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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刀.十八日-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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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第一次有机会开口,“把他交给我吧?”   
  父亲望向我,略加思索,点了头:“不要擅用武力。你不是和薄轻语很有交道吗?让她去会一会藏刀。不用心痛银子。”   
  薄轻语是眼下洛阳最红的艺伎,色艺双绝,且有一种令人刻骨铭心的柔。洛阳城里有头脸的男人都想给她开脸,可她仍在犹豫。我认识她己半年,从来不曾有哪个女子让我如此心动和怜爱过。眼下我们是很好的朋友,让她去勾引藏刀,我绝不愿意,但,只能如此了。她倒底只是个艺伎,与尉迟家的荣辱相比,轻重若判。   
  父亲的阴险用心我能猜到,他伯我泥足深陷,难以自拔,要我和她去提藏刀之事是想让我们连朋友亦做不成。并将此当成对我的考验。   
  藏刀,一个精彩的名字。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和他较量较量。洪樵隐说得对,他只是一介匹夫。人一旦被传说起来就出神入化,真正交手你才会发现他不过如此,与凡人无异。人不要被名字吓倒,反而要加以利用。            
唐遮言作品集·藏刀·十八日作者:唐遮言         
第四章 九月初二 薛弦引       
  四年前,父亲成为河南尹,主政洛阳,很快陷入了权力的斗争。朝廷式微,在藩镇的叫嚣中挣扎,东都在诸镇的包围中为生存而渐渐学会独立自主,进而越来越脱离朝廷的约束。洛阳一方面与朝庭和诸镇斡旋,一方面不懈地内斗,三股势力便在这内斗中成型。   
  与另外两股势力相比,东都防御使尉迟桥手中的实力超过我们,采访使李迎侯朝中实力更超过我们。我们处在两股野心的夹缝中,不得已而生出自己的野心。   
  父亲从不讳言自已的弱势,亦不气馁,他相信斗争中失败的不总是弱小的一方。弱小者往往能看清自己的弱点并努力弥补,强大者却常常忽略自己的缺陷。   
  父亲有极佳的声誉,是洛阳最受欢迎的官僚。不全是沽名钓誉,父亲确是很有原则的人,有一种近乎迂腐的善良抱负,就是让他的治所成为小康甚或大同世界。另一方面,他亦深谙现实,每每在现实面前妥协;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着理想与妥协之间的平衡点。而无论是快意恩仇、目无法纪的尉迟桥,还是笑里藏刀、暗箭伤人的李迎侯都无时不在地轻易踏过他妥协的底线,甚至走得很远。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它们日积月累,早己一触即发,藏刀的出现终将其引爆。   
  而尉迟桥毫无疑问地成为第一个挥舞起战争之剑的人。   
  议事厅。父亲、二叔薛退乙、三叔薛退丙、七叔薛退庚、十七叔薛退火,还有父亲的好友庭风暮、左战城、虹线野,加上两名年轻的贵宾云怜花与林阳雨一一落座;唯独我站在父亲的身后。   
  这样的会议已日见频繁,今日的不同处在于两名年轻人的加入。仅仅因为骆风行被杀时他们适逢其会亲眼得见,还是父亲对他们有了足够的信任和器重?   
  三叔一向负责情报工作。他的脸色罕见的郑重,声音倒依旧沉稳:“刚接到消息,谢臣锋昨夜被刺杀,凶手是四季杀手中夏倾城。夏倾城与秦楚很有交道,屡次替秦楚杀人。‘河北帮’认定是‘范阳帮’买凶杀人,跟秦楚拼命去了。副帮主吴顶山还算有点脑子,可他镇不住那帮太岁,只能飞鸽传书过来尽他的本份。要是我猜得不错,现在,‘范阳帮’和‘河北帮’已让尉迟献一网打尽。”   
  四季杀手是河南最可怕的四个杀手,却并非一个组织,四个人之间毫无联络,一定要有什么的话,那肯定是相互的倾轧。   
  十七叔哼一声说:“我早说这俩小子一脑袋浆糊,早晚得坏事,大哥偏不让我去……”他在父辈中剑术最佳,父亲于是让他专心教授我们剑术,他于此颇有微词。   
  二叔瞪他一眼:“你那脑袋里的浆糊还少?”二叔以智计见长,是父亲的主要智囊;他和十七叔是亲兄弟,都是六爷爷的儿子;六爷死得早,十七叔差不多是二叔拉扯大的,最怕他不过。心里不服,却不敢再说什么,气虎虎地扭过头去。   
  三叔继续:“另外,从李府得来的消息,‘小关刀门’亦让尉迟献给灭了。应该可靠。”   
  父亲,“尉迟桥和李迎侯有什么动静?”   
  三叔:“尉迟府巳时前后似曾有些响动,随即安静下来,静得有些不太正常。李迎侯方面依然没有任何动作。”   
  二叔微微皱起眉头,“我再三交代秦楚谢臣锋,尉迟献一旦动手,必定准备充分,他们须立即退回洛阳。他们还不会蠢到跟尉迟献死拼,不论现在是否完蛋,荥阳已是尉迟献的了。按理,荥阳得手,尉迟桥必将展开行动,为何他们还按兵不动呢?”   
  七叔:“会不会是信鸽出了问题,他们还不知道荥阳的情况?”   
  议事厅中一时沉默,似乎都在考虑此种可能性的大小。我却意外发现林阳雨的脸上忽儿绽出一个近乎灿烂的笑容。他为什么如此得意?   
  我疑惑时,毫无表情的云怜花突然开口:“洪樵隐,死了。”   
  犹如一个霹雳在大厅中震响,惊得大家目瞪口呆。好一阵子,二叔才能够开口:“你说什么?洪樵隐……”   
  云怜花却不再说话,垂下头去想着什么。   
  林阳雨接过了话题:“洪樵隐死了。这些日子,云兄和我常在庆丰楼饮酒;尉迟桥和洪樵隐亦是彼处的常客。骆风行昨日午时被杀际,我们都在场,晚间他们却没有再去。这不会是偶然。今日凌晨,我们潜入尉迟府。这在平日很难做到,唯今晨例外。大凡在发动攻击前,人们会全神贯注于进攻的准备,防御反而出现一段真空;这是我们早已等待的时刻。洪樵隐是尉迟桥最重要的智囊,武功却很弱,最适宜做为袭击的目标。我们,幸不辱命。”   
  这两个家伙真沉得住气,到现在才把这般要紧的事情说出来,分明是在提高它的效果与份量,并借此抬高他们身价。在父亲的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他们是否事先已告知了他。他的声音保持着一贯的、领袖式的稳定和威严:“后生可畏。尉迟桥按兵不动一方面因为受到意外重创,另一方面亦可见你们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他无法断定是我们还是李迎侯的手脚。我们可加以利用。”   
  林阳雨微微一怔,说:“我们没有想到这些,尽量模仿传说中藏刀的手法。”   
  父亲:“老三,你想办法让李侨知道洪樵隐被杀。记住,是藏刀的手脚,还要让他以为我们不知道。”李侨是李迎侯儿子中比较出众的一个,许是好哗众取宠吧。他久已觊觎李迎侯长子李佶的继承权。李佶是小一号的李迎侯,似乃父一般心狠手辣、城府深厚,与李侨同得乃父钟爱。得知洪樵隐死讯,李侨势必贪功冒进、铤而走险,以搏取与乃兄夺宠的资本。他的行动又将误导尉迟桥认定李氏乃刺杀洪樵隐的元凶。我们乐得坐收渔利。   
  三叔起身出去:“我这就去办。”   
  虹线野盯着云怜花和林阳雨,间,“骆风行被杀,二位正在庆丰楼上,有何高见?”   
  林阳雨,“云兄当即断定,那人即是藏刀。”   
  虹线野,“云先生的声音据说当时全楼人都听见了,并传得满城风雨。请问云先生何以如此确认?”   
  云怜花冷漠而傲慢地,“你可以不信。”   
  虹线野何曾受过如此冷遇,恼得一脸通红,差不多就要拍案而起。二叔连忙开口圆场,“大家传只管传,我看那个樵夫也未必就是藏刀。云先生的话无非是一种假设吧。”   
  云怜花没有开口,让人可以认为他默认了二叔的话。   
  林阳雨似乎不愿似云怜花那样同虹线野弄得太僵,亦说,“是。我开始还把他认做了一位故人呢。”   
  二叔饶有兴趣:“哦,林先生说来听听。”   
  林阳雨笑:“我想我是弄错了。”   
  二叔:“说说何妨?”   
  林阳雨迟疑片刻,说:“小关刀门的关断南有个徒弟,叫叶惊尘。很像,不过他杀不了骆风行。”   
  在场所有人几乎同时伸了一个懒腰。他们一定和我是一样的念头:小关刀门还能出什么人物?   
  刚刚回到议事厅的三叔,正走回座位,忽地一怔,怪声问:“叶惊尘?”   
  二叔敏捷地:“有什么不对吗?”   
  三叔:“我听过这个名字,就在一两个月前。小关刀门误杀横戈胞弟横杵,横戈南下报复。就是一个叫叶惊尘的小关刀门弟子拦关一战。之后,横戈北返,报仇事不了了之。”   
  满座讶然,连林阳雨和云怜花亦不例外。二叔:“能击退横戈,那可不是寻常人物,怎么就没听人说起过?”   
  三叔:“虽然退了横戈,叶惊尘倒底死在了横戈的手里。只听说横戈赢得却不怎么光彩。”   
  二叔,“那个叶惊尘肯定死了?”   
  三叔:“肯定。”   
  二叔思索片刻,仍是狐疑:“拦关一战具体是什么时候?那个樵夫,又是什么时候来到洛阳的?”   
  三叔想了想,说:“具体时间要查记录,可我肯定,拦关之战在前,没过几天,那个樵夫就出现在洛阳。”   
  二叔:“藏刀出道三年,先后在太原府、荆州、扬州掀起三次血腥动乱,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日,何以一到洛阳就转了性子,抛头露脸格杀骆风行?以此虽不足以断定那樵夫不是藏刀,他的身份却颇值商榷。叶惊尘战死未必可靠,就算他死了,亦说明一个问题,昨天的无名小辈今天却可能战败顶尖高手。樵夫或许不是叶惊尘不是藏刀不是我们耳熟能详的任何大人物,可他却杀了骆风行。只用一刀。”   
  二叔顿一顿,目光落花林阳雨身上:“至于我,更相信林先生的感觉,相信他就是叶惊尘。”   
  十七叔问:“叶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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