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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尸体和现场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遂问小寺的未婚妻柴田明美这到底搞的什么明堂,对方却是一问三不知。起初我怀疑是自杀,可我突然间意识到,让我如此怀疑,不正是造田信义的意图吗?这家伙真狡猾。
我当即脱去死者衣物,发现尸身并无外伤迹象。不过,注射毒药的微小针孔等痕迹,用肉眼是无法立刻识别的。这显然是某种刺激造成的突发性心跳停止,可原因不得而知。尸体不合常理的装扮和他突然心力衰竭之间的关系,令我也陷入了困惑。不过,这种小把戏终究只是障眼法。显然,这种粗陋的雕虫小技根本骗不了身经百战的我。即使让几百条胶带从天花板上垂下,也杀不了人。对方很阴险。这些只是无谓的挣扎罢了。
我问死者的未婚妻,小寺是不是最近身体不适,生了病,特别是心脏有没有老毛病。对方却像鹦鹉般反复重复着同一句话——“什么异常都没有”。好端端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无故猝死。
房间的两扇窗子用螺旋锁紧紧地锁着,窗与窗之间的缝隙、窗与窗框的间隙全都用胶带封得死死的,房间被严密封锁。
我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这是为了防范造田。小寺怕液化石油气公司主任造田报复自己,所以才施此计策。或许他是要防止造田把液化石油气罐搬到窗外,趁自己睡觉时向屋内放气。
注意到这点,后面就简单了。小寺戴头盔的样子,表示死者是飞车党。也就是说,造田要昭告天下,小寺是世间人渣,所以造田杀人后才会刻意给尸体戴上头盔。这也许是看到房间地上放着头盔时想到的。造田对小寺恨之入骨,这是杀人的动机,他自然也要如此表示。
于是我命人解剖尸体。若是瓦斯中毒,应该会在血液中发现一些异常。尸体的某个部位可能存在注射毒药的痕迹。我再三嘱咐,切莫放过蛛丝马迹。
可不巧的是,小寺死亡的房间从内侧用插销锁锁着。未婚妻是破坏门锁,进屋发现尸体后报的警。
所谓插销锁,是在关门后,将安装在门上的金属插销的把手部分向右滑动,插入门柱上的轴承形式的锁。所以插销一旦生锈,便无法顺畅地左右滑动,必须抓住把手用力滑动才行;插入后还要用力将把手向下转动半圈,嵌入下方的沟槽。事实上,尸体被发现时,插销的把手完好地嵌在沟槽内。至于那些经常将现实中的案件与小说中的拙劣诡计混为一谈的外行人所热衷的丝线诡计,则不在讨论范围内。那只是对实际案件一无所知的傻瓜们的妄想,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做到。
若是这种锁,那么这锁的确是被害者小寺本人自己上的,本案也就成了造田在那些轻浮的傻瓜们喜闻乐见的所谓“密室东人”的疑案了。实在让人百思不解。想着想着,我有了主意——让造田自己吐露实情不就得了?
与此同时,我决定彻查造田信义的不在场证明。万一他有不在场证明,就算事情再怎么明了,也不能怀疑他了。那家伙骨伤痊愈,已经出院。我见到他一问,果然不出所料,他并没有四日傍晚到五日早晨的不在场证明。造田是单身,他说那时自己正独自在公寓睡觉。虽然差不多是人都会这么说,但在我的穷追猛打下,他很快就承认了一切都是谎言。
当我问及不在场证明时,造田脸上依旧微微浮出谄媚的笑容,回答说:
“我哪儿有那种不在场证明,这是人之常情呀。”
之前在医院询问完毕后,造田自己也变得十分可疑。而且自那以后,他也没再要求警方逮捕小寺,于是那件事便不了了之。
“小寺的死当然是天意,可不是我干的呀。”
造田说道。他还称自己从别处听说现场是间密室,继而问我他是如何进入门窗紧锁的房间杀的人。我知道他早有防备,喝道:
“少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我早已看透。别看造田现在是液化石油气公司主任,以前干的却是土木建筑工作——这些我早就调查过了。那种程度的密室小把戏,应该是他的拿手绝活。
“我看你是因为我们没有逮捕小寺而怀恨在心吧?你心里怎么想的,我打一开始就一清二楚。”我敲山震虎地说道。
“别、别开玩笑了!”造田装出一副自以为精湛的惊讶表情。不过他可不知道,自己的把戏都被我这个身经百战的行家识破了。
我问他密室之事是听谁说的,他回答说不是从谁那儿听说的,而是大伙都这么说。这一点令我十分在意。我可是经验丰富的行家,凭我的感觉,这一定表示着什么。造田很有问题!
五月六日
解剖结果出来了。和我预想的一样,尸体并无外伤,胃、内脏、血液中也没有任何毒物反应。另外,解剖也印证了小寺未婚妻的话,死者根本没有致命的慢性病。遇害当晚,死者也未患感冒。
那么死者完全是自然死亡了。虽说只能认为是因某种刺激导致心跳停止,可造田是怎么让死者受到这种刺激的呢?我这个行家竟被那家伙的粗浅伎俩搞得心神不宁。
该拿造田怎么办?我整日苦思冥想。他以为事情办得漂亮,我可不吃那套。那种小人物,只要押到警局揍一顿,肯定有多少坏事供出多少。尽管我有自信用三天就能让他坦白,但也需要一些证据去哄哄法院和外行。如今这些证据却是一无所有。
我命属下先不要交还死者遗体,要瞪大眼睛,仔细检查尸体的每个部位,切莫漏掉一处小伤。死者无父无母,只有一位年轻的未婚妻,所以此事很好办。即便迟些归还遗体,对方也不会抱怨。就当这是你的解剖实习吧——我对瘦弱的年轻属下严厉命令道。
死者是飞车党,所以肯定会沾信纳水'1'。即便没这个胆,有时也可能会吸食兴奋剂。造田或许想出了利用小寺被毒品侵蚀的体质将其顺利杀害的方法。这时,我的眼前浮现出造田那张憨傻的黝黑面孔,愤恨顿时涌上心头。然而,无论是专家还是我自己,现在都推断不出所以然。
'1' 甲苯和醋酸乙酯等的混合物,挥发性大,吸人对人体有害。
五月八日
小寺家隔壁的隔壁,住着一位有些神志不清的痴呆婆婆。婆婆名叫小平乐,听说她四处宣扬七日在自家前的坡道上看见外星人打仗、飞碟从自家门前飞过的荒唐事,甚至还在电视上大放厥词,简直岂有此理。
受此影响,那些痴迷漫画的黄口小儿纷纷云集在极乐寺。据小寺未婚妻讲,小寺也对外星人、飞碟这些外行的荒唐故事十分喜爱。如此看来,他和那位婆婆一定很聊得来吧。可一问才知道,两人的关系并不亲近。
无论怎样,尽管痴呆,婆婆会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也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怕此事另有隐情。外行人也许不明白,这件乍看之下无足轻重的事实,有时会关系到真相的查明——身为内行的我深知此理。
婆婆为何要撒这个任何人都骗不过的谎呢?依我推断,她其实是造田的朋友,帮助造田实施完美犯罪,企图转移人们的视线。我想稍稍教训她一下,便去了她家。哪知对方竟比哉想象的还要痴呆,简直没法沟通。她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于是我只好放弃。
婆婆只是反复声称从未见过造田信义。虽然看起来不像在说谎,可她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呢?实在是真假难辨。这个老年痴呆让我这行家都束手无策了。
婆婆还坚称看到了外星人,也令我十分无奈。从消防署、自卫队、附近的派出所、保健站等公共机构,到民间各类志愿者团体,我挨家挨户地打电话,询问他们七日早晨是否去过极乐寺三丁目的山上。可不出所料,对方的回答都是“没去过”。看来婆婆果然在撒谎。恐怕是孤身度日闲得没事,所以才要哗众取宠吧。害我白忙一场。
手头的资料记载,那件事发生在昭和年间,确切地讲,是昭和五十六年(一九八一年)。此事的记录早已公布多时,因此即便写着“一九八一年”这个数字,我也丝毫不觉惊讶。关于那件事的记忆,已淹没在众多事件的海洋中,我对它的印象也渐渐淡漠。然而,当我回想起奇妙的开端,和匪夷所思的密室时,当时的兴奋便真切地复苏了。
根据记录,此事发生在丝井氏位于浅草桥的公寓发生案件的翌年,也就是浅草“戴礼帽的伊卡洛斯事件”的前一年。那时御手洗还很悠闲,除了读书、写论文外,一天中的大半时间都用来陪我闲聊。吃完午饭喝过茶,我俩便说起无聊的笑话。临近黄昏时,还会出去散步。我们共同生活了一年多,御手洗似乎也乐在其中,我从未听他表露过对美国学会封闭性的不满。而我自己,也逐渐从石川良子事件的悲痛中走了出来。与御手洗的开怀畅谈,使我忘掉了伤痛。虽然自己并未刻意感觉到,但如今回想起来,那段日子可谓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五月的一天——樱花早已凋落、河水温暾的九号,我俩正看电视,忽然看到一则新闻——发射升空的国产N2火箭在平流层发生不明原因的爆炸而坠落,碎片散落在了太平洋上。地图上显示了一块巨大的长方形区域,表示碎片可能散落的位置。不过,这片区域一多半是海面,其中一部分还包括骏河湾。航空航天技术中心发表评论,称这次事故并未殃及日本住宅区。新闻也发表评论说,碎片可以不管,但必须回收国内自主研发的N2火箭发动机,收集数据。据说为此还制订了国家计划。
此事过后,竟掀起了奇怪的波澜。先是一个名为“国防研究所”的民间团体称,N2火箭是被某物蓄意击落的。虽然消息来源不得而知,但据说有个小型飞行物撞向了N2火箭。就此说法,研究所代表在民间电台的深夜节目中公布了一张号称证据的雷达照片。之后,代表虽未断言,却声称可能是北朝鲜或中国发射的导弹对N2火箭的飞行和破坏造成了一定影响。也就是说,N2火箭是被发射的导弹击落的。
御手洗似乎对火箭发动机也感兴趣,对我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