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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约翰沉默了一阵,我突然意识到,我们正在这条被谈论的公路上前行,在终结了两位姑娘生命的公路上一路飞快地俯冲。
“那个卡车司机吓傻了。”他终于又开口,“不能怪他,那时候路灯已经熄灭了,太阳还没出来,谁能看得见?他发觉轮子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把她拖出了三百多米,衣服碎片,还有身体的碎片,到处都是……殡仪馆的那些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缝起来。”
“当然,这位姑娘的意外保险金也归了爱德华所有,还有她的财产。我认为那时爱德华已经拿灵魂做了交易,在保险受益人那项填上他名字的那天,浮士德已经向这位姑娘招手了。”
“之后镇上掀起了一阵浪潮——‘没有任何证据,不是谋杀。’警察这么解释。‘不管是不是谋杀,我无法忍受让自己的女儿和他生活在同一个镇子里!’母亲们歇斯底里地怒吼着,而那些父亲们,相信我吧,他们看上去很镇定,但如果发现爱德华那张脸出现在他们屋子后面,他会先把女儿锁起来,再带上枪,崩掉所有的入侵者。”
“于是他就走了,带上沾满了血的两笔钱前往城里,不久前又衣锦还乡。有人说在城里有个傻蛋姑娘又上了他的当,赔上了她的全部家当和性命。我不敢确定,但我敢拿自己的脑袋起誓,这不是最后一次。他就像秃鹫,猎到了猎物之后回来休息一阵,接着,咻!又飞走了,下一个倒霉鬼即将到来!”
说到最后,老约翰张大嘴巴,疯狂地哈哈大笑:“小心他!小心爱德华!”他兴致勃勃地猛踩油门,快乐老家的招牌一阵风地从身边飞过,“小心!小心!姑娘们,梦中情人来了!”路边的树枝狂舞着,抽打着车窗玻璃,有一瞬间我甚至以为他疯了。
但是他没有,老约翰清醒稳当地把我送到沃顿夫人家门口。“你到了,多罗茜。”他恢复了平时的口气,绅士般帮我拿下行李。但是当我向他道谢时他凑到我的耳边:“知道吗?沃顿夫人是个巫婆。”他眼睛闪着异样的光彩,“她的房子就建在那两个姑娘丢了命的地方。”
我全身仿佛掉进了冰窖,猛地向旁边跳了一步。
“哈哈,哈哈。”老约翰大笑起来,开着车走了,开出老远我还能听见他五音不全的歌声被风送来。
“你想什么时候结账都可以,但你永远无法离去!你想什么时候结账都可以,但你永远无法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插曲
作者有话要说: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说实话老约翰说的故事并没有激起我太大的同情心,但想到我睡觉的地方就是那两个姑娘的丧身之地——这感觉可不怎么好。
突然屋里响起了木头相撞的声音,似乎门被人用指节敲了两下。当!当!
在寂静的夜里这两声真算得上巨响。
我警觉地裹着被子坐起来,厉声喝问:“是谁!”
窗外,保罗可能听到了我语气中掩盖不住的恐惧,跟着汪汪大叫,一边狂吠一边撕扯着挣扎,听上去试图从木栓边逃开,直冲到我这里来。
门外的人一定被我变了调的声音震撼住了,停顿片刻才小声回答:“是我,多罗茜。”
我感到冲到脑门的血液流了回去。沃顿夫人,还能是谁呢?想必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太大,惊扰了老婆婆的睡眠。我打开门,看到沃顿夫人担心的脸,手里端着一个手电筒,就像多少年前那些上了年纪的女管家,端着一盏灯守在卧室门外一样。
“可怜的孩子,你怎么了?”她脸上的担忧是货真价实的,“一个月来你可一直睡得跟泥沼中的小猪一样踏实啊,难道今天进城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不,没有。我想对她说,我没有遇到任何不愉快,唯一别扭的是这间房屋,以及它下面的事情。这里真的曾经死去两位姑娘吗?她们最后的一次呼吸,是在这座房子下方吗?
但是我绝对不能说出来,如果不想明天,甚至今天晚上就带着行李另找房源。
而且我也不相信沃顿夫人是什么巫婆,如果她是巫婆,那我都可以在扫帚上跳舞了。
沃顿夫人严肃而负责地望着我,一种奇妙的感觉突然涌入我的脑海:这是一位母亲关怀的视线。被她这样担忧地注视着,整个身子都温暖起来,像是被橘黄色的阳光照耀般安全舒适。
从她的眼睛里我能看出来,那一刻她也有同感,似乎我不再是多罗茜,而是她瑟瑟发抖的女儿,被自己吓个半死,还不好意思承认。
“沃顿夫人,我……”
她温柔地竖起一根手指:“嘘,好姑娘,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听说过有的女孩不习惯别人家的枕头,你可能是水土不服,虽然发作得晚了些。”
我随着她大笑起来,心里莫名的恐惧烟消云散。
“但是。”她认真地点头,“你还是需要一大杯热可可,这个我会。你回到床上躺下吧,不要锁门,我马上回来。”
我之所以这样不厌其烦地描写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是有原因的,我始终不能确定接下来发生的是真事?还是仅存在我想象中的梦魇?我回到床上,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那天是满月,圆润光洁的月亮高高地悬挂着,又大又亮,洒满一地板清冷的白光,房间里一切都染上了淡蓝的色彩。突然门外一声巨大的闷响,有些担心是否沃顿夫人跌倒了,心想要不要去帮忙。当我把脚伸进拖鞋时感到有微风吹拂过耳边,这不对劲,房间窗户是关着的。我回头检查,窗闩好好地插着。然后我再次转向门口。
有人在那里,不止一位。
我原先以为是沃顿夫人带着饮料上来,但月光倾泻到她脸上,让我知道我认错了人。她们是那两个死去的姑娘。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我看到莉娜浮肿的脸,眼睛在月光下是厚厚的一圈漆黑,我努力不去想象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血迹,还是腐肉还是在上面滋生的苔藓。她的头以奇怪的姿势歪在肩上,白森森的肋骨从身体里刺出来,月光下能清楚地看见上面凝结的血块。
另一位站在莉娜身后的阴影里,像一桩沉默不语的木头。也许——在光影流动的某一秒——我的余光看到了她全身遍布的粗大的针脚,他们缝她时准是用了二号麻线。
莉娜对我伸出双手:“多罗茜,”她嘶嘶地说,空气从她嘴里进去,再从她脖子上的缺口中漏出来,带着轻柔,却令人发疯的哨音。“多罗茜,我的故事让你满意吗?多罗茜——”
别靠近我!
我踉踉跄跄向后退去,床边磕到了我的膝盖后方,带着酥麻的疼痛感席卷了我——这是梦,我惊恐万状地意识到,这一定是噩梦,我在等沃顿夫人的时候睡着了,不是吗?但是,梦里的疼痛感实在真实得过分了。
我失去了重心,顺势一沉坐到床沿上,莉娜的头在我上方俯视着我。当她将头调整到看着我比较方便的姿势时,我清楚地听到了咔哧咔嗤,骨头茬子摩擦的声音。
“多罗茜——”莉娜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一只眼珠滚落出来,靠一条细细的血管连接着眼眶。她每次开口我都能闻到令人作呕的气味:有人说梦是没有味道的,但今天不是,我闻到青草味,血味,夏天凌晨凝结的露水味,还有,
还有那种潮湿,冰冷的土腥,仿佛刚从墓地里爬出来的蛆虫。
地板上有什么在缓缓萦绕,似乎是她破烂不堪的裙摆下方,不,那不是裙摆,而是蔓延起来的雾气,有点脏的乳白色水汽伸展着,留下一道道潮湿的痕迹,终于凝结起来,袅袅升起。她如同站在云彩上面。
她向我伸出手,触碰到我额头的手指冰冷干燥,也许那不是手指,只是几根骨头。
“别碰我!”就像一根弦“啪”地崩断了,我突然失去了理智破口大骂起来,“滚开!你这死鬼,你活该的!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叫我多罗茜?你他妈又不认识我,滚开!滚开!”
我拼命挥舞着手臂,像是握着不存在的利剑乱打。莉娜停了一瞬,她身后的身影也静止了。我感觉得到,莉娜有些茫然,笨拙,传说不都是这样吗?爬出坟墓的死尸永远不会像活着时那么灵敏:“多罗茜,我——”
“多罗茜?小姑娘,你还好吗?”
我眨巴眨巴眼睛,站在我身前俯视的不再是莉娜,而是沃顿夫人,她身后的黑影分明是月光照射到壁橱上的影子。
“多罗茜?我给你带来了热可可。”她担心地扶了把我的肩头,手指虽然纤细干枯,但很明显带着体温,“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我发现自己不是像梦里那样坐在床边,而是蜷缩在床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
真是很奇怪。
我下意识伸直了左腿,顿时疼得一阵抽搐。
我偷偷将手盖在大腿内侧,慢慢抚摸下去。
膝盖后面有一条明显的肿起。
我再也不听老约翰讲的故事了。我想,不需要了。
☆、下
天气慢慢转凉,从沃顿夫人的小屋走去快乐老家的路上开始出现雾气。一开始是淡淡的水雾,轻烟一样半透明,在灌木丛上慢慢升腾,后来随着温度的下降雾气也变得浓郁起来,在月光下反射着淡淡的银色。月亮越残缺,光亮越皎洁,天空不再有云彩,仿佛所有的云都化成雾霭轻柔地笼着地面,夜空明净如洗,月亮灿烂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两色。
我又一次踢踢踏踏甩着手走上这条路是下一个星期三,那天我去得很早,一路空气湿润,雾气在路面蔓延,轻轻地缠绕着我的脚腕,似乎要把我拖在原地。“今天晚上准有大雾。”推开快乐老家的门,我听见布鲁托尔这么评论,“现在天还没完全黑呢,雾已经初露端倪了,一会儿夜深了还了得,路灯都照不见。”
“那你的生意就受影响了,布鲁托尔。”我笑着接嘴。我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刚刚走来的路上我已经发生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