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抬起头,窗外暗茫的天色滴落了小雨,打在低垂的叶上。我凝视着即将夜暗的一切。
三月二十二日 星期二
今天,我花了些时间做准备。
我预计明晚前往静玟的房间,要带去的除了原本就该携带的物品外,还多了一把短刀,那是我在附近的五金行买的。
我其实并没有做下什麽决定,但阅读《床鬼》之後,却认为带着它,才符合完整书中描述的我。
也许,某些念头已在心中慢慢成形了吧。
当夜,我在黑暗的房间中坐着,不断地反思一切,沉淀自己的心思。我并无从预测会发生什麽事,只是望着外头的星空,让脑中思绪无意识地流转。
我几乎失眠。
三月二十三日 星期三
今天一整天我心神不宁,思忖着之後的行动,但得到的却是一片空白。心头怦怦直跳。
夜晚的来临,增强了心绪的不寕。我在五点时潜入静玟的房间,四周一片静悄悄,外头天色渐暗,夕阳悲惨地洒落大地。
我同样将鞋子藏入袋子中,弯身拨开床底的鞋盒,爬入,再恢复鞋盒摆放的状态。
闭上双眼,仰卧床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五点五十左右,静玟回来了,一切熟悉的感觉一如往昔;她放下书包,出去浴室,再回来坐到书桌边,吃起买好的便当。
我依旧闭着双眼,静静聆听这一切。
我头朝床头、脚朝床尾躺着,睁开双眼时,目光正好对上床板上的那道缝,透着亮光。
这时才注意到,静玟的床板也有着与小说中描述的裂缝;之前一定是被棉被盖住了,我才没有发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的灯突然熄灭,我才从冥思中惊醒。上头的床板传来声响,接着便一片静寂。
她睡了。
这麽说来,今晚那男人是不可能来了。
突然有种失落感。怀中的短刀在此刻竟冰冷得发烫;我再度闭上双眼,让黑暗包覆全身。
三月二十四日 星期四
隔天傍晚,我在静玟的住处附近徘徊,等待着她外出买晚餐。这样的徘徊已非第一次,我相当担心附近是否会有人注意到我怪异的举动,因此总焦急着能赶快进入。
好不容易,那熟悉的身影从大门後出现了,静玟穿着白色外套,走到机车前,手上发出钥匙碰撞声;我小心翼翼地躲在对街,看着。
几秒後,红色小五十滑上马路,朝街口去了。我立即往大门走去,用复制钥匙进入。
同样熟悉的感觉引领我再度踏入静玟的卧房,里头一切如昔,只是多了些令人厌恶的幻影与回忆;脑中回避着碎心的形影与声音,我弯下身,探向床底,拨开鞋盒,钻了进去。
床鬼。脑海中浮现了这个词。那本小说……
房内的光渐渐消逝,很快便一片全黑,我在黑暗中凝视着黑暗,沐浴在冰冷中。
少顷,开门声响起,静玟回来了。
一切如重播般进行着,她的作息一如行事历般刻板,直到一通手机铃声打破寂静,也打破床下的我。
“喂……?嗯,好。”
说完後,静玟粉色的袜子掠过地板,出了房间。
这是一贯的模式,那男人打电话来,静玟便会下楼为他开大门,再带他上来。
今晚,果然遇上那男人了。
经过昨夜的扑空──扑空?我有点讶异自己怎麽会想出这个词,或许那是因为我完全不明白自己心中真正的意向,词汇已然混乱,心绪倾倒,眼前蒙上暗灰的一片。
他们低声交谈几句,走向书桌旁,接着又出现在衣橱前,两人的脚始终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半晌,话语逐渐转为沉默;从缝隙望出去,两人的脚对立着,可推想出静玟与那男人面对面站立,而且距离相当近。
我的手不自觉地伸入外套深处,握紧冰冷的刀柄……
静玟的脚向床边倒来,男人的脚跟进,接着是重物压上床板的声响;就在呻吟声中,静玟的声音说:“太亮了。”接着她跳下床,关掉大灯,只开桌灯。
在昏暗的灯光中,在我看不见的黑暗中,他们忘我地缠绵。
我转身仰卧,以头对着床头的方向躺直。上头的激情似是一把火,在我的胸口闷烧;我盯视着眼睛上方床板的裂缝,脑中混乱……
我回想起初次见到静玟,那飘落的雨点;雨水滑过我的脸颊,无数伞花在眼前绽放;女孩在图书馆前懊恼地等着,淡淡哀愁的美……我回想无数个眷恋的夜晚,孤独望着小窗,内心勾勒着女孩的形影……我回想起第一次进入静玟的房里,那种欣喜与颤抖的欢愉……
还有与她共宿一房的数个礼拜,每日期待傍晚的到来,燃烧着企盼的火焰;只为了见她一面而甘愿冒险;心思的全数转移,全烙印在她身上;我的心,被爱给燃尽了。
不希望自己如潮涌般的付出有任何回报,却抱着奇蹟发生的期待;这是欺骗自己吗?被一厢情愿式的念头所困住,心中无时无刻重播着她的影像,也无时无刻地在想像中占有她。
我能看见她对我的微笑,直到那男人出现。
床板的缝隙,透出类似格线衬衫的衣服形影;那不是静玟的衣服,至少我刚刚看见她出门时,不是穿着这样的衣服。也就是说,目前身体紧贴在床板上的人,是那男人。
床鬼,我是床鬼,是住在床的棺木中的男人;这样的影像,一直寄生在心中。
夜彷佛更黯淡了。《床鬼》一书的情节,於脑中翻腾。
──多麽貌美绝伦的面容!我朝思暮想、日日夜夜思念的面容……可惜你背叛了我,背叛我,就得死!
只在一转瞬,流转於世界的时间冻结了;犹如影带中的慢动作重播,我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双手握着短刀,朝着那长形的裂缝直刺而上;瞬间爆发的冲力划破了随之而来的阻力,用力往上顶,像铁铲插入土中。
女人的尖叫声穿过了黑夜,我睁大双眼,视线在黄与黑中颤抖,浓浓的暗血沿着刀身流下,蜿蜒细长,爬上了我紧绷的手指;接着,滑入衣袖内。
我直视着前方,双手一紧,往下拔出了刀身。沾满了暗色液体。
床外一片寂静,街道传来煞车声,以及狗吠声;我用一手缓慢推开鞋盒,挪动身子,爬向地板。
此刻,静玟一定是吓得退缩在墙角吧。她目睹亲爱的男人瞪大双眼、口吐鲜血惨死的瞬间,内心作何感想?
接下来,我将用这支沾满鲜血的刀子,刺穿她的心窝,就如小说中所描述的一样……
心底一股夹杂狂喜与怜惜的复杂情感涌起,又愉悦又哀伤,一想到搂着那沾满鲜血的女孩屍体,并送上死亡之吻,我的心情便不断波动。
昏黄的灯光洒落在地板上,我的身子已完全脱离床板的笼罩,缓缓直起身,望向前方的墙壁。
书桌的墙壁前没人。
我微微一惊,挪动视线,四周也没有看见女孩的身影,只有眼前的桌灯孤寂地照着。
身子又开始颤抖了,外头的狗也停止吠叫,甚至连车行声都消失了。
我缓慢地转过身,慢慢、慢慢地,目光跌落在床上……
仰躺、双眼瞪着天花板的人,是静玟;她脸孔痛苦地扭曲,嘴唇蠕动着说不出话来,眼球如冰河般地转动,似乎注意到我的出现。
那对看着我的眼眸,好像表露无限哀伤。
她身子突然一抽蓄,便静止不动。
但,这不是令我惊愕的全部。
紧邻着静玟身旁,一具人体侧身躺在床上,穿着熟悉的白色运动袜与牛仔裤,上半身套着毛衣;那具躯体没有头颅……
我呆望着床上的两具躯体,茫然了;半晌後才赫然发觉,静玟身体底下压着的,正是方才我透过床裂缝看到的条纹格线衣物,只不过那是件外套,不是衬衫。
心头一紧!这麽说来……
我身子颤抖地更厉害了,头部如机器人般地向下移动,瞪视着右手中的短刀。
难道我……
在黄色灯光下,被血液所盘据的刀身,反射出讪笑的光芒;我不敢置信地望向床面。
自以为手刃了那名第三者,没想到刺杀的是她;虽然都得死,但顺序的突然错乱,让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但,为什麽那男人也像死水般地僵滞?更怪异的是,他为什麽没有头?
没有头……?
我走近床边,用刀轻轻戳刺了那男人的腿,接着再碰触了身体。无反应。
我用刀尖点刺他的手掌,也是毫无反应;但我突然发现,接触的触感相当奇怪……
疑虑爆发开来,我扔掉刀子,徒手抓住那男人的身体,用力紧握,接着把他翻转过来──
不、不可能!
从躯体的断颈处,冒出了报纸与衣物!
他不是人!
我向後退,脚步不稳,脑中浮现了校园中的画面。这假人……这假人正是在校园草坪上展览的假人,美教系的宣传活动!
黑夜彷佛更浓了,我的背部撞上书桌,我茫茫然转过身去。
草坪上有好几个填充假人,不能确定床上这是不是其中一个,但至少这是美教系的产物应该没错。为什麽、为什麽……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转身面向书桌,灯光散射在我身上;我双掌扶住桌缘,低下头,几乎失去思考能力。
赫然,我发现书桌桌面放着一本簿子,上头以整齐的字迹写着静玟的名字,旁边注明“日记”。
我颤抖地打开它。
里头是娟秀的字迹,密密麻麻的文字像一张网将我包覆;静玟没有注记详细日期,只标明是三月。随着眼睛的挪动,惊愕与惧怖、遗憾融合交错,流泄进黑夜中。
今天我发现了一件不敢置信的事──我的床底下竟然躲着一个男人!
凌晨时分,曙光微露之际,我被微微的杂音所惊醒,那是一种纸盒摩擦的声音,细小而不易察觉;我已不清楚醒来的原因为何,只知道眼睛睁开的那一刹那,便听见那种声音。
我拉紧棉被,屏息静听,光线虽暗却仍足以辨识出物体轮廓。就在沉默地等待之时,一道黑影骤然从脚後方升起,我偷眼朝床脚方向望去,发现那是一个男人。
他蹑手蹑脚地弯下身,床底下又传来纸盒摩擦声,接着他又站起身,往房门方向走去,锁上门,离去。可以发现整个过程都极小心地不发出声响。
他离开後,我跳下床,趋身近窗往外看,望见了他从玄关离去的身影。
原来那个男人,我曾经见过。
常常,在校园中漫游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