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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渐起绕皇城,青轿一抬缓缓遁入黑暗之中,一只灯笼颓然无力地倒在另一个孤独的轿子旁边,轿中隐隐传来女子的饮泣之声。
太监心惊胆颤地上前,宫女在旁打着灯笼,一行人缓缓沿着皇城的角门入宫而行。
轿子走了许久才到了长公主暂居的广信宫,轿帘一掀,满脸泪痕的长公主从轿上走了下来,几个太监和宫女赶紧低头,不敢抬头去看。长公主柔弱无力地走上石阶,终于擦拭净了脸上的泪水,忽而嫣然一笑,像露后杨柳一般展现青青之姿,怯怯生生说道:“都杀了吧。”
数道青光乍现!几名太监来不及求饶,便被长公主贴身的宫女用袖中短刀割喉而死,夜殿之内,尸首倒地,发出轻微的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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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府并不是京都最大的一处宅子,但却是最富贵的一座宅子,不论是靖王,还是累世富贵的田陵候家,都及不上相府。相府的正门以及装饰,看上去并不如何富贵,但真正懂行的人,一眼便能瞧出来府内的摆设,都已经是些敛去风华,只余内在的高级玩意儿,随便几张椅子,估计就能置换成靖王家那一大片苗圃。
当然,我们这里所做的比较,自然是将皇帝陛下家的宅子剔除了出去,他老人家的宅子叫皇宫,那家伙儿谁敢比去。
林若甫其人能在短短的二十余年间,敛取如此多的财富,世人皆知其贪其奸,奈何陛下却总是睁着眼当作没有若见,这真是件让人很糊涂的事情。
走过前厅,与那些前来慰问的文官们打了个招呼,林若甫面色有些颓然地走进内宅,官员们知道宰相大人心情低落,不便打扰,所以纷纷告辞,只有几个有紧急公务的官员手足无措地等着。林若甫似乎想起了他们,走了回来,问了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强打着精神处理完手头这些事情,才无力地挥挥手让他们走了。这些官员离开相府的时候,又是自责又是感佩莫名,宰相遇此惨祸,竟然还能以公事为先,实在是不世出的国之砥柱。
来到内宅,进入书房后,林若甫坐在桌上,长久不发一语。
“大人,此时与东宫翻脸,似乎不大合适。”宰相最亲近的朋友,也是最私密的谋士,袁宏道给他端了一杯茶,袁宏道今天穿着一件素服,他看着林若甫强打着精神,不由心头一黯,说道:“先不说这些了,大人先去歇息吧。”
林若甫摇了摇头,皱纹里满是浓浓的忧愁,轻声说道:“事已至此,为了这满府子侄,还有林氏族人,我总要筹划个路数。”
第二卷 在京都 第六十五章 夏至
袁宏道皱皱眉头,又听着宰相柔声说道:“我在朝中太久,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膝下二子一女,原本指望着拱儿能够成器,不料却遭此横祸,如今便只有大宝和晨儿……总得为他们安排一下才妥当。”
袁宏道再次皱眉:“只是如此转变,似乎来的剧烈了一些。”
林若甫的眼光忽然温柔了起来:“身为人父,不需要太过惜身。若说夺嫡之事,陛下正当壮年,只怕到时候你我早就死了,何必操心那么多。”他接着问道。
“确认是四顾剑下的手?”
袁宏道点了点头:“是的。”
林若甫深吸了一口冷气:“有时候发现手中的权力并不能换来什么……但既然范家和监察院暗中通了这么多年气,我想,如果加上老夫,他们应该也不会拒绝。”
袁宏道微笑道:“范侍郎依着与陛下情份,一力促成这门婚事,想来是对老大人早有所盼。”
林若甫微笑道:“过些日子,我要亲眼看着那个叫范闲的,看他究竟配不配得上我的女儿。”
袁宏道又道:“那长公主那边……”
明明知道宰相的二儿子非正常死亡,与长公主的计划有不可推脱的关系,所以哀宏道很小心翼翼地提到了她的名字。
“李云睿让吴伯安筹措第一决的暗杀,乃是一举三得之计,杀死范闲,她可以重夺内库之权。说动拱儿,她可以此为绳,将我相府牢牢捆在她的身上。只是她没有想到,范闲并不是这么好杀,而吴伯安这个贱狗,却和我那孩儿……死了。”林若甫眼中暴出两道寒芒:“不过她依然还有最紧要的一环,便是她算准了陛下的心思,当初就算程巨树一行人能逃出京都,只怕也会被她假传我的命令,让方休在沧州杀死。以此坐实北齐杀人。”
袁宏道皱眉道:“原来,长公主是猜准了陛下想要大动刀兵。”
林若甫摇摇头:“陛下当年北伐,未竞全功,一直耿耿于怀,长公主如今送给他如此好的一个借口。就算陛下不喜她自作主张,也要承她这分情。只不过当年和约之事太过复杂、陛下这次顶多也就是夺几个小国。给北齐一点颜色看看。”
袁宏道叹息道:“长公主智计惊人,实在是难以对付。”
林若甫缓缓闭上眼睛,说道:“我从未想过对付她……留给晚辈们去做吧。”
“是,大人。”
正此时,书房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值此深夜不知是何人竟敢如此喧哗,但看宰相与袁宏道的神情,明显知道外面是谁。门被推开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大胖子走了进来。后面的几个老妈子和下人居然也没有拖住。敢紧站在书房外面向宰相请罪。相府规矩大,没有相爷允许。谁要是私进书房,那是会被严处的。林若甫挥挥手,示意知道了,然后满脸温柔地看着那个大胖子轻声道:“大宝,怎么又不乖了?”
被叫做大宝的这个大胖子,眉际之间很宽,双眼有些直楞楞的,看上去似乎脑部发育有些问题。但听到林若甫说话,却马上安静了下来,羞羞说道:“大宝乖的,只是弟弟还没回来。”
这是林若甫的大儿子,小时候生过一场病,结果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一直只有三四岁的智商,所以极少出门,京都众人同情相府遭遇,也不怎么提这件事情。大宝平素里与林珙最为亲近,结果这两天一直没有瞧见弟弟,所以变得烦燥了起来。
林若甫心中一恸,像绞似的痛了起来,捂着胸口,稳了半天才柔声劝道:“二宝出门了,过些天就二回来,大宝乖,快去睡吧。”
大宝终于安静了下来,脸上持着有些憨拙的笑容,被老妈子们领去后院睡觉了。
一阵沉默之后,林若甫冷冷说道:“我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宝又是这个模样,袁兄,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袁宏道皱皱眉:“若为大公子着想,晨小姐嫁给范闲并不是很好的主意,毕竟范公子似乎很难逃脱政治上的倾轧,以后的生活极难安定,将来若将大公子托付给晨小姐,不是太方便。”
林若有摇摇头,话语里带出一阵寒意:“只要他姓范,就注定逃不出这些网,所以我宁肯他是个心狠手辣之辈,如此才能护得晨儿和她大哥一世安全……”
说完这话,他马上回复了平静走到书索之后,拉开那层砂幕,看着幕后的天下大势图开始皱眉不语,目光偶尔扫过东夷城的方向,但更多的还是停留在庆国的北方,庆国与北齐之间那些错综复杂的小诸候国。
良久之后,林若甫皱眉道:“得马上拿出个方略来、虽然不见得是场大战,双方可能也不会直接接触,但北方诸郡要往那些小国运粮运马,都必须得提前准备好。”
袁宏道应了一声,然后便听着宰相大人开始咳了起来,咳得太急,似乎眼角挣出些水光来。宰相在地图前面负手而立,皱眉筹划,就好象他今天并没有失去一位亲生的儿子般,袁宏道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略微有些感动与欠疚,想着若甫这生虽大富大贵,却没有什么舒心的日子,真可谓是一见公主误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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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这些事情,都集中发生在一天的时间里,没有人知道这些暗流下的交易或是争吵意味着什么。司南伯范建与陈萍萍的会面,宰相大人与长公主私下会面,朝廷上下,知道这两件事情的人,不会超过范闲的十根手指头。
所以范闲不知道自己的将来已经被安排到了一条金光大道之上。
如果入京后这几个月像黎明前的黑暗,浓黑如粘稠的墨汁糊住了他的五官,让他备感压力,无法放松。那么后面的这些日子,却忽然像是天神端了盆清水来,照着他的脸上一泼,即让他感到无比清爽自在,也让他变得无比清醒。
这些天里,他一直催眠自己,二舅子的死和自己没有一丝关系,唯有如此,才能面对自己此时最难面对的林婉儿。林婉儿自从知道二哥死后,精神有些低沉,虽然这对兄妹并没有见过几面,但骨血相连,终究有些难过。范闲将这些看在眼里,心中也有些不好受,虽然那位二舅爷是想杀自己的幕后凶手——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有些冷血的病态,因为如果在澹州时听说京都里的范思辙死了,或许自己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难过
当然,现在的情况又不一样,柳氏似乎默认了目前的局面,京都柳家也嗅出了些许不平常的气息,给予了柳氏足够的信息以供参考,所以柳氏异常安份,也不再阻止范思辙跟着范闲在京都里四处闲逛。
最让范闲心安的是,似乎没有人怀疑到宰相家二公子的死亡与自己有关系,包括宰相大人在内。其实这件事情是他与靖王有些多虑,当日吴伯安与林珙藏的如此隐蔽,连监察院一时间都查不出来,那除了天下四位宗师之外,还能有谁能找到?只要没有人知道范闲与五竹的关系,就没有人会想到范闲会与林珙之死有关联。
更出乎范闲意料的是,经过多重传话,隐约收到相府递过来的消息,宰相大人对于十月份的婚事表达了某种程度的认可,正当范闲不停猜忖是不是老人家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