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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露宿荒野,只好去叨扰茶园主人了。
还好我们幸运,茶园的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妻,如我们见过的大部分凡人一样,勤劳简朴,面上带着温良的微笑。大约是见我和魁衣着整洁,谈吐儒雅,便收了我们留宿,又好饭好菜的款待一番。主人公自说是个秀才,因考取功名屡试不第,一气之下作罢,在荒山野岭之中开起了茶园,夫妻俩辛勤劳作,一来二去日子倒也过得红红火火。
初夏的夜晚凉风习习,用过晚饭,主家妇忙着炒制春茶,我和魁便在看园凉棚中闲坐。空气中飘荡着淡淡茶香,举头仰望清朗星空,暇逸之情顿生,立时觉得这田园生活是天下最美好悠闲的日子。
这时,主人公端上一壶香茶,说是新制的茶叶,请我们尝尝。茶是人间一宝,禀承天地灵慧而生,凡人谓,食之可解百毒,常饮百病不侵,我虽知此语夸张,但在人间数年,倒也渐渐喜欢上了这种香醇馥郁的东西。当下谢过主人,欣然一品,只见此茶,汤色金黄,浓艳清澈,叶片肥厚明亮。我自觉也是颇韵此道的,以前竟然从未见过这样的品种,入口之后更是醇厚甘鲜,香气馥郁持久不散,果然是上好之茶。遂赞不绝口,更请教主人公此茶的名称,被我们夸奖主人公得意之色立时显于面上,道,此茶乃是他独家栽种,名叫『铁观音』。
『铁观音?好奇特的名字。』我不解,
『请问,为何如此为茶取名?』
主人公便笑
『容在下给二位讲个传奇故事,便知此茶来历。』
十余年前,茶园的主人仍是一届书生,虽寒窗苦读,却与功名无缘,乡试屡次而不第,眼看家产渐尽,只得将祖上留下的宅院出售,自己搬到山上一所破庙居住。书生平素无甚嗜好,唯有二者,一是读书,二是饮茶。山中无人打搅,读书倒是甚为清净,只是这饮茶颇为耗费银钱,书生一贫如洗,难得有钱买茶,只偶一为之。破庙中有一神座,上供真人大小的泥胎观音像一塑,泥胎虽旧,观音却栩栩如生,书生每日苦读至深夜,抬头总见观音笑目相伴,大感慰籍。因此,每次饮茶均不忘斟一杯摆在观音面前,以谢观音。
一日,睡梦之中,忽见一白衣女子,面目酷似神龛上之观音,手捧一株茶苗,赠与书生,书生大喜,遂惊醒。回想方才梦境,恍若亲历,待到清晨出得庙门,忽然见庙前乱石杂草丛中,真的有一株吐绿的幼苗,模样同梦中茶苗一般无二。书生认定这是梦中白衣观音所赠,欣喜不已,便小心翼翼的将幼苗挖出,取了破庙中供香的铁鼎栽种。
经过书生的悉心栽种,幼苗渐渐长成了一株茶树,一年四季产茶不断,所产之茶醇香特异,使人一经饮过便终生不忘。因其是观音所赠,最初培植又于铁鼎之中,书生便给茶取名『铁观音』。
于是乎书生索性放弃了仕途之路,在这山上以种茶卖茶为生,不久便富裕了起来,盖起了几间房舍,开辟了几亩地做茶园,更娶上了一房贤惠能干的妻室,靠着这『铁观音』,生活日渐美满。
听罢主人公的故事,我跟魁皆惊叹不已,原来小小一株茶树,竟有如此传奇,不过也见得主人公善人自有善报了,又与主人公把盏倾谈,直至深夜方罢。
虽然法力已失,但我仍不是凡人,在夜里有着比日间更敏感的知觉,子午交替的时分,我突然醒来,耳朵倾听到夜风中传来一阵不寻常的异动。魁仍在隔壁酣睡,他与我恰恰相反,在夜里的知觉比白日迟钝些,我轻轻披衣下床,踮起脚步走出屋子,茶园便在近前,不寻常的异动就来自其间。
悄悄走进园子里,园子不大,数十颗茶树茶苗错落有致,当中一颗格外粗壮,想必便是茶园主人公故事里提到的那颗,主人以它做了母本,十几年间繁育出一园的茶树。只见一团白影伏在树丛中,走近一看却是一个白衣女子,做匍匐状伏于树丛下,发出细若蚊蝇的泣声,纤弱的身子抖做一团。
『姑娘怎么了?』
我走上近前问道,女子闻得人声一颤,抬起头来,见了我,吃了一惊,借着皎白的月色,看出是个面目清秀佼好的女子,只是面上泪痕纵横。
『你是什么人?』女子不答反而问我
『我是在此间暂住的客人。』
我解释了自己,又问
『姑娘为何事深夜哭泣?』
『我,我……』
女子欲言又止,一副凄惶模样,我上下打量着她,女子身上散发出一股微弱的灵气,第一眼见到,我便知她是异类
『你莫非是这茶树精怪?』
『啊!你怎知道!』
女子大惊,踉跄着起身欲逃,我连忙叫住她
『别怕,我也不是凡人。』
『你?』女子站住了,回身仔细的打量着我,稍顷摇头
『我看不出你是什么精怪』
『我不是什么精怪,』我笑笑
『只是非凡间的人而已。』
『你,你是神仙?』
女子惊异的看着我,我无奈的摇摇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算是什么。只好岔开话题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深夜在此哭泣。』
白衣女子看看我,知道我并无恶意,凄惶之色也释然了一些,叹一口气,幽幽说道『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我追问到
女子不答话,凄然的目光看着茶园东面,那里是茶园主人公一家居住的地方,只是现在主人家夫妇已经就寝,黑洞洞的屋子看不到一丝光亮。女子望了半晌,颓然流下几颗晶莹的泪珠,我见了连忙劝慰,女子凄然叹到
『罢了,罢了,天亮以后,便再也见不到他了,想也是无用,哭也是无用了。』
我越发的好奇了
『究竟是怎样一回事,你可否讲给我听?』
女子擦了泪点点头
『讲给你听听也好,反正过了今晚,以后便再也没人知道了。』
女子幽幽细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很清晰,她擦了泪,止住了哽咽,娓娓的把一个故事细细道来
『我本是百花宫里的一株仙草,因为犯了天规,被仙子贬罚下界,就降生在这荒山之上。他第一次上山之时我便已见过了,那时候他是少年书生,清朗俊秀,一面拾着柴禾,一面还不忘拿出书来读,读起来往往就忘了身外之事,常常到太阳下山暮色四合而不觉。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痴迷的人,那时候我便悄悄喜欢上了他,此后他每一次上山,自我身边走过,我便细细端详他,每一次都欣喜不已。』
女子说着,面上不自觉的露出神往之色,我心下暗暗思量,这便是凡人所说的情爱么?为何一个异类会有凡人的感情呢?
『只可惜,在他的眼中,我只不过是路边的一株野草,他根本从未注意过我,我即便使劲的挥动自己的叶子,拼命的迎风摇曳,也引不来他的半点目光。我越来越想见到他,想天天都看见他,可是这样的想法要实现是何其困难。一株草的修行何其有限,我已在山中修炼了百余年,却依然化不成人形。只能在有月光的夜晚依附着轻风一阵离开本体,去破庙里偷偷的瞧他几眼。
渐渐的,我发现了他喜欢饮茶,每每饮茶还要供奉那泥菩萨观音一杯,几番思来想去,我便有了主意。
我自毁了修炼百年的身体,化作一颗小小的种子,借了风儿的力量来到了他住的破庙前,那晚我的元灵潜入他的梦里,化作白衣观音的模样,指点于他。他果然聪明,第二天便在门前的乱石丛中找到了我,从此以后,他便天天对我奉若珍宝呵护备至。虽然我毁了修行百年的草身,更连再入梦的力量也没有了,但是却换来了与他的朝夕相对,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我渐渐长成一株茶树,他便天天来采摘我的嫩芽,草木皆有知觉,新生的嫩芽被采摘,那种疼痛,仿若心头剜肉一样,但是为了让他开心,我欣然承受。他是个聪明能干的人,不但懂得采茶制茶,还学会了培植之道,见我长得越发粗壮,他便从我身上劈下枝叶,嫁接栽种。一株株茶树从我身上剖离开来,切肤断肢的苦,我也默默的忍了,只要他过的开心,我便开心。
渐渐的他靠卖茶赚了钱,搬出了破庙,盖起几间房舍,日子越过越好,再后来,他从山外面带回来一位年轻女子,那便是他娶来的妻。他们夫妻俩便日日一起劳作,那女子不甚美丽,却善良贤惠,懂得处处照料他的生活,他便更加开心满足,每日里都笑呵呵的。
我看着他跟妻子在一起的甜蜜样子,心都要碎了,那份痛,比心头剜肉,比切肤断臂,比什么都更难受!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只是一株茶树,我没有办法像女子一样去表达自己的爱慕,甚至连像女子一样的哭泣都做不到,我还能怎么办呢,只有继续为他活着,努力让他过的更开心。』
女子说罢,看看我,淡淡的一笑,笑容中很有些凄楚,但又不全是凄楚,或许还有一点甜蜜,我能分得出来,但我却不明白
『草木的修行何等不易,你怎么能为了他,就如此作践自己呢?难道说看他每日里都笑呵呵的,你便满足了么?』
我问道,世间的情爱竟然值得一个妖精付出如此的牺牲,为什么?
『是啊,一株草木的情爱,便只是如此而已。只要看着他开心,我就满足了,若不是我修业已满,百花宫要召我回去,我还想继续守着他,一直守到他百年之后……』
『怎么,你要回去了么?』
『嗯,昨夜百花宫仙子命风使者送信给我,说今日一早接我回宫,所以我才能离开本体,化为人形』
白衣女子的身躯有些微微发光,想是时辰近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你既然已经能化成人形,怎么不去见他一面,却在这树下哭了半夜?』
『这个……』
似乎被我说到了心里头,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本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