
易振国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收拾包裹,临到门口,陈达道:“不管怎样,祝你们一切顺利。窃听器我也给你弄来了,相信还是会有不少用的。”两人出门离去。
郑翼奇道:“窃听器?”
易振国取出酒瓶,猛地灌下一大口:“陈达做国贸的,从香港带回来了间谍器材,可以清晰地听见十米以内的任何声音,哪怕隔着墙。”他翻开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个黑黑的状如微型卫星锅盖接收器的东西,“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间房间的原因。”
“什么?”
“这间房间正好在步尧的办公室下面。现在,他就在我们的头顶上。”
郑翼焦急道:“那么现在怎么办?我们人手不够?你的计划到底是怎样杀步尧的?”
易振国忽然一笑:“没有备用计划,还称得上计划吗?步尧今天一定会死!跟我来吧。”
他们转身而出,没人留意那张窗台上的照片。出门关门时候一阵风被带起,那张有蒋小雪墓碑的照片几个起落,从窗户缝隙中滚落而出。照片上下不断翻飞,阳光直射在上面一闪一闪,光亮眩目。
令人目眩的光亮下,银针在灯光下悠悠颤动着,一起一伏。反光的璀璨随着这起伏从银针的一头滚动到另一头,如同那璀璨是一颗在银针上的实体。突然,璀璨崩溃了,银针也黯淡下来——阴影挡住了光线。
“行了雷爷爷。”易惕站起来,准备将银针收起来。
“嗯?这么快,”被称呼为雷爷爷的老人道,“我还指望再打个盹儿哩。”老人趴在床上,背上有整整一片银针。他一抬头,全白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了个大背头,下面一张红堂堂笑眯眯的四方脸,正应了鹤发童颜一句老话。
“留着晚上睡吧。”易惕嘻嘻一笑,开始一根一根地拔针。那老人道:“嘿,现在漂亮姑娘的小手摸过来,也没啥感觉了,活着的意思也就吃顿饱饭睡个安稳觉而已。倒是奇怪,你说,像什么杨振宁啊,默多克啊,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祖传秘方啊?”
易惕恼道:“什么呀你……”但她却并不真的生气。她知道这个叫雷徒的老人从来就是这样一副为老不尊的德性,说话随随便便不三不四。许多人常将操谁谁之类粗口挂在嘴边,但其实也并不是流氓。雷徒也仅仅开开玩笑而已,并不是真的轻薄之徒。从他父亲开始,雷徒就作为一个长期的腰椎病人而时常光临她家,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至于雷家与易家的关系,那得追溯到解放以前,追溯到父亲出生之前。在当时的城里,雷家是最大的药商,而易家若说自己杏林第二,没人敢自称第一。两家的关系的起源已不可考,但至少现在,易惕并不敢忘这段漫长的家族的关系。腰椎虽说是小毛病,雷徒放心让她立马接着来,也并非完全认可她医术的缘故。虽然时过境迁,雷家早已不再做中药材,但荣辱与共上百年的关系绝非仅仅用珍贵二字就可以概括得了。这一点老头子雷徒自然是明白,并且他满意的看到,年轻的易家传人似乎也并不糊涂。
现在这个易家传人正小心地将银针一根根用酒精抹好,银针做工精制考究,针尾全是传说中龙的九子造型。只见她又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木质盒子,盒子有一本书大小,上面有四个阳刻的篆书字。普通人如今已经不可能认得,但她知道,那写的是“以慈济人”。盒子已经不知道经过多少代易家人的抚摸,以致于边缘棱角都显得圆润光滑。她打开盒子,盖子里面另有阴刻四字,却是楷书:“医道思意”。盒子里,是一匹裱起而边角略略卷起的发黄的纸质,上有丝绣般的小字:“精识高道,深达摄生”。下面则是光绪的御章图案。图案一旁则是木头针孔,每一根针都有各自的归宿。
雷徒咂咂嘴:“我说,你们家这套玩意儿值得不少钱吧?可要收好,万一有一天你雷爷爷没钱了,说不定一个顺手牵羊反手拐牛,就弄去换钱花了。”
易惕却没有搭理他的打趣。却走到窗前。风从窗外刮进来,带来些许凉意和一阵诱人的食堂炉灶特有的味道,带动着易惕盘起的长发下的一些发丝飘起。雷徒看见,她似乎像一个成年人一样高了,她的身段和脸庞不仅可爱,而更有了丝动人。在她的眼中有一种东西,那是雷徒曾经在她父亲易振国的眼中见过的,那种刚毅和果决。雷徒知道自己在注意一件有相当长时间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小妮子长大了。
末了,她忽然道:“雷爷爷,这次真的能成吗?”
雷徒叹了口气:“应该行吧。振国虽然比我小辈份,却只比我小八岁,我们从小就像兄弟一样。虽然这一次时机很突然,但从你母亲和步尧的事发了之后,他就一直在想了。这次他能这么快搞出这个计划,其实我一点不奇怪。每次在他面前提步尧的名字,我在他眼睛里就只看到两个字,杀人!”
“步尧当初把老爸赶出医院,取消中医科,也是和这个有关吗?”
“我猜他是没脸见你父亲,最后就把他赶走了事。我也不知道。你去问你父亲吧。”
易惕回头:“不,我问你。雷爷爷,以前你从来不回答这个问题。今天这个时候应该可以回答了吧?你为什么老住院?我天天给你号脉,你根本就没病。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可以赖在一个单人病房里十多年时间,从来就没有人怀疑过这一点吗?”
“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易惕幽幽道:“因为,说不定,一会儿大家伙儿都得死。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
雷徒叹道,“我患有癌症。”
易惕一愣:“又胡说八道,你?我隔天号一次脉做一回针灸。我还不知道?”
雷徒道:“十多年前就是,胰腺癌,不算晚期,也不太早。干啥也没用,于是吃了种新出产的抗癌新药,当时的新药,于是癌就转移到了胃。”
易惕皱眉道:“我没在开玩笑。”
雷徒道:“我也没有。说来也奇怪,那胰腺的癌转移到了胃,可真是‘转移’呢,胰腺的癌全不见了,全到胃里去了。于是那家抗癌新药火了。隔了一阵,那家药不好卖了,于是胃癌就恰好转移到肠,胃癌又好了。于是又火了种抗癌新新药。然后再转移到直肠,然后一轮又一轮,这癌细胞他妈像把我身体里各个器官当风景区一样搞自驾游,逛了一圈又一圈。市面上的抗癌新药果然火了一轮又一轮”
易惕点头:“我明白了,原来……”她被打断了。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易振国和郑翼走了进来。
易惕道:“出事了?”
易振国道:“对,尹鹏飞不干,他们两个也被尹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