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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子也跟着笑了:“老金哥可真可怜,刚才被二子骂得跟个三孙子似的,一个劲地点头,他当了你的替罪羊。”
“好了,别啰嗦了,我马上回去,你没去上班?”
“上班?老娘我三天没去了,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老杨家这点屁事儿?”
“这怎么能叫屁事儿呢?大喜事儿啊老婆。”
“我快要不是你老婆了,你再这样下去,我立马跟你这个混蛋拉倒。”
“拉倒好啊,拉倒我找年轻的去,你都老成什么样了。”
“我老?”芳子不笑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给我算算,我比你小了多少?再找,你去幼儿园找去。”
我还真的在心里算了起来,我第一次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她十八岁,那一年我二十一岁,整整比她大了三岁。那还叫大?陈广胜比孙明还大了九岁呢。忽然就是一阵心酸,我老了,过了年我就三十一岁了。这样一算,我跟芳子认识已经快要十个年头了,这十年发生了多少故事啊……芳子在那头吃吃地笑:“膘子,算出来了?你比我大了几岁?”我摸了一把头皮:“算出来了,你比我大了十岁。”芳子啊了一声:“去,你个老不带彩的,想年轻的想疯了?你娘才比你大了十岁呢……好了,不跟你磨牙了,赶紧回来啊,我管不了二子。”
挂了电话,我傻愣了半天,感觉自己的心逐渐破碎。
茫然地看着窗外急速后退的景物,眼前全是芳子的身影,我的心一扎一扎地难受。
回到酒店,我没见着芳子和我弟弟,问笑眯眯站在大堂里的金高,金高说,芳子可真是个性急的人,等不及了,带二子和他对象租婚纱去了。我笑着摇了摇头,二子有这么个好嫂子也算是他的福气,心里又是一阵恍惚。我让春明帮天顺他们外出上货,拉着金高进了办公室,告诉他李俊海的人今天晚上跟新疆人接头,十拿九稳地是在交易毒品,我已经让春明把这事儿“戳”给了警察。金高想了一会儿,嘟囔道,是不是早了点儿?万一人家不是在交易毒品呢?我说,这个你放心,老七有个伙计是恭松的人,他的消息绝对准确。金高说,老七那张臭嘴我还真不太相信他呢。
我笑了笑:“你想多了,老七跟别人嘴臭,跟我他不敢,我有得是办法牵制他,放心。”
金高问我是怎么牵制老七的,我简单跟他说了一下,金高笑了:“哈,一条哈巴狗嘛。”
金高抽了一阵烟,忽然站了起来:“李俊海这个人很狡猾,他不会让恭松取消了这次接头吧?”
“你不懂,我打听过了,这帮贩白粉的很守信用,这事儿他们肯定策划了很长时间,这次应该是最后的一步了,如果再改变……我也说不清楚,反正老七告诉我,新疆人已经在火车上了,人和货是分开走的。我分析,现在警察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一定是跟上了恭松,即便是今天晚上抓不到他们的现行,警察也有办法抓到他们的证据。一到了公安局就由不得他们了,再大的毒枭也会张口说话的,到时候各人都想保命,搞不好李俊海很快就完蛋了。”
“是在通远宾馆?”金高乜了我一眼,“咱们是不是应该派个底细去观察着?万一……”
“万一什么?”我笑道,“万一他们不在那里交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警察既然知道了就有办法抓他们。”
“你让春明告诉警察恭松是哪里人,他是跟哪里人交易了?”
“全说了,警察知道恭松这个人,也知道他要跟一个叫克里木的新疆人接头。”
“我想多了……”金高摸了一把脸,“得,不管他了,咱们就在家里等着好消息吧。”
我让金高下去帮我拿点儿饭上来,抱着脑袋躺到了沙发上。想到弟弟要结婚,联想到自己跟芳子的婚事,我的神情又开始恍惚起来。芳子,你为什么要去吴胖子那里呢?即便是我爹找过你,你还至于这样吗?我爹那是为了我好,他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个健康向上的青年,不应该找一个没有职业,历史还不清白的对象……想到我爹,一下子就看见了他那只浑浊的眼睛。我记得就在芳子失踪的那几天,我爹喝多了,那天晚上很闷热,我爹搬了个马扎坐在院子里拉二胡,拉着拉着就哭了,起初我以为那是二胡的声音,后来我听见了我弟弟的声音,我弟弟说,爸爸你怎么哭了?我爹不说话,依旧哭,哭声逐渐放大,跟前面的不一样,好像不是在哭了,是在笑。那时候胡同里有一辆车驶过,喀啦喀啦的声音淹没了我爹和我弟弟的哭声……我走出去,看见我爹在月光下抱着我弟弟,用脑袋蹭我弟弟的脸,我听见他喃喃地说,我的儿子是最优秀的,我们家里的任何人都是最优秀的。现在想起来,我理解了他,他真的以为我是最优秀的儿子,最优秀的儿子是不可以找一个不优秀的儿媳妇的。芳子不优秀吗?我很茫然。
金高端着饭进来了,边往茶几上摆边笑:“神经病,一个人躺在那里嘟囔什么呢?”
我慢慢坐了起来:“大金,你来帮我分析一下,芳子这个女人适合跟我结婚吗?”
金高把筷子递给我,微微一笑:“不适合,跟我倒是挺适合的。别胡思乱想了,知足吧你。”
我喝了一口稀饭,摇摇脑袋说:“二子要结婚了,这几天我总是考虑我跟芳子的事儿,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她也成个家。”金高坐到我的对面,仔细地打量我:“小子,你是不是也开始花心了?芳子是多好的一个女人?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你好好想想,当初你进了监狱,是谁每个月都去看你?是谁整天在外面惦记着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苦笑了一声:“大金,你不了解我的痛苦……一想起她在吴胖子那里的事情我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我从骨子里想知道她曾经在那里都干过些什么,可是有时候我又不想知道……很矛盾。我怕我跟她结婚了以后会经常把这事儿提起来,那样她不好受,我也不好受。这样过一辈子多别扭?可是我又不想跟她提出来分手。”
“你呀,”金高蹬了我一脚,“你这些毛病是跟谁学的?你也想玩儿那些小青年才玩儿的把戏?”
“道理我知道,可是我有时候真忍不住,”我不想吃饭了,把筷子一丢,“我听你的,你说我该怎么办?”
“结婚啊怎么办,”金高仰了仰下巴,“这样的好女人都想丢,你疯了?我要瞧不起你了啊。好好对待芳子。”
闷了一阵,我问金高在哪里举行婚礼合适?金高说,咱们这个酒店的规模足够了,就在咱们酒店举行。我说,不够档次吧?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我想给他把婚礼办得隆重一些。金高说,无所谓,你“谱料”得那么大没什么意思,咱这个弟弟这种情况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搞得太铺张了不好。本来我想去香格里拉,听他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有道理,如果铺张大了,难免有些不合适的传言,我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定了,让胡四当主婚人,你和林武当主管,春明他们当跑堂的,那天咱们不对外营业……你算算整个酒店能盛多少桌?”金高想了一会儿,开口说:“把大厅摆满了,二百桌没有问题。”我点了点头:“那就照二百桌来,把所有的朋友都叫来,你现在就把这事儿吩咐给天顺他们,让他们去发请帖,再吩咐厨房,这几天就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上。”金高问:“车呢?最少也应该有个二十辆的车队吧?”我站起来给胡四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准备二十辆车,胡四哈哈大笑:“没问题,全是豪华车,我弟弟结婚要盖了全港,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了。”挂了电话,我跟金高又商量了一阵婚礼的细节,金高就吩咐去了。
金高刚出门,芳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累死我了……你怎么才回来?”我连忙挂了电话,冲她尴尬地一笑:“我早回来了,刚跟金高商量完婚礼的事情呢。”芳子丢下手里的大包小包,抓起桌子上的一杯凉水就喝:“你这个弟弟可真难伺候,我给他租了白色的婚纱,他不同意,非要那套红色的不行,说什么你爸爸喜欢红色,你们老家娶媳妇都穿红色的。整个一个庄户孙……杨远,把眼睛看着我,刚才我进门的时候你的眼神不对,看着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我确实不敢看她,躲闪开她的目光,讪笑一声:“别闹了,这么忙还闹。”
芳子点了一根烟,靠到桌子边恨恨地盯了我一会儿:“告诉你杨远,别跟我耍鬼心眼儿,我张芳的眼睛带钩儿,你的小尾巴往哪儿一撅我就知道你要干什么。算了,咱弟弟要结婚了,我不跟你唠叨别的了,哪天我有时间找四哥问去。”把头转向门口,“二子呢?他可真能磨蹭,二子,二子!”春明进来了,邪邪地笑:“二子不上来,搂着他媳妇回家了。嘿嘿,咱家二子可真有派头,现在就扮上新郎官了……远哥,你出来一下。”我跟着春明来到了门口,春明靠近我,小声说:“刚才我接了刘三的一个电话,让我出去陪他喝酒,我有点儿怀疑,是不是走漏了风声?李俊海这个混蛋的脑子很不一般……”我打断他道:“不可能,我不相信他连缉毒大队都有嫡系,他让你去你就去,看看这个小子想要干什么,顺便打听一下李俊海现在在什么地方,今天晚上我就想看他的笑话。”春明点了点头:“那我就过去。也许是我想多了,刘三现在跟我是酒友,人家怕是真的想请我喝酒呢。”
回屋的时候,芳子正在吃我的早饭,饭凉,吃得她直倒气。一股巨大的内疚涌上心头,我踱过去,一把抱住了她,把她的脑袋紧紧贴在我的胸口上,仰脸看着天花板,大口地喘气。芳子不吃了,用双手绕着我,屏声静气。
“芳子,这几天我太忙了,没时间跟你在一起,请你原谅我。”
“别说话,让我好好抱抱你……”
“芳子,以后咱们俩别斗嘴了,容易伤感情,相信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