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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洗剑-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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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少妇和褐衣少妇没朝他们走去,而是走到草地另一头的一株大树底下坐地,掀开篮盖,火腿和腊肠的香气立刻飘散在空气里。金龙门的弟子们都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他们半个月来都昼伏夜出,避开人迹,吃的是易携带的干粮,喝得是清水,几乎都忘了肉是什么滋味了。最小的女弟子马金萍挨近秦轻雷,轻声道:“四师兄,咱们拿银子和她们换点儿吃的行不行?” 
秦轻雷道:“不行,她们来得太凑巧,而且样子可疑。这里百姓都十分穷困,不是逢年过节,谁有钱买火腿腊肠?” 
六师弟道:“师兄怀疑她们的食物里有毒?” 
九师弟道:“双钩门只要追到咱们,要杀咱们轻而易举,何必用这种手段?” 
秦轻雷道:“还是小心一点儿好。” 
草地边缘坐着的五师妹突然起身,“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十几道人影已经从山道转弯处扑过来,把金龙门弟子团团围住!秦轻雷脸色惨变,“伊枫!” 
伊枫背负日月双钩,悠悠然走上前,“秦轻雷,你能带着这么多人跑这么远,我着实佩服你,如果不是有这群人拖累,你也许真逃得掉。” 
秦轻雷一看对方这阵势,自知逃走无望,惨然一笑,叹道:“天意如此,奈何!奈何!” 
伊枫长笑道:“不错,天意如此!要怪你只能怪左闻道,他十年前不该去暗袭有忧子,致使有忧子一怒之下为本门铸造了这对‘日月双钩’!” 
“呛”地一声,双钩出鞘,在暮色与薄雾里发出两道幽蓝的光,空气里的寒意立刻又加重了两分。 
秦轻雷道:“本门一让再让,基业已经被你们一点一点蚕食殆尽,落得背井离乡流浪的地步,你们为何还不放过我们?” 
伊枫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当年就是你们顾及仁义的名声才给了我们双钩门一个翻身的机会,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让你们有机会东山再起!” 
秦轻雷颊上肌肉抽搐,带动一脸大胡子不停地抖动,霍地回身从包裹里取出金龙夺,咬牙道:“伊枫!你欺人太甚!我跟你拼了!” 
伊枫冷嗤一声,“你拼得过我吗?你们已经走投无路,还是认命受死吧。情急拼命,死得可能不会太痛快,不过如果你们谁说出宋荒城的下落,我就放他一条生路。” 
褐衣少妇低声道:“卑鄙小人!” 
灰衣少妇也冷哼一声,“当年他蛮谦恭有礼的,想不到却是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这时秦轻雷和伊枫已经动上手,十年磨练,秦轻雷显然对这对日月双钩进行过一番研究,没象十年前在德立酒楼那样一上来就落败。褐衣少妇看着灰衣少妇道:“你不上去帮忙?” 
灰衣少妇道:“再等等。” 
十招过去,秦轻雷落了下风,金龙夺被锋利的钩刃削去几块,招式更加不成套路,伊枫的右手钩疾劈而下,眼看就要将秦轻雷的脑袋劈成两半,猛听急风一响,伊枫右腕一麻,钩“当啷”落地。 
伊枫低头一看,脚边有三样东西:一片树叶、一根草棍、一粒银珠。 
秦轻雷死里逃生,又惊又喜又觉得这情景有点儿熟悉。 
伊枫怒道:“谁?是谁?出来!” 
一个人不知何时静立在一旁,穿着一身淡青的长袍,象雨过天青后的颜色,十分清爽悦目。他的人长得更是清俊秀雅,带着种天高云远、不沾尘俗的气质,唯有眉宇间淡淡的忧郁轻愁使他清逸的光辉蒙上了一层阴影。 
伊枫乍一见此人,差点儿以为是有忧子,吓得魂不附体,定下神儿来才想到十年过去,有忧子不可能还是以前那个模样,这个人也比有忧子当年更清秀干净了许多,气势重新又壮了起来,“你是何人?” 
两个黑衣少年跃到青衣人身后,对着伊枫嘲笑:“傻子,你就算没见过也该听说过吧?这是我家少爷,童门七子,七郎天忌。”这对少年大约十七、八岁,长得十分俊秀,而且相貌、身材、动作、声音都一模一样,甚至连开口说话的时机、语调都相差无已。 
他们一现身,只说了半句话,伊枫就猜到他们是谁了,“童健童康?”这两个人只侍候童门七子中的童自珍,眼前这个骨秀神清、人美如玉、飘逸得似天上谪仙的年轻人真的就是童自珍? 
伊枫只觉头脑一阵眩晕,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这种小门小派的小事怎么可能惊动童门七子?怎么可能?” 
童健道:“宋荒城夜闯白云舟,我们一问之下,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童康叹息:“要不是罗臻被衡山派拉回去做掌门,欧阳长亭又丢下欧阳世家嫁到白云舟上,我们也不至于被你们瞒了这么久。” 
童自珍向秦轻雷长揖道:“童门急于扩张,家业又大,难免有顾及不周之处,伊枫买通敝门在洛阳的两个主管,欺下瞒上,致使贵派受了多年委屈,在下深感歉意,敝门一定会对贵派加以补偿。” 
金龙门的弟子们兀自呆立,情势急转直下得让他们一时反应不过来,小师妹马金萍直勾勾地盯着童自珍看,“你真是童门七郎?天赐天忌、有忧无畏、冰火归尘里的七郎天忌?” 
童门七子成名于十年前,那些如传说一样壮烈的往事,一直出现在行走江湖的说书人口中。壮悲而奇艳的故事、忧伤而缠绵的情怀、英男丽女血火柔情……都已经成了武林中最惊心动魄又最浪漫缠绵的传奇,尤其童自珍与吴兰心的故事更是曲折离奇、多姿多彩。对于现在江湖中的少男少女来说,他们两个就象是神话中的王子与公主一样。 
那即使海枯石烂也不变的情感、那历尽千劫也不悔的情缘,不知引出多少春闺少女的眼泪、扣动多少激昂男儿的心扉? 
如今这个最最传奇的王子竟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 
童自珍微微一笑,如山间清风、如江上明月,虽然温柔却有着不可捉摸的遥远,在场的人都不觉心弦一颤,虽然觉得他的笑容平和而又悦目,却不不由自主地生出崇敬之心,不敢直视。 
伊枫却无心欣赏这样的笑容,眼珠转来转去,突然斜身一跃,到了那两个少妇身侧,伸手拽起最靠外的男孩,左手钩架上他的脖子,狞声道:“童自珍,你若起誓放我一马,不伤我毫发,我就放了他,否则这个小男孩就等于是死在你手里的!” 
小男孩一脸惊骇,放声大哭起来,眼泪鼻涕甩得伊枫身上到处都是。 
童自珍不怒反笑,笑容依旧柔和,“伊枫,打中你手腕麻筋的东西,银珠是我的,草梗却是那位灰衣夫人的,她既然能以一根草梗伤了你,又岂会护不住自己的孩子?所以你扑过去时我没拦你,只不知这位夫人任孩子落入你手有什么用意罢了。” 
褐衣少妇叹了口气,“她什么用意也没有,之所以没拦伊枫,是因为看见你居然还活着,已经高兴得傻了,什么都顾不上了。” 
童自珍一愣,他一向十分注重礼教,因此没有多看这两个已婚少妇,此刻凝目细望,见灰衣少妇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发亮的眼神里有激动、有辛酸、有后悔、还有难以置信的惊喜……种种苦辣酸甜,复杂得连他也看不透,不觉怔然,“你……你……你是……阿兰……”他的身躯忽然也颤抖起来,是她吗?是他十年的追寻?一生的期待? 
灰衣少妇颤巍巍地站起来向童自珍走去,象是遗忘了世间和周边的一切!此时此刻、眼中心里,只有童自珍!多少挂牵!多少恋念!多少刻骨铭心的相思!而今竟真在她眼前!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抚上童自珍的面庞,生怕他又是她午夜梦回时的那个幻影! 
看着那双含泪、但却是热烈地凝望着自己的眼睛,童自珍伸手抚上她的脸,揭下一张薄薄的面具。在这一刹那,他感觉仿佛天气已从秋天变成了春日,周围呼啸的风也仿佛成了鸟语,贫瘠的黄土也好象开满了鲜花! 
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就连那些惶惶不安的双钩门弟子也不例外,想不到自己竟有幸能见证这武林中最浪漫、最传奇的两个人阔别十年后的重逢相见! 
这两人间,曾有多少惊涛骇浪荣辱悲欢、多少生死缠绵恩仇爱恋! 
伊枫万万也想不到自己随手一抓竟抓到了一个如此重要的人质,哈哈一笑,“七公子,原来这位小公子是令郎啊,好极了!好极了!” 
吴兰心懒得理他,童自珍还没说话,褐衣少妇已嗤笑出声,“就凭你?你也能挟持得了阿兰的儿子?” 
她女儿也从她衣袖底下探出头来,“惜之哥哥,你哭得那么假,别装了。” 
童惜之立刻放下双手,埋怨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玩儿的角色,你就不能让我玩儿痛快吗?” 
伊枫这才知道这孩子竟一直在装样,厉喝道:“你敢耍我?” 
童惜之对他呲牙一乐,“有本事你砍我呀?” 
伊枫大怒之下就想给他点儿小伤,让他尝尝苦头,但忽然发觉自己的双手又酸又软,竟一点儿力气也用不上,童惜之用两根手指挟住钩刃,轻轻地移开,而后大摇大摆走到父母身边,伊枫的身子摇了两摇,这才砰然倒地。 
童惜之扯扯童自珍的衣角,“你是我爹爹吗?” 
回答他的是含泪带笑的吴兰心,“是,他是你爹爹。” 
童惜之欢呼一声,跳起来搂住父亲的脖子,“爹爹,我对那个坏人下的迷香是用娘的‘风香散’和‘醉心粉’调配成的,是我自己调配的,很好用吧?” 
童自珍看着用一脸期待夸奖的表情望着自己的孩子,含笑抱起他,眼睛里却闪出泪花。 
褐衣少妇斜睨一眼她们原本背靠的大树,“戏已演完,树上的君子是否可以下来了?” 
童自珍讶然地看她一眼,“能看出有人以一片树叶击中伊枫的手腕不难,但能分辩出树叶的来路却不容易,夫人的武功眼力称得上是一流高手了,能与阿兰为友,必非常之人。” 
褐衣少妇淡然一笑,“山野村妇,不足挂齿,倒是树上这位仁兄很沉得住气,到现在也不肯下来。” 
浓密的枝叶间响起一声叹息,“我只是有些触景伤情,怕见故人罢了。” 
话一入耳,吴兰心觉得耳熟,褐衣少妇神色大变,童自珍惊喜交加,“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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