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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舞-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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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吧。
  年关将近的时候,南府突然派了使臣来,替南帝世子向白帝提亲,求娶公主。
  一开始白帝没有告诉瑶英,可是宫人们都在悄悄地议论着,瑶英便也听说了。
  她惊异地发觉,自己听着这件事,心里一片漠然,就好像这根本不是她自己的事情一样。
  不久听说,白帝认了朱王的孙女作女儿,许嫁给南府。这也是大家意料中的事情,白帝怎么舍得将大公主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
  直到这时,白帝才告诉瑶英这件事。
  瑶英想起两年前见过一面的南帝世子,那时他随父亲到帝都来朝拜,那是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她就说:“其实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
  白帝非常吃惊,然后仔细地审视着她。
  瑶英扭开脸,说:“反正不能嫁给邯翊的话,嫁给谁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说完,她的脸就红了,可是心里却轻松了,总算把这话说出来了。
  白帝轻声笑了起来,他说:“女儿可真是留不住啊。”
  瑶英的脸更红了。
  白帝却又叹了口气,“要是我狠得下心,一定不让你嫁给他。”
  瑶英抬起头,看见白帝一脸的忧虑,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将脸靠在父亲的肩头,白帝便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她听见穿过宫宇间的风声,那种声音总像是带着什么人的哀泣。
  “我曾经想,就算你恨我一辈子,我也要让你离开这里。可是你的性子我也知道,我要是真的那么做了,那……”白帝苦笑了一下。
  瑶英淘气地笑笑,“父王你放心好了,谁敢欺负我呀?”
  白帝说:“就是这话才让我不放心。”说完他又笑了,捏了一下她的脸,“不过也是,谁敢欺负你啊?”
  瑶英羞赧地笑了笑。
  白帝又说:“这件事总要等我好好筹划一下,你也不用那么急。”
  瑶英又脸红了,嘟起嘴说:“谁急了?”
  “不急啊?不急那就再等三年五载,父王有空了再说吧。”
  “父王!”
  父女俩笑闹着。可是这样高兴的时候,却总有一点莫名的心慌,觉得事情好像不应该如此顺利。
  刚转过来年,原任大司谏过世了。
  言官之首,自然需要一个风骨棱棱、才德俱尊的人物来担当。陆敏毓的意思,吏部正卿孙直廉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匡郢与他不和,由来已久,可想而知,如果提出来肯定会为首辅所驳。所以,必得争取到青王的支持。
  于是,这天一到直庐,趁着匡郢还没有来的当儿,陆敏毓凑到邯翊身边,低声问:“大司谏的人选,匡相似乎有意让魏柏来干。”
  “噢!”邯翊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
  陆敏毓看着他,盯问了句:“青王听说过这回事了?”
  “没有。”邯翊摇摇头,“不过匡相跟我提过,说王爷的意思,得要一个说话能到点子上的人。”
  陆敏毓想,言官自需如此,又何用王爷来说?
  邯翊笑了笑,说:“王爷如今身子不大好,精神也不如以前,有的没有的事都去扰他,也确是不胜烦剧。”
  话说到这个地步,陆敏毓自然明白了,忍不住“哼”了声:“这叫什么话?怕是有人只想言官都不说话,那才称心!”
  邯翊淡淡地接口:“话不能这么说。”却又不往下说了。
  陆敏毓也不言语,逡巡思量,如何将话扯到正题?
  邯翊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随口提起:“说到这个魏柏,前些时候我倒听到些传闻。”
  “什么?”
  “他有个侄子,不知为了什么事,打死个人。”
  陆敏毓倏地站住脚:“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过半月前吧。”邯翊若无其事地笑着,“你不觉得魏柏这阵子有些精神不济?怕就是为了这事情。”
  陆敏毓沉吟着,自语:“我怎地一点没有听说?”
  “他侄子是寻常布衣,自然当寻常人命官司办,这会怕是还没有上报呢。”
  陆敏毓目光游动,良久,微微冷笑了一下,“那样最好。”
  “陆相,不会是打算管这档闲事吧?”邯翊一面端起茶喝,一面小声劝说:“叫我说,听过算完吧。这种事,下有都府、上有刑部、理法司,陆相何必去管?”
  陆敏毓微微一怔,随即展颜笑道:“这话说得是。我要管了这档事,倒让人说我的手长!”
  正说到这里,隔窗望见匡郢进了院子,两人便丢开这事,不再提起。
  过几日商议大司谏的人选,果然匡郢提出了魏柏。
  问到陆敏毓,回答说:“魏柏才具、资历是不差,旁的么……”他沉吟片刻,说:“我也不甚熟。青王的意思呢?”
  邯翊淡淡一笑,说:“我也不熟。两位既然都说不差,那就是这样吧。”
  说着,便看陆敏毓,两人的目光微微一碰,旋即装作若无其事地,各自分开了。
  匡郢不虞有他,照此上奏。
  退朝回来,和文乌闲谈起来,邯翊不由摇头叹息:“陆敏毓这一手,比我想的还要绝。”
  “冰冻三尺,陆敏毓早恨透他。这是天上的肥肉往嘴里掉,怎可能不一口咬死?”
  文乌说话向来谐谑不庄,邯翊也不去理会。思忖良久,只说:“我就怕,这位拿捏差了时机。”
  “怕什么?”文乌满不在乎地笑着,“倘使发了明诏,再捅出这事来,就闹得更大!”
  邯翊不作声。文乌看看他,忽然压低了声音说:“你还是怕扫了‘那位’的面子吧?”
  邯翊怔了怔,随即掩饰地说:“那倒不是。你不知道他的脾气——”
  “我是不知道他的脾气,可我知道你的脾气。”文乌打断他,“他若无事,你记得他是你杀父的仇人,他若有事,你又想起他从前待你的好处。”
  邯翊苦笑一下,辩无可辩,索性不辩了。
  文乌一哂,“我劝你省省,这样左右拿不定主意,当心鸡飞蛋打!”
  邯翊的神情忽而阴沉下来,用极低沉的声音说:“我已然拿定主意,并没有变。”
  “那就好!”文乌拍着膝盖说:“匡郢这一下跟头必定不轻,跟着你想怎样?”
  “先看看他这跤,究竟跌到什么地步?”邯翊悠然地说,“要是一口吞不下大鱼,吃几只虾米也没意思。何况,咱们要的‘鱼’还在后头。”
  “说起‘鱼’来,我倒从潘世增那里,得到一个说法。”
  潘世增是太医院正,跟文乌极熟。他说的是什么?邯翊不由眼皮一跳,神情专注起来。
  “那位的寿数,至多不过这个——”文乌张开五指轻轻晃了一下,“最有可能,已在这两三年间。”
  邯翊舌尖顶在齿间,“兹”地吸了一口凉气,好久不得作声。
  文乌见他脸色渐渐苍白,不由推他一把,似笑非笑地提醒:“刚还说过不曾改主意,不会又来了吧?”
  邯翊久久地沉默着,神色阴晴不定。
  终于,他咬了咬牙,低声说:“如此,咱们得抓紧一点了。”说完,饮干了一杯,将空酒杯拿在手里把玩着,沉吟不已。
  “不巧的是,八月我得离开一阵——”
  这是年中的一件大事,先储陵修成,事隔二十多年,先储承桓终于重归皇陵,白帝命青王送葬。典礼定在八月,算来总要离开一个多月。
  “怎么忽然想起修先储陵,到底是动了哪门心思?”
  “谁知道!”邯翊很随意地说着,“还有四个月,最好能让事情有些眉目,否则我这一去,足够那边翻云覆雨。”
  顿了顿,问起:“你跟曹桢熟吧?”
  “熟得很。怎么?”
  “这几日多走动走动。”
  “喔!”文乌大致有数,“要用他老子递话?”
  曹桢是工部正卿曹成典的儿子,曹成典由匡郢一手提拔,鞍前马后效劳得极为勤力。
  “不错。”邯翊在文乌耳边低语了几句。
  “啊?”文乌大为惊异,“这……”
  “他栽这一下,必定急于挽回眷宠,所以这事情有七八成的把握。”
  “我不是说这个。”文乌迟疑着,“你不怕弄巧成拙?”
  “我有七成的把握。”邯翊泰然自若地说,“还有三成,那也只好赌一赌看了。好在这件事,就算真的弄巧成拙,也不见得比现在坏到哪里去。”
  “唔……”文乌有点心不在焉,圆豆转了好几转,霍地一亮。
  “难怪!”他怪异地笑笑,“你有那样好的一个内应,是可以十拿九稳的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邯翊很快地说,“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文乌扫了他两眼,仿佛将信将疑,然而也不再提起。
  邯翊料得不错,魏柏的任命已下,刑部才接到帝都府的上报。
  前任刑部正卿钱德康,不肯看匡郢的脸色,叫他捉到错处排挤出帝都,索性辞官回乡去了。现任正卿刘兆怡,惟匡郢马首是瞻,案子落到他手里,自然要压下。
  陆敏毓早有准备,安排得十分缜密,根本没有经他的手,便由底下的书办悄悄抽出案宗,转到了理法司。
  董硕的直名,在处决齐姜氏一事上,已经声震天下。当然毫无迟疑,就在朝堂上揭开了此事。
  白帝的脸色,果然异常难看。
  匡郢更不好过,魏柏是他极力举荐,前后还没有一个月。这下措手不及,懊恼之外,也暗恨魏柏,治家不谨,行事太不检点。
  这一案牵连甚广。魏柏自然是头一个被严究的,大司谏的位子还没有坐热,就被革职查问。
  表面上这件事还牵连不到匡郢,然而朝中人都看得出来,首辅在白帝面前,说话没有以前的份量了。
  这当儿,宫中传言,白帝曾召匡郢密谈。君臣摒人独处,足有小半个时辰,说些什么,外人一概不得而知。直到房门一开,匡郢从寝殿中出来,在外侍立的宫人,才听见白帝最后一句:“不该管的事,就不要管了!”
  乾安殿侍奉多年的宫人,从未听见过白帝对石长德说类似的话,自也不免诧异,都当作了一件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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