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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把金麒麟揣进怀里,对蒋玉函说:“你快走!”自己就大模大样地从树影里走了出来;说道:“大师兄,你好神气啊!”
蒋玉函知道晴雯武功不输了因,钻进竹林就不见了。
了因见到晴雯又惊又喜,喜的是又看见自己的心上人了,惊的得是怎么她和蒋玉函成了一路人,莫非要和自己对着干不成?想到这里,了因向着晴雯一笑;说:“小师妹,那蒋玉函是雍王府的要犯,你别趟这个浑水啊!”
晴雯这几个月听说了不少了因帮助雍亲王滥杀无辜的劣迹,气正不打一处来,就冷笑说:“那不行,他是我的朋友,你就放过他吧。”
了因从小长得丑陋,最恨小白脸的男人,早就看蒋玉函不顺眼。现在听得晴雯叫他“朋友”,不禁醋性大发,高声叫道:“你闪开,我非宰了他不可!”
晴雯撇撇嘴:“我要是不闪开呢?”
了因哈哈一笑:“小师妹,难道你还敢跟我动手不成?”
晴雯心里叹了一口气,下山之前,师傅把自己悟出的镇山剑法天凤三绝剑教给了她,特别提出:了因武功虽强,但心术不佳。如果他有为非作歹之事,她可以替师傅清理门户。想不到今天真应了师傅的话了。
了因以为把晴雯吓住了,一挥禅杖;大叫道:“小师妹,快让开。”
晴雯两手在腰间一按,当啷一声,腰带化成一条软剑。她把剑横举过胸,对着了因一作揖道:“请大师兄赐招。”
“好啊,师傅的天凤剑也传给你了,我试试你的功力长了多少。”了因把禅杖一伸,两人交起手来。
同门师兄妹,彼此招数都熟悉,而且在一起多年,也拉不下脸来。两人见招拆招,了因功力深厚,晴雯步伐轻灵,就像比武练剑一样,不知不觉已经打了一百多个回合。晴雯心里暗暗佩服,几年不见,了因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了因此时更是心惊,小师妹比自己少了二十年的功力,居然能和自己打个平手,再过几年,那还得了?
“哎呀,不好,蒋玉函那小子怕跑远了,怎么向乌师爷交代呢?”了因本是极骄傲的人,和十几岁的小师妹打个平手,面子上实在挂不住。想到这里,发起狠来,左手的疯魔杖舞得风驰电掣,右手运起玄阴功,夹着冷风一掌掌向晴雯拍去。
阴风习习,压得晴雯几乎喘不过气来。看来不用杀手是不行了,晴雯心里叹了一口气,把真气运到右手,抖出九朵剑花,正是天凤三式中的第一式凤翔九天。
了因只觉得眼前一花,剑锋已经点到了他的左肩的肩井穴。
了因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练的是金钟罩,刀枪不入,可是罩门就是肩井穴,一旦被刺中,轻则受伤,重则丧命。当时也来不及细想,奶奶的,拼个两败俱伤算了,便咬着牙向晴雯劈了一记玄阴掌。
晴雯知道如果自己刺进了因的罩门一寸,那他不死也得武功全废。同门多年,总是不忍,手上不知不觉把力道减轻了,只刺进了半寸。
说时迟,那时快,晴雯的剑还没有拔出来,了因的掌锋已经扫到了她的前胸。二人各退了几步。了因看看自己滴血的罩门,吓得魂飞魄散,忙越过墙头跑了。
晴雯只觉得浑身发抖,自知伤得不轻,也忙挣扎着回怡红院去了。
贾五看到晴雯哆哆嗦嗦地回来了,心中大惊,强忍着痛从床上爬了起来轻声问道:“晴雯姐姐,你怎么啦?”只见晴雯两腮如胭脂一般,用手摸了一摸,却觉冰冷。贾五忙说:“快进被子里来焐焐吧。”一语未了,只听咯噔的一声门响,麝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说:“真吓了我一大跳,黑影子里,假山子石后头,只见一个人蹲着。我才要叫喊,原来是那个大锦鸡,见了人一飞,飞到亮处来,我才看真了。若冒冒失失一嚷,倒闹起人来。”一面说,一面洗手,又笑道:“晴雯出去我怎么不见?一定是又唬我去了。”贾五笑道:“这不是她,在这里焐着呢!”麝月道:“你就这么'跑解马'似的打扮得伶伶俐俐的出去了不成?”贾五笑道:“可不就这么去了。”麝月道:“你死不拣好日子!你出去站一站,把皮不冻破了你的。”说着,又将火盆上的铜罩揭起,拿灰锹重将熟炭埋了一埋,拈了两块素香放上,仍旧罩了,至屏后重剔亮了灯,方才睡下。
晴雯用力忍着伤痛,附在贾五耳边说:“我要运功疗伤,三天之内,别叫人打搅我。”
贾五悄悄把五儿叫了过来,告诉她照顾晴雯。如果有谁来找就都说宝二爷叫晴雯做针线呢。又叫袭人再去和宝钗要了点九龙雪莲化腐生肌膏,叫五儿给晴雯抹上。
老那真不愧有“那神医”之称。又过了两天,贾五就可以一瘸一拐地到处走动了。他能动弹当然就又免不了去给老太太请安,贾母一高兴,从箱子底把俄国贡来的孔雀裘也给了贾五。金碧辉煌,碧彩闪烁,人仗衣服马仗鞍,贾五穿上,顿时显得风流潇洒了不少,看得黛玉宝钗心动神摇。
贾五惦记着晴雯,在贾母那里吃过午饭就匆匆赶回了怡红院。看晴雯的床上放着帐子,五儿正坐在床前打瞌睡。贾五笑着说:“五儿妹妹,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她。”
正说着,只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炮响,锣鼓齐鸣,街上一片喧哗。小丫头坠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说:“你们要不要去看热闹儿?大将军王今天出征,要出西直门,一会儿就打咱们府门前路过呢。”
贾五看了看五儿,说:“你和坠儿去看吧,家里有我呢。”
五儿和坠儿才出门,晴雯就挣扎着从帐子里面爬了出来。贾五急忙扶住她,关心地问道:“晴雯姐姐,这才一天半,你怎么就起来了?”
晴雯脸色煞白得吓人,哆哆嗦嗦地在怀里掏了好半天,掏出一个金麒麟来递给贾五,说:“这是蒋玉函送来的,要你交给十四阿哥。”
“可是他就要出兵西征去了呀。”贾五接过金麒麟,那麒麟做得好精致,比史湘云的那个还显得神气,有光彩。
“十四阿哥要这个玩艺儿干吗?”贾五把麒麟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看不出什么名堂,一下子没拿稳,麒麟“咣啷”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你听。”晴雯说。
“听什么?”
“那麒麟好像是空的,”晴雯欠起身来,“你再磕一下。”
贾五把头贴在桌子上,用麒麟在桌面上敲一下,可不是,里面真是空空的声音。
他不由得又佩服起晴雯来了,学武的人就是耳朵灵。
贾五把金麒麟凑到眼皮底下,怎么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揪揪尾巴,拉拉耳朵,扭扭铃铛,掰掰腿,按按眼睛,什么反应也没有。
“宝玉,你们俩玩什么呢?”林黛玉笑着走了进来,“晴雯姐姐,你病了么?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贾五忙起来让黛玉坐下,开玩笑地说:“我们在杀史姑娘的麒麟呢。”
晴雯从自己头上拔下簪子,向着麒麟嘴里一捅咔嗒一声,麒麟的肚子打开了,掉出来一团叠得紧紧的旧旧的黄纸。
贾五把纸摊开,上面用正楷写着字,贾五念道:
“雍亲王次女绛珠,庚寅年二月十二日生于雍王府,生母钴录氏,接生婆马佳氏。”
“庚寅年二月十二日?”黛玉奇怪地说,“那是我的生日呀!”
贾五接着念:“该女左足足心有红痣两颗,右腿有青记一块。”
黛玉的脸马上红了。贾五探询地问:“这个你也有?”黛玉含羞点点头。
晴雯想了想,说:“对了,这个大概就是宗人府的那个什么玉牒。雍王福晋想法儿把玉牒也掉包儿了,把真本放在麒麟里了。蒋玉函八成和雍亲王有仇,想叫十四阿哥把这个交给皇上,雍亲王以汉人代皇孙,就是欺君之罪,有他好看的了。”
“皇上会杀了雍亲王么?”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黛玉对雍亲王一家也关心起来了,毕竟是自己的生身父母啊。
“那倒不至于此,二阿哥私通母妃,也只落了个圈禁而已。”晴雯说。
贾五倒是犹豫了起来,这份东西到底给不给十四阿哥送去呢?不送去吧,四阿哥好像已经发现了十四阿哥和贾妃的事情,没准儿也有证据了。要是四阿哥先告了十四阿哥,那十四阿哥就完了。如果把这份东西给十四阿哥送去呢,那林妹妹的亲父母就要倒霉了,搞不好林妹妹也得吃挂落儿。
黛玉沉思了一会儿,说:“宝玉,你把这个给十四阿哥送去吧。”
“可是,雍王,是你的亲爹啊。”
黛玉惨然一笑道:“他心太狠毒,要是当了皇帝,不知道要杀多少人呢,到头来怕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如果真的把他圈禁起来,说不定倒是他的福气,能平平安安过一生。”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天色渐渐黑了,贾五把蜡烛点了起来。
晴雯擦了一把头上的虚汗,然后说道:“宝玉,那就这么办吧。按规矩,出征大军离京后要先在丰台大营集合。你明天就去丰台把这个给十四阿哥送去吧。”
贾五叹了一口气,答应道:“好吧。”站起来把那张纸揣进怀里。他看了黛玉一眼,见黛玉眼里又充满了泪水。他心里一难过,脚下一下子踩空了,身体扑在了桌子上。孔雀毛碰到了蜡烛,“忽”地一下着了起来。
黛玉晴雯二人忙帮他把火扑灭,孔雀裘已经烧掉了酒杯口大的一块儿。
麝月正好进来,笑着说:“看,新衣服你也不知道记着点儿。赶着叫人悄悄地拿出去;叫个能干织补匠人织上就是了。”说着便用包袱包了,交与一个妈妈送出去,还说:“赶天亮就有才好。千万别给老太太和太太知道。”
看着麝月和那个婆子一起出去了,贾五沉着地说:“不过,雍王府肯定还会派人来找这个麒麟,晴雯姐姐又伤了,应该想个办法骗他们一骗。”他的眼睛一转,“要不,我们给他们做个假的吧。”
贾五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旧得发黄的《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