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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好好为客人着想着想嘛。他们真是不通人情。”
爱子发着牢骚,表情索然。
如果这么想的话,我也希望爱子能为我多着想些啊。虽然内心不满,但我还是说出了言不由衷的话。
“可能是因为乡下人干活早吧。”
“就算是这么回事,可也不至于五点就收摊啊。”
“或许即便没有游客,人家也收摊早吧。”
乌冬面馆、饭团店、礼品店……
在夕阳发出的红宝石颜色的光芒中,这些二层建筑的房子全都毫无人迹,仿佛变成了干燥的化石,像墓碑一样排列着。
在饭团店的旁边,萧条关门的陶艺店也陷入了永久的沉眠。二楼的窗帘拉得紧紧的,锈迹斑斑的店面招牌大角度地向左倾斜。
在陶艺店的前面,一个推着推车贩卖刚刚种得的蔬菜的小个子男人注意到了我们,投来冷冰冰的视线。
那是个头发斑驳、瘦如仙鹤的小个子男人。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我走向那个男人,询问道。
“我们在找旅游协会。”
“……旅游协会?”
小个子男人突然低下头,直接不耐烦地回答道。他似乎知道了我们不是来买菜的,故而态度十分恶劣。
“到派出所问去吧!”
“那您知道‘阿鹿里温泉’怎么走吗?”
“往村子的西北方向走。你们要去的话还是坐公共汽车吧。这条路走到头有个丁字路口,向右拐。今天村里有祭典活动,所以公务所前面的大街上正在举办集市。穿过集市,前面就到国道了。”
“车站在国道的哪里呢?”
“你们去了就能看到。要是没事了的话,赶紧躲开我这儿吧。”
我们向小个子男人微微行过礼后,便向集市前进。和往常一样,爱子对那个小个子男子爱搭不理的态度十分愤慨,仿佛瞬间沸腾的水壶。但当我们在丁字路口右拐之后,她又恢复了平静。
在举办集市的街上,依稀可见正在购物的村民的身影。
集市并非每天都有,每周只举办一到两次,村民把在田间采摘的蔬菜水果,还有自家制作的生活用品拿到这里来卖。
排列在道路两旁、拉下卷帘门的礼品店的废墟前,等间距地铺着席子,上面杂乱无章地摆放着卖东西的村民用来销售的木笼和竹篓等物。
有卖从河里捞上来的鱼的,有卖鸡蛋的,还有卖腌咸菜的。
然而,所有人都死气沉沉的。倒不是说他们不招徕顾客,而是光低着头,像石头一样。顾客不发一语地指着木笼,沉默着付钱拿走商品。
仅此而已。
那个卖菜的小个子男人说过,今天村里有祭典活动,我们却感受不到一丝祭典的氛围。
只能看到村民当中零零星星地有几个身穿白色仪式服装的人。
兜售水果的摊位角落,几个蔫头耷脑的老人搬出像是放在茶馆门口的红色长凳,下着围棋和将棋。这些人年纪老迈,皮肤晒得黝黑异常,穿着十分邋遢。
就在我们从他们身边走过的瞬间,老人们突然停下动作,眼神犹如刺探情报的间谍,冷言冷语地互相低语。
虽然听得断断续续,但“终于来了”、“外地人”、“少女有两个人”等词语还是通过鼓膜刻印在了我的大脑里。
若在城市,即使别人投来奇怪的视线,只要注意到我的视线,他们都会慌忙把视线移开……
我明白,所有的村民都在注意我们。但罕见的是没有一个人向我们打招呼。
之所以觉得罕见,是因为即使在现在,也有很多村庄保留着凡见陌生人必打招呼的习惯。
黄昏之时自古就被称作“逢魔之刻”。在这个时段,非人的妖怪会在外面徘徊。人们传说在昼夜交替的分界,经常发生怪异之事。因此村民们便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在黄昏时候,他们互相打招呼来确认对方是否为异界之人。
也有另一种说法称,乡下人当中有很多人喜欢和人亲切搭讪,也是这种风俗的遗风。
打招呼这种风俗,现在还在很多地方有所保留。到目前为止,我们旅行经过的地方皆是如此。
我又想起自己曾听过这样一件事。
自古以来,日本就有像信奉“年神”和“田神”一样,信奉从村外来访的神仙的风俗。也有将来自村外的人看作神仙的到访一样热情招待的习俗。
“一夜妻”的习俗就是这样。很久以前,在家里的主妇还有资格当巫女(注:指侍奉神灵的女子,多为未婚女子。)的时代,在侍奉来访的神仙时,住家的主人会让自己的妻子陪旅行之人共睡一晚。由此可见,村民是十分珍重来自村外之人的。
然而,这个村子的人看待外来者的眼神却让我感到十分异常。缆车车站的青年站员的亲切忠告,如今我算是真切地感受到了。
也许因为保持与村外几乎隔绝的状态生活了几百年,才导致了他们怀有这样的警戒心吧?
我们走过了卖腌咸菜的摊位。
透过后背,我依然能感觉到刚才那些蔫头耷脑的老人们的视线。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
我和爱子四下张望。
我越发难以忍受这种无以言表的压抑感,快步通过了集市的小道。
具有对别人毫不在意性格的爱子,则慢悠悠地趿拉着凉鞋,不情不愿地赶了上来。她的速度着实令人恼火。
三
来到将荒凉的田间地带左右隔开的国道,刚好一辆公共汽车拨开血色的空间,开了过来。
我们面对夕阳眯着眼睛,急忙向百米开外的车站跑去。
我突然感到上气不接下气。可是,错过这趟车的话,山村的下一趟车何时能来,可就难说了。
一定要赶在汽车前头到达车站。
站定脚步,我的后背顿时涌出汗珠。膝盖打颤,快要散架了。
爱子也呼呼地喘着粗气,胸口上下起伏,狼狈地瘫坐在地。
公共汽车伴随着宛如在地狱遭受折磨的亡者的呻吟声一般的引擎轰鸣,在派出所的前面缓缓停了下来。
汽车排出的漆黑色废气呛得我十分难受。我的呼吸尚未平缓,缺乏运动的体质暴露无遗。
车上一个乘客也没有。
气喘吁吁地告诉司机要去的地方,并询问完下车的车站和去旅馆的路后,我和爱子便占领了最末尾的五人座。
于此同时,汽车前后大幅摇晃地开动了。
汽车开始顺着国道北上。
沿反方向南下的话,似乎可以到达连接兵库县边界的隧道。穿过那条隧道,便可到达我们刚刚乘坐过的缆车的始发站的山脚。那是一条将陡峭的山坡凿平后建成的山道。假如我们没有坐在缆车里被夕阳照到的西边,而是坐在东侧(缆车内右边)座位的话,应该就能看到山林的深处了。
汽车驶过消防暑,来到了邮局前。
这一带……也就是从村落的南部到东南部一带,似乎是阿鹿里村的中心部位,国道沿边并排建着小巧雅致的派出所和电话局。
无论面向哪个方向,从汽车里能看到的景色,全都被纵横交错的巨大群山围得严严实实。
前进的方向,是如意岳的主山“苇刈山”。
剩下的三个方向,六百至七百米高度级别的群山也都连绵不绝。
阿鹿里村规模虽小,却是名副其实高山盆地。
距离出发过去了十分钟,国道缓缓向右侧……也就是东边的群山延伸。
被染成暗红色的东边山脉的陡峭山坡被凿平,形成了梯田。在梯田之中,红色的小草在夕风的吹拂下,向寂寞的夕阳挥舞着手。
不久,国道左右的大型建筑物(至少在阿鹿里村里算是大型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绿地公园和文化馆,还有尚未铺整的沙石地停车场等设施。
广阔的田野在我左手边的景色里扩展,前方开始出现小山丘。那是从检票口的前面看到的形似头部的菠萝包山。
这里好像群山交错的村落。即使在汽车里,也能清楚地看到繁乱的坡道和长长的石阶在民房的空隙间纵横交错的样子。那座山丘上仿佛凝缩着袖珍版的长崎山村。为了避开这座菠萝包山,国道向右蜿蜒。
穿过民房聚集的山丘,和预料的一样,道路离开了连接右边山脉的梯田,再次回到了村落的左侧(西侧)。
左手边的风景渐渐被寂廖的田地占领,远处貌似农村的民房黑色的屋顶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与山丘上的村落相比,这附近的民房多为平房建筑,样子看上去相当老旧。
汽车行驶了大约三十分钟。
到达了“阿鹿里温泉前”。
我们在面对国道的林业中心站下了车。
时间为五点半多一点。
从这里再往西北方向走,似乎就到阿鹿里旅馆了。在预定时,我听说那座旅馆建在神社的用地上,建筑十分奇特。
车站周围,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也许田地的某个地方有粪池吧。这个村子好像自古就把人和动物的粪便当作肥料。
“马上就能到旅馆啦。加油啊,爱子。”
“啊~又要走着去啊?”
爱子直言不讳地表现出了不满。
只见她撅起涂着透明和纯红两色唇膏的水润朱唇。
“我可不想再走着啦。”
“那你就忍着这股味道,在这里过夜如何?还是去那里呢?”
说着,我依次指了指车站四周田野的田间小路。夏天包围在一片蛙鸣声中,想必十分吵闹吧。
田野里,立着几个奇怪的稻草人。
稻草人的脸是用白色的碎布头做成的,十分平滑。稻草编织的身体也穿着同样白色的衣服。左右两手长短不一,样子十分少见。另外,虽然是稻草人,可不知为何,稻草人的脑袋上绑着长长的头发。
此外,稻草人的胳膊和头上,停留着无数只乌鸦,似乎在啄食着它。
那到底是什么呀……
这个好像源自本村特有习俗的稻草人,却和人类十分相似,看着让人不舒服。
我感觉这些被乌鸦啄食、长有头发的诡异稻草人,似乎不是在吓唬那些野鸟,而是在恫吓我们。
这时,刮起了夹杂着夜色的夕风。
紧接着,稻草人的黑发被吹起,宛若毒蛇般上下起伏,沙沙作响。
乌鸦鸣叫,粪便的臭味又飘了过来。
爱子露骨地皱起眉头,拒绝了我的提议。
“哎呀,在这种地方过夜,我、我才不干呢。我又不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