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奶奶的,出个城还要搜身!”一个黑汉子愤愤不平地说。
兵士们气势汹汹,搜查时连推带搡,见了女人家就变得嬉皮笑脸,东摸一下,西摸一下地占便宜。女人的尖叫声,小孩子的哭闹声,大兵的嬉笑声,男人的怒骂声,连成一片。
贾五从车上走了下来,看着高耸的城楼,雄壮的城墙,每一块墙砖都有差不多两尺长,可是接合得严丝合缝。有人说砌城墙的时候不用泥,都是用糯米汤一块块粘起来的。金、元、明、清四代,绿杨下护城河碧水围绕的青砖城墙可是北京的一景。贾五从小在北京长大,可是从来没有看到过北京的城墙,此时越看越爱,想到后来被拆了个一干二净,真是可惜极了,败家子儿啊。
正想着,听到有人叫他,一看正是乌思道。
“贾公子,怎么伤还没好利索就要出城呢?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贾五心里一沉,碰见这小子了,可别坏事儿,就针锋相对地说:“出城过过风,看看景儿,这城里么,除了狗,什么新鲜玩艺儿也看不着。”
“嘿嘿,公事在身,恕在下无理了。”乌思道向着守城兵把手一挥,“还不伺候贾公子。”
贾五把孔雀裘往马车上一搭,大大咧咧地站在那里让兵士搜身。
“报告师爷,什么也没有。”
“哦?”乌思道小眼睛滴溜溜一转,把马车上的孔雀裘拿了起来,仔细检查着,说:“贾公子的披风好漂亮啊,”
贾五心里一惊,嘴里却满不在乎地说:“看着唬人而已,实际上啊,也只不过是一堆鸟毛。”
乌思道冷笑一声,把孔雀裘举到耳边,一寸寸地揉搓着,仔细听里面的响声。
贾五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扭过头去假装看城墙。
正在这时,一匹快马飞驰而来,到乌思道面前停下。
贾五定睛一看,正是贾环。
“乌师爷,”贾环跳下马来,掏出一件东西,“给您这个。”
那东西晃得阳光一闪,正是那个金麒麟。
贾环看见贾五,不由得一愣。
乌思道接过金麒麟,掏出个银耳挖勺,往麒麟嘴里一刺,“咔嗒”一声,麒麟肚子打开了,掉出一小卷黄纸。
乌思道打开纸卷看了一眼,哈哈一笑,把纸塞回麒麟肚子,拍着贾环的肩膀说:
“好小子,真不愧是我的……”
说到这里,乌思道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把孔雀裘向贾五一扔,说:“贾公子,后会有期!”就骑上马和贾环一起向着城里跑去。
贾五一擦头上的冷汗,心想:“好险!”
丰台大营中军大帐。
十四阿哥看到贾五进来,又惊又喜地问:“宝玉,你怎么来啦?伤口好了没有?
一路上没累着吧?好漂亮的一件衣服,快坐下歇息歇息,中军,倒茶!”
“大将军王好!您看看这个。”贾五在椅子上坐下,掏出小刀子把孔雀裘底线拆开,抻出那张黄纸,交给十四阿哥。
“这好像是一张玉牒,绛珠,没听说过四哥有这么个女儿啊?”十四阿哥奇怪地说。
贾五把雍王府用黛玉把弘历掉了包儿的事情说了一遍。
“唉,四哥怎么能干这件事呢?皇上知道了还不气坏了?”十四阿哥摇摇头,“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呢?”
“我……”贾五心里也矛盾得很,四阿哥夫妻虽然不好,可也毕竟是林妹妹的亲爹娘啊,“我觉得,您手里有了这个,雍亲王就会收敛一点,您知道,他的为人,为了争皇位,他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皇上已经说了,这次西征回来就传位给我,老四也搞不出什么花样来了,而且,他毕竟是我同父同母的哥哥,还是替他瞒了吧,再说了,也怕气坏了皇上。”
十四阿哥沉思了一会儿说。
“可是,如果雍亲王先向皇上告您的状呢?”贾五脱口说了出来。
“告我?告我什么?”十四阿哥奇怪地问。
贾五咬了咬嘴唇,吃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和我,还有我元春姐姐,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十四阿哥吃了一惊,显得有些慌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支吾着说:“没……没什么呀,是……是你听谁说什么了?”
“哎呀,我的大将军王,”贾五不满意地说,“那天在场的人全看出来了,乌思道还想借这个把你的王位继承人整掉呢!”
十四阿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好吧,我告诉你,你是元春生的,是我的儿子。”
“哦?”看着十四阿哥局促的样子,贾五忽然觉得很滑稽,他想起一个喜剧演员说的:“人人都觉得自己的父母不可能干那事儿,但是又知道他们至少干过一次,要不然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呢?”
“你读过白居易的长恨歌没有?”十四阿哥站了起来,长叹一声说道,“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
“读过。”贾五说。
“唉,十七年了,”十四阿哥望着帐外,回忆说,“我和春儿从小在一起玩儿,青梅如豆,柳叶如眉,两小无猜。长大了,彼此都有一种特殊的感觉。那一年我要去川陕平叛,临出征的那天晚上,在贾府后花园,我们私定了终身。然后就……就……就……”
“就有了我?”贾五探询地问。
十四阿哥尴尬地点了点头道:“我和春儿,也就是你娘,说好了一打完仗就娶她过门,谁知道那仗一打就是两年。在四川的那一阵儿,我不知道把那《长恨歌》背了多少遍。
“你娘有了你,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吓坏了,不得已就和你姥姥,也就是王夫人说了。王夫人听了吓了一跳,知道你姥爷贾政是个道学先生,要是知道自己女儿有了孩子非打死她不可。两人商量一下,就假装说你姥姥有病,要去乡下静养,要女儿陪着一齐来到了京东张家庄。
“贾政那时刚娶了赵姨娘,两人好得如胶似漆,也不在乎王夫人走不走。王夫人到了乡下,想叫你娘把孩子打掉,你娘舍不得,就派人给我带信儿。我那时刚打了个胜仗,又知道自己有了孩子高兴得不得了,就嘱咐你娘一定要生下来,等我一回去就办婚礼。
“可是孩子生下来算什么名分呢?你娘哭着求你姥姥,你姥姥心疼女儿,没有办法,就只好说是自己怀了孩子。当时贾府都很奇怪,说是老蚌生珠了。那贾政还气得不得了,因为自从娶了赵姨娘,他就几乎没有和王夫人同房过,知道肯定不是他自己的儿子,但是碍着面子,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所以也就根本不过来看。”
贾五听到这里暗暗点头,怪不得贾政一看见自己就气不打一处来呢,原来是以为王夫人给他戴了绿帽子。
十四阿哥接着讲:“那年在川陕边界,大雨滂沱,教匪躲进深山不出来,两边僵持着。我算算你娘快生了,心里急得不得了,看看军情不紧,就全托付给副将张广泗。叫他十天之内坚守不屈,我就星夜往北京赶。日夜不停跑了四天,累垮了三匹快马,总算到了北京。那时你娘刚把你生下来,抱给我看……”
十四阿哥忽然停住了,向帐外大吼一声:“什么人!”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胖汉忙走进来施礼道:“王爷,国库拨下来的军衣有一大半都朽得不能穿了。”
“胡闹,四哥这个军需是怎么管的!”十四阿哥生气地说,“传我的令,要四川总督年羹尧马上送十万军衣到西宁!”
胖汉子点着头退了出去。
十四阿哥看看贾五问:“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我在那里住了一天,私自离阵是砍头的罪名,就匆匆回去了。临走之前,我抱着你,你抓住我的玉坠儿不放。我就把它解了下来给你。”
贾五掏出自己的玉看了看,问:“就是这块么?”
“是啊,那是当年多尔衮打张自忠时得到的,后来送给了顺治皇上,当今皇上娶我母妃,也就是你奶奶的时候,又由皇太后传给了你奶奶。这块玉据说可以避邪,还藏有什么秘密呢。”
十四阿哥把手放在贾五的头上,轻轻摩挲着说:“我走的第二天,贾府的老太太听说添了孙子,高兴得不得了,亲自坐车来看。老太太抱着你越看越爱,忽然发现你嘴里含着什么东西,扳开一看,是这块玉。这玉显然不是贾府的东西,你娘心一慌,就说是你生下来带来的。于是乎,你这衔玉而生的名头可就叫开了。”
贾五心想:那时的人可真好骗,生下来叼块玉,还写着字儿,都有人信。
“你进了贾府,贾政气得牙痒痒的。正好贾母命他给你取名字,他就以含玉而生为名,给你起了个名字叫宝玉。真实用意是不把你和贾琏、贾珍他们排行在一起。小心眼儿啊,暗示你不是贾家的人。
“以后的事情你可能听说过了,你娘回京后,正赶上皇宫要选秀女。我给管事儿的秦六打了招呼,本以为就不会选上了,谁知老四死活要她进宫。”十四阿哥说到这里,虎目含泪,“等我回来,已经太晚了,她成了我的后妈了,嘿嘿。”
一阵苦笑之后,十四阿哥长叹一声:“归来池苑仍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唉,你还太小,不懂这些。”
“当然懂,”贾五不同意地反驳说,“试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哦?”十四阿哥看看贾五,“小小年纪,难道你也爱上谁了不成?”
虽然贾五自以为洒脱,此时也不禁闹了个满脸通红。甭管怎么说,向老爸谈自己的恋爱经过总是件尴尬事。
十四阿哥看看贾五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哈哈一笑说:“你不说我也知道,大眼睛,尖下颌,削肩膀,水蛇腰,对不对?”
贾五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十四阿哥拍手笑着说:“好啊,我早就想以后你娶她,这下可就更妙了。”
“您,也喜欢她?”贾五满心欢喜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