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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脸迷茫之色的司马啸天,奎剑突然缓缓开口说道:“一袭黑衣,面罩黑纱,全身透出阴邪之气,令人如坠冰窟。族长,在我记忆中,好像有这么一个人。”
“谁!”司马啸天急忙问道。
奎剑抿着嘴,沉吟一下,低声说道:“江龙城督察院都统夜秋风!”
“夜秋风?”司马啸天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奎剑,好半天迟疑的说道:“我和他并不认识,上次见面,也不过是在会盟大典一面之缘罢了,而且还是当时还是我和他还是敌对。他怎么可能来约我相见?再说,我记忆里面好像没有什么甘源旧地呀……”
话说到一半,司马啸天突然间停住了话头。他仿佛想起了什么,黝黑的面孔上露出一抹激动神采,双手轻轻颤抖,他看着奎剑颤声说道:“甘源旧地,甘源旧地,我想起来了!”
原本皱在一起的眉头豁然展开,奎剑兴奋的问道:“什么地方?”
司马啸天此刻脸上尽是回忆神色,好半天,他平定了有些紊乱的心情,开口轻声说道:“甘源旧地,商牟部落的遗址!”
奎剑愣住了,他看着司马啸天,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轻轻一抖手中的信纸,司马啸天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淡淡笑意,沉声说道:“我从看到这字迹的时候,就总感觉到有些眼熟。少年时我曾是商牟部落的奴仆,跟随少主商牟良数年。少主从小写字就有个毛病,那就是笔锋直落之后,总会有一个手腕轻提的动作,以至于字体总是有一种笔势未尽的感觉。老主人曾经对此说过很多次,我也记得十分清楚。没有想到,十几年后,我竟然又一次看到这种锋芒圆转,意犹未尽的字体!”
司马啸天说着,脸上的笑容显得十分复杂,他看着奎剑,低声自语道:“商牟部落在未亡之前,曾经雄霸甘源草原多年,在古纶河清流滩上,他们曾经在那里居住过一年有余。”
“族长,你可确定?”奎剑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声音也显得有些阴郁。
司马啸天点了点头,“当日商牟部落战败,少主被老族长送往中原。一晃多年,我几乎已经把这件事情忘怀了……”
奎剑眼中露出了一种诡异的光芒,他沉吟一下,低声问道:“族长,那么下一步你将要怎么做?是否要去赴这场约会呢?”
脸上露出了坚毅之色,司马啸天几乎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要去!当年少主对我恩重如山,待我如手足兄弟一般,这种恩情,我绝不能忘记。若是我不知道也就罢了,但如今我知道了少主人的下落,说什么也要去见一见他。”
说着,他神色显得有些兴奋,笑着说道:“今天已经是二月二十,距离三月初一还有十天。我立刻动身前往清流滩,与少主相见。”
看着司马啸天那兴奋的表情,奎剑脸上的阴郁之色愈发的浓重。他低声问道:“族长,那德尔勒川的事情,我们又该如何解决?您和主母都不在洞城,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该如何处理?”
奎剑的话仿佛一盆冷水浇头,令司马啸天顿时冷静下来。他皱着眉头,想了想沉声说道:“我想往返大约需要二十日,若是这段时间,大牛城方面就交给晋楚先生一手处理,德尔勒川方面的事情,就让他来安排。你立刻命令巢鹰和太叔风林放弃大西子和古勒川,除了安排少数人马外,将我龙巢主力人马集中在洞城。如果他们不听命令,就地将他们捉拿,接触他们的兵权。”
“奎剑明白!”听了司马啸天的话,奎剑没有丝毫的犹豫,连忙躬身应命,转身大步离去。
……
送走奎剑,司马啸天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立刻命人备好坐骑。他只是稍稍做了一些准备,然后跨乘战马,冲出了洞城。
原本他想要以黑云代步,可是看到黑云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冲出了洞城,司马啸天一路上少有休息,飞马向清流滩赶去。突然接到昔日少主的来信,令他感到无比兴奋,但随着一路风尘颠簸,初时的那种兴奋渐渐消失了。
阔别十年的少主突然手书相邀,究竟是怎样的目的?十余年不见,当年还是一个幼童的商牟良,如今又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根据奎剑所形容,商牟良的形象俨然如同子车一族的夜秋风,他们之间又会是怎样的一种联系?会不会真的就是一个人?
一连串的疑问不断在司马啸天的脑海中回荡,渐渐的,早先的那种激动已经荡然无存。十年的变化,可以改变很多,他已经从一个昔日的奴隶成为了掌控一方的族长,虽然目下根基尚且不稳,但却和当年有天壤之别,那么商牟良呢?
抱着这些疑问,司马啸天一路上晓行夜宿。当他赶到了清流滩前,已经是三月初一的夜晚。
清流滩位于甘源草原一隅,古纶河的东北。
浑浊的古纶河水,在流出了青岭横断山脉之后,骤然一个玄异的扭曲,向东南奔流而去。而在那个诡异的扭曲地段,河水变得十分的清澈,平缓,更以从上流带来的泥沙在这里硬生生的做成了一个冲积河滩,这就是清流滩。
昔日强大的几乎可以抗衡子车一族的商牟部落曾驻扎在清流滩上。后来由于上游夹带的泥沙不断将河岸上的草地抹去,商牟部落不得不离开了这里,向江龙草原进发。虽然事隔多年,但清流滩上依旧留有当年商牟部落驻扎时留下的痕迹。
司马啸天站在河边,任由已经疲惫的口吐白沫的战马在河边休息。他缓步走进了扎有昔日营地地桩的遗迹,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跟随商牟部落周转甘源草原的日子。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司马啸天却是恍若未觉的样子。他的整个神思,都沉浸在了儿时的岁月,恍惚的心情难以平息。
月光皎洁,无声的照耀在清流滩上,如同一层银白的霜雾覆盖大地。河水流动,波麟荡漾,与清流滩上的银白霜雾相互交映,令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身在神幻之境的感觉,司马啸天迷失了……
“啸天,还记得这清流霜雪的景象吗?”突然间,一个恍惚,清冷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声音飘忽不定,令人无从捉摸他的来源,和着河水折射的鳞光与清流滩上的霜雾,更显得虚幻缥缈。
司马啸天顿时清醒了过来,心中随之不由得产生一种莫明的惊悸。虽然那声音缥缈,恍惚,但他依旧准确的捕捉到了声音的源头所在。令他感到心惊的,是来人竟然能无声无息的侵入他身体十丈之内!虽然与眼前这虚幻缥缈的景象有些关系,但不可否认,来人的武力即使比不上他,也不会相差多少。
没有立刻做出反应,全身的真气却在瞬间游转于体内。一股强大弥天气场骤然展开,却又内敛着,隐而不发。司马啸天缓缓转过身来,向声音的源头看去。
在一层若有若无的霜气之中,古纶河水上站立着一人。月光下,那人一身黑色长衫,脸上罩着一层薄薄的面纱。他的身体随着河水的起伏而轻轻晃动,仿佛一片没有半点重量的羽毛一样漂在河面。可是那轻如鹅毛一般的身体却又凝立河面,丝毫不见移动。
看着眼前这周身散发阴邪冰冷气息的黑衣人,司马啸天的心头涌上一种极为奇怪的心情。来人他并不陌生,正是曾与他有一面之缘的夜秋风。虽然一路上猜测商牟良和夜秋风的关系,但司马啸天却始终没有将两人合并在一起。可是当他看到凝立在河面的夜秋风,他的心中却没有半点的惊异之情……
“清流霜雪时,弱水轻羽飞。”凝视着夜秋风,司马啸天在半晌后突然开口唱道。
听到司马啸天的吟唱,夜秋风那清癯的身体在霜雾中轻轻一颤,身体不见半点动作,却如同一把劈波斩浪的利箭一般,瞬间滑过水面,眨眼间来到清流滩上,身后留下一道极为诡异的波纹,任是河水推动,却久久不散。
在司马啸天的身前站稳了身形,夜秋风轻轻将脸上的面纱取下。月光下,那英挺不凡的面孔透着一股隐隐的青色。他看着身前不远处如山岳般凝立不动的司马啸天,颤声唱道:“随风飘万里,终难忘故人!”
话音未落,司马啸天那钢铁般的面孔突然间一阵剧烈的颤抖,翻身伏地跪下,颤声说道:“少爷,你回来了!”
夜秋风笑了,英挺冷厉的面孔顿时柔和了许多,他看着伏地跪在身前的司马啸天,低声说道:“啸天,我回来了!”说着,他上前两步,数丈的距离如同咫尺一般,瞬间来到了司马啸天身前,将他那雄壮的身体搀扶起来。
月光下,司马啸天那黝黑的面孔上尽是晶莹的泪水,他看着夜秋风,仔细的打量不停,好半天才开口颤声说道:“十五年,整整十五年,啸天没有想到还能够再见到少爷你!”
一把将司马啸天的身体搂住,夜秋风的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欢悦,他大声的说道:“啸天,十五年前,你我就是在这里分别,那个时候我告诉过你,我一定会回来,而且会用一种让你认不出的面目出现在你的面前,呵呵,刚才是不是吓了一跳?”
司马啸天也不由得呵呵的笑了,他点了点头,挣开了夜秋风的拥抱,上下打量不停,突然间又一次将他拥抱住,大笑着说道:“是呀,是呀,刚才还真的吓了啸天一大跳呢!”
说着,两人都放声大笑起来。雄浑和清雅两种全然不同的笑声,带着一种古怪的力量在夜空中纠缠一起,却又相互对抗,将清流滩上空的薄雾震得滚动不停……
笑了一阵,夜秋风和司马啸天几乎同时放开了对方,身体向后连退数步,脸上的笑容都已经消失不见。两人相互对视着,沉默了许久之后,夜秋风突然幽幽的说道:“啸天,你变了!”
司马啸天的脸上也是带着一种凝重神色,好半天才沉声回答道:“是呀,十五年足可以改变一个人。少爷,你不也变了?从商牟良变成了夜秋风。”
闻听司马啸天的话,夜秋风的脸色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