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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来转去,不大理睬别人的问询。玉娇龙一下就认出他来了,他正是那位令她感到气恼和厌恶的乌都奈。玉娇龙一看到他,心里便引起一阵不快,也不由立即想起不久前在草原上冒充他姓名的那个强盗来。她不觉从心里“呸”了一声,暗暗闪起一个念头:“那强盗为何不冒别人的姓名,却偏偏冒了他的名字?兴许就是他支使那人干的!”玉娇龙正思忖着,瞥见乌都奈的目光向她身旁扫来,她赶忙埋下头去,借纱帽的边沿遮住自己的面孔,同时透过帽檐的薄纱,注意着乌都奈的动静。她见乌都奈牵着坐马向她慢慢地走来,心里不觉一怔:“他莫非已认出我来?!”正在这时,达美俯过身来对她说道:“姐姐,你看,走来的那位小哥,前番就是他牵大红马来接罗大哥去的。”
也正在这时,前面传来了乌都奈的声音:“达美、你怎不看看咱罗大哥去?他也时时都在叨念着你哩?”
达美转过脸来问玉娇尤道:“姐姐,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
玉娇龙见乌都奈已越来越近,心里一急,忙对达美说道:“妹妹,快去!让他来惊了雪瓶!”
达美匆匆拿起一些食物,便向乌都奈迎去。她俩又一路谈着向罗小虎那边走去。
布达旺老爹一手提着一壶酒,一手端着一只大碗,走到罗小虎面前,满满斟上一碗酒,递给罗小虎,对他说道:“今天是我们草原上牧羊人的节日,你喝下这碗酒,记下我们收羊人对你的祝福和心意!”
罗小虎接过碗来,仰起脖子一饮而尽。玉娇龙凝眸睃去,只见他颌下茂密的黑髯上挂满酒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便她不禁又想起三年多前在山上草坪里的情景。眼前的罗小虎一切风采英姿依然如故,只是在她看来,过去那种狰狞可怖的神情没有了,一举一动都较以前显得深沉温厚。那红巾包头的额下,远远看去,已隐隐现出了一道皱纹,不由微微感到心头一酸。她知道,那是几年来的风尘和焦忧给他刻下的痕迹。玉娇龙默默地凝视着罗小虎,她的心中荡起一片柔情,盼望能迎上他的目光,也象两年前在保定附近树林中救了他时那样,看着他迈开大步不顾一切地向自己奔来。但罗小虎却一直在和围住他的那些牧羊人周旋,却毫无向她这边一顾的意思。玉娇龙等着等着,她失望了,不由有些伤心起来,心头也感到隐隐作痛。这时,她看到达美已经靠近了人群,但她并没有挤身进去,只呆呆地站在那些牧羊人身后。乌都奈走到罗小虎身边,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罗小虎猛然转过身来,分开众人,走到达美面前,热烈地呼唤了声:“哦,小妹!”
随即拉住达美的双手,亲切地对她说道:“最近我到过乌苏,那儿有个你的亲人,他要我带个口信给你:”他很好,一切如意!‘“达美笑了,笑得那么适意。她仰望着罗小虎,低声问道:”罗大哥,你呢?你的背和胸还痛不痛?“
罗小虎爽朗一笑,同时双手握拳用力往上一撑,说道:“你看,一点都不碍事了!”
玉娇龙挪动了身子,想站起身来,蓦然间,忽见乌都奈向她扫来一眼,但那眼光只在她身上略一停留,便又漠然地转过去了。也不知他是没有认出自己来,还是有意视而不见。玉娇龙感到了屈辱和伤害,不禁突然怒恼起来。她咬紧唇,低下头去看看怀里的雪瓶,那兜布和她穿在身上的小衣衫,突然间却显得那样寒伧和陈旧。她耳边不禁又响起王庄的深夜里罗小虎和乌都奈曾说过的那些刺耳的话来:“她已经被逼得无路可走了!”玉娇龙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无处可投,只得寄人篱下,这却正好应了乌都奈当时的妄断!她想到这些,不由心里一横,暗暗对自己说道:“我也算是金玉之体,岂能在这潦困之时去见小虎,惹得他来恻悯,招来他那班弟兄的冷眼和耻笑?凭了自己的剑法和本领,难道我就不能横行西疆?要见,也得等自己得意时再见!”
玉娇龙在一阵怒恼之下,打定了暂不和罗小虎相见的主意。
于是,她又心安理得地静坐那儿,漠然地注视着场里的情景。
人群中,罗小虎和大家正谈得欢,忽然间,只听坡顶上响起一声清脆的口哨。罗小虎猛然停下话来,举目向坡上望去,只见留在坡顶上的那两名骑哨,纵马驰下山坡,直向场里奔来。罗小虎已经感到情况不妙,忙向奔来的两骑马头迎去。马上那两名汉子也不离鞍下马,只勒住尚在腾跳的怒马,急匆匆地对罗小虎说道:“大哥,西角四五里远处,有二十余骑人马向这边飞奔过来,看样子好象一支部勇,请大哥赶紧离开这里。”
乌都奈早已牵控着那匹大红马来到罗小虎身边,催促着他上马。
顷刻间,场地上变得鸦雀无声,笼罩着一片紧张而又惊恐的气氛。
布达旺老爹招呼着大家仍各自回到原来就坐的地方坐好。
达美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抓住爷爷的腰带,惊惶不安地张望着。
玉娇龙仍不露声色地坐在那儿,冷眼注视着场里每个人的动态,心里既觉好玩,又觉好笑。
罗小虎在弟兄们的催促下,从容跨上大红马,勒住缰辔,高声对布达旺老爹说道:“那班杂种若来到这里,老爹尽管把我罗某的去向指给他们,让他们来追,我倒并不把他那二十余骑放在眼里!可千万别让他们留在这儿。记住!饿了的狼总是要伤人的!”
“罗小虎用那洪钟般的声音说出的这几句激昂话语,在一片肃穆的场地上叩入了每个牧羊人的心,也贯入了玉娇龙的耳里。她的心同时被震动了,蓦然间,一种慷慨悲凉之感在她心里油然兴起,立马场中的罗小虎突然变得沉雄起来,好似渡水入秦的壮士,又好似出塞远征的将军。玉娇龙不觉站起身来,带着崇敬的心情,深情地凝视着罗小虎。罗小虎说完那番话后,环顾了下紧靠在他身边的那五骑弟兄,喝了声:”走!“便提辔跃马向东驰去。当大红马驰过玉娇龙身边时,罗小虎无意中回过头来,他那双射来的炯炯目光突然和玉娇龙的眼光碰上了,只见他眼里忽然闪起一道亮光,竟如奔马突临深渊一般,猛地将手中缰绳一带,那大红马发出一声惊嘶,顿时两蹄悬空,笔立起来。罗小虎横在马背上,仍侧过脸来大睁着惊异的眼睛望着玉娇龙。玉娇龙站在那儿纹丝不动,只默默地凝视着他,嘴边含着一丝笑意。大红马笔立着又向前冲了几步才停了下来,罗小虎赶忙带转马首,正要策马向玉娇龙这边走来,乌都奈已从后面纵马赶到了罗小虎身边,只听他气冲冲地一声责喝:”还不快走,就又要折损弟兄了!“随即在大红马腿上猛抽一鞭,大红马被激得狂怒,猛然将身一纵,有如箭发离弦一般。
冲出场地,一溜烟向东驰去。
玉娇龙呆呆地站在那儿,夹杂着一半儿惆怅和一半儿不快的心情,目送着那渐渐消失在草原边际的骑影。
不一会儿,玉娇龙身后又响起了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她不由回过头来,见有二十余骑带刀的壮汉已来到场外,他们并不下马,却立马成环,把围坐地上的牧羊人包围起来。
其中,有个身材微胖,身穿金线绣边蓝缎袍服的汉子,带着几名壮汉,已下马向场地中央走来。玉娇龙觉那汉子十分眼熟,她略一思忖,立即想起来了,他不是别人,正是五年前曾在草原上戏辱过自己,后来又在荒野里乘自己困倦夺走自己马匹的巴格。玉娇龙一见到巴格,心里感到一阵厌恶,蓦然间,旧时的仇怨一齐涌上心来,她横眉冷对,只碍着怀里多了雪瓶,身边少了柄宝剑。
巴格站在场地中央,一手扶着腰间刀柄,一手握着马鞭,眨着一双阴狡的眼光,向围坐的牧羊人环顾一周,拉开嗓门问道:“刚才有几个零星马贼向这边跑来,大家可曾看见?”
场地上谁也不吭声。
巴格从身边取出一个沉甸甸的皮袋,举起来摇晃着对周围的人说道:“谁说出来了,我就把这袋银子赏他。”
场地上还是一片沉默。
巴格走到一位弹琴的老人面前,瞅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大概也要说没有看见吧!我也对你说:你敢说半句谎话,我就挖掉你的眼睛!”
玉娇龙也不禁为那老年人捏了一把汗,她知道,巴格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那弹琴老年人却不慌不忙地说道:“巴格老爷,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我本来就是个苦命的瞎子。你要挖我的眼睛,就挖去好了,反正它对我也是无用的。”
玉娇龙不禁想笑,但她极力忍住了。
这时,布达旺老爹站了起来,以手扶胸向巴格弯腰施礼,说道:“巴格老爷,这场上的收羊人都来自四面各部,都是一些老实人。我们聚在这儿过节,确实并未看见有人从这儿经过,我愿用我这双眼睛向你保证。”
巴格盯着布达旺老爹注视了会,问道:“你是何人?叫什么名字?”
布达旺老爹仍然很恭敬地答道:“我叫布达旺。别人叫我布达旺老爹。”
巴格似乎吃了一惊,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他的嘴唇也张动了下,好象要说什么,可又把话咽回去了。最后,只说了句:“哦,你就是布达旺老爹!”
巴格那双不停地转动着的眼睛,突然盯在达美的身上不动了。他盯着盯着,眼里渐渐闪起了绿焰,那绿焰不禁使达美感到一阵寒战,吓得赶紧低下头去。巴格慢慢走近达美跟前,从头到脚,从前身到后背打量了一圈,这才回过头来问布达旺老爹道:“这姑娘是谁?”
布达旺老爹走过去用身子护着达美,冷冷地答道:“我的孙女——达美。”
巴格立即在脸上堆起了笑容,对布达旺老爹说道:“你养了这么美的一个孙女,真是好福气。我要正式娶你孙女做一房老婆,你该不会不乐意?!”
布达旺老爹说道:“穷配穷,心连心。穷配富,苦一生。我布达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