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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旦·叁·龙之鳞(出书版) 作者:凤歌-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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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映容一边瞧着,瞠目结舌——胡红衣面带笑容,没有一丝不快,也没有暴露原形,老太婆心如刀割,恨不得大哭一场。
难道说,胡红衣根本就是道者?这念头刚刚冒出,林映容又立马压了下去。降妖的法子才用两个,还剩最后一个——犬妖咋狐。
这一计比起前面两个要难。犬妖凶猛难驯,别说收服,就是找到也不容易。可林映容听吕孟津吹嘘过,玉京的某地有个妖怪市场,不但买得到各种妖怪用品,还能买到各种妖奴,只是门户隐秘,一般的道者,没有妖怪带路,很难找到那里。
多年来,林映容藏了一笔私房,每一粒金都是瞒着丈夫用血泪换来,本想留给儿子娶妻成家,现在事态危急,只好忍痛使用。她一面强颜欢笑、稳住众人;一面拿出金管,拜托娘家外甥,去玉京求购犬妖。
谈婚论嫁不等人,吕孟津急着拿到嫁妆,极力促成婚事。两个小的情深爱浓,自然越快越好。林映容尽管百般的不愿,可也孤掌难鸣。婚期很快定下,头一件事就是整修吕氏的老宅,胡红衣拿出大笔款子,将破旧的房舍修葺一新,又从娘家运来了许多的家具摆设,还把吕孟津抵押出去的田地山林一一赎回,乍眼一看,大有门户重光的气象。
嫁妆流水一样地运进吕家,吕孟津整日里笑得合不拢嘴。他以前最大的乐趣是打官司,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站在门边,拿着小本本,清点进屋的宝贝。
婚期一天天逼近,林映容心急如焚,翘盼外甥归来,可是等来等去,始终没有消息。
转眼到了婚期。这天一早,胡红衣换上了簇新的红裳,装扮得艳丽非凡。吕书维也是一身新衣,人如玉树临风,见人莫不含笑。两人站在门外迎宾,任谁见了,都是惊艳叹息。
这时两个人送来一只红木箱子,上面贴了封条,白纸红字写着“新娘亲启!”
吕书维只当是送来的礼物,上前扯开封条、掀开箱盖,冷不防箱子里钻出来一只三眼黑狗,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
吕书维反应敏捷,一闪身,让过锁喉一扑,却叫黑狗咬中了左臂,他右拳飞出,狠狠打中黑狗额心的眼睛。黑狗松开牙齿,略微后缩,不等吕书维躲闪,弓起背嵴,作势又要扑上。
红影一闪,胡红衣拦在了吕书维前面。黑狗望见女子,不觉向后一缩,额心眼变得血红,尾巴变长,嘴里发出一串狂吠。胡红衣死死盯着那狗,面色苍白,身子却挺得笔直,她冲着黑狗,发出了一声清锐的尖啸。黑狗好似挨了一棍,踉跄蹿到墙边,跳起狠狠一撞,头破血流,把自己活活撞死了。
众人看呆了,吕书维倒在地上,发出连声呻吟,他的伤口肿胀发紫,流出黄白的脓浆,胡红衣大叫:“他给犬妖咬了,快抬到屋里去!”
宾客听了这话,无不惊叫,犬妖的牙齿有毒,一被咬中,十九送命。一群人手忙脚乱,把吕书维抬进屋里,新郎已经昏了过去。
胡红衣俯下身子,将伤口的脓液吸出来吐掉,伴随脓液,还有一股黑气,袅袅地钻进女子的口中。过了一会儿,伤口肿胀消散,血液颜色变红,吕书维呻吟一声,苏醒过来,胡红衣却一晃身、昏了过去。
吕书维把妻子抱在怀里,心中惊怒迷茫,他猛可想起,箱子上的封条,写着“新娘亲启”,分明冲着胡红衣来的。他掉头大叫:“送箱子的人呢?”可那两人早就逃了,据宾客们说,两人的模样,村里从没见过。
吕书维又气又恨,叫喊母亲,可是紧要关头,林映容消失无影,不知去了哪里。他心中起疑,不觉痴痴发呆,这时胡红衣悠然醒转,低声说:“书维,今日算了,另选吉日吧!”
“不行!”吕书维生气说,“有人想要搅乱婚礼,另择婚期,不是中了他们的下怀吗?红衣,只要你支撑得住,我们马上就成婚!”
胡红衣深深看他一眼,目光有点儿凄惶,可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吕书维满腹疑窦,把胡红衣扶回卧室,他派人到处寻找母亲,可是找遍四周,一无所获。箱子上的封条还在,吕书维细查笔迹,猛可想起,这笔迹出自表兄林宏,当即拿着封条,找上表兄。林宏起初百般抵赖,可是经不住吕书维威吓,只好老实地交代出来。
林宏受了姑母所托,找遍玉京,进入了妖怪市场,受了无数惊吓,买回来一只犬妖。婚礼前夜,他赶回水云村,林映容得偿所愿、欣喜若狂。次日婚礼,两人乔装打扮,把犬妖的箱子送到了吕宅门前。
箱子上本来写着“新娘亲启”,谁知吕书维多事,伸手开箱,惨被犬妖咬中。林映容远远看见,几乎冲了上去,忽又见胡红衣拦在儿子前面,忙又屏息观看,谁知新娘没有如愿变身,反而斥退犬妖,吓得犬妖自行撞死。
—切明明白白,手段用尽,胡红衣依然故我。她根本不是狐妖,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林映容羞得无地自容,悄悄离开了村子,就是林宏,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原来所有一切,都是母亲的阴谋。吕书维的心中万分苦涩。一边是生身的母亲,一边是心爱的女子,任何一方都无法割舍。
他决计找母亲说个明白,可是飞遍方圆千里,也不见林映容的影子,直到傍晚才怏怏返回。新郎迟迟不归,婚礼一延再延,吕孟津感觉煮熟的鸭子,竟有飞走的嫌疑,他的心里焦躁欲死,一见儿子,噼头就说:“快来,快来!”
老头使出蛮牛的劲头,把儿子拖进了大堂,胡红衣已经康复,站在那儿,风姿绰约。吕书维望着爱人,心中越发苦恼,闷了一会儿,轻声说:“妈不见了!”
胡红衣俨然已经料到,低头沉默不语。吕孟津却说:“不见了就不见了,什么东西?顶好死在外面,永远不要回来。你们两个马上完婚,再拖吉时就过了!”
吕书维摇头说:“妈不回来,我不会结婚!”说完坐了下来,闭目不语。
一座宾客面面相对,先再是犬妖咬人,再是婆婆失踪,如今薪郎又拒绝成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比起道者故事还要有趣。村民本就嫉妒,又跟吕孟津结过怨仇,不愿吕氏兴旺,这一来正中下怀,一个个乐不可支。
吕孟津老脸发青,可又拗不过儿子,站在那儿只生闷气;胡红衣倚着墙壁,若有所思,大好的一场婚礼,透出了一丝凄楚不祥的意味。
危字组
林映容并未走远,她一生中除了水云村和娘家,从没去过别的地方。老婆子心慌意乱,跑进了附近的树林,儿子从头顶飞过,她明明看见,就是躲藏不出。
吕书维的叫声越去越远,老妇的心越发绝望。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迟早会公诸于众,如果阴谋败露,她又怎么面对儿子?她的心中凄风苦雨,趴在一块石头上面,昏昏沉沉,迷煳睡去。
忽觉有人拍肩,她吃了一惊,张眼醒来,忽见一个体格高大的年轻男子,眼鼻深刻,肤色淡黄,一头银白长发,轻轻披在肩上。男子的身上透出逼人的气势,吓得老妇跳了起来,瞪眼望着来人,只觉似曾相识。
“老人家!”男子笑了笑,“天快黑了,这儿荒山野岭,妖怪出没,睡着了可有一点儿不妙!”
林映容惨笑说:“被野兽吃了,倒也一了百了!”
白发男人看她一眼,笑着说:“老人家,你有什么烦恼事吗?不介意的话,不妨说来听听!”
他的口气柔和,仿佛漫不经意,无形中却有一股力量,叫人难以抗拒。林映容本就满心苦恼,这时不知不觉,把对胡红衣的疑惑和后来除妖的经过说了一遍。
男子静静听完,笑了笑说:“老人家,你的猜测没错,此胡即是彼狐,古月非月,狐道猖獗!”
“什么!”林映容吃了一惊,“她真的是狐妖?可我用尽法子,也没见她露出原形呀?”
“也怪不得!”男子轻轻摇头,“她不是一般的狐妖,她是狐中的妖神!”
“妖神?”林映容变了脸色。
“宛子城的狐家,大方城的李家,都是狐神蓬尾的嫡系子孙,李是狐狸之狸,狸家这些年人才平庸,不值一提。胡是狐狸之狐,狐家青衣,紫衣,红衣,三兄妹个个了得,都是修炼几千年的大妖怪。狐青衣是当今的狐王,统领世上妖狐,平常的道者,也许不知道他的名号,妖怪里面,提到青衣狐王,可是如雷贯耳。”
“狐紫衣早年斗法受伤,多年卧病在床,前年大限临头,寂灭物故;狐红衣年纪最小,性子最痴,不爱同类,却爱道者,立志非人不嫁,早年也曾遇上过几个男子,可都有缘无分,到后来还是独守空闺。狐神这一支,不同于寻常的狐妖。蓬尾当年归化道祖,脱去兽胎,修成人道。他(?原文如此)的后裔又多与道者混血,所以半人半妖,有妖气却无妖形。醉狐酒,擒狐衣对狐红衣没用,犬妖遇上了她,也是有死无生。所幸她爱恋令郎,不曾反击,要不然,这座水云村,只怕早就毁灭了!”
林映容听得心子乱跳,望着眼前的白发青年,灵机一动,扑通跪下,“还请高人指点一条明路!”
青年人笑了笑:“老人家,你真不愿娶这儿媳妇吗?”
“除非我死了!”林映容冲口而出。
“好吧。”男子点了点头,“我教你一个法子,可叫狐红衣去尽伪装,显露原形。”
“什么巧妙法子!”老妇人高兴地连连搓手。
“也没什么巧妙,只是两句闲话!”男子俯下身子,附在林映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接着含笑直起身来。
林映容将信将疑,皱眉说:“万一狐妖恼羞成怒,当场翻脸呢?高人,你跟我一起去吧!”
青年人摇了摇头:“我有急事赶往玉京。不能在这儿久留。道妖间的契约,本是狐神蓬尾亲手订下的。狐红衣身为狐神的子孙,向来没有劣迹,这一次,谅她也不敢乱来。这样好了,老人家,如果她当真做了违法的事,你可来琢磨宫找我,我给你主持公道!”
“琢磨宫?”林映容浑身一颤,两眼盯着青年,“你,你到底是谁?”
“我姓皇,名师利!”那人微微一笑,身子一闪,就不见了。
林映容呆呆怔怔,好似做了一场迷梦。她站了一会儿,只见明月东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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