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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戒裁判-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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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告在战前参军以前,没有和康子发生过肉体关系吧?”
  “没有,朦朦胧胧地对她有点爱慕之情倒是事实,但是从来没有对她倾诉过,连手都没有和她握过。”
  “现在回忆起当时自己的心情,有什么感想呢?”
  “我觉得当时是一片真情,至少我是这样……”“一度邂逅相遇,也许纯属偶然,但后来又相会数次,是谁主动相约的呢?”
  “不好说是谁主动,互相都说——下次什么时候再见面呢?”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有夫之妇的呢?”
  “第一次见面那天,询问她的身世时知道的。我们分别以后,已经相隔十五年了。即使过去我们有过婚约,对她的变心我也没有恨她的理由,何况我们根本就发有过婚约呢。”
  “那么,你们发生关系,是被告诱惑对方的吗?”
  “假若是强奸的话,我就得负全部责任。或者对方若是自己没有过性生活体验的处女的话,话也可另当别论。可是对方是一个洞知其中一切的已婚妇女,恐怕不能说全部责任都在我一个人身上吧。”
  从另一意义上说,村田和彦好象是在气得发抖——但从他说出这样反击的话,可以想见这个被告不是慑于死刑的命运而在战栗。
  “那么,被告是说康子对你表示过使人一沾她就要陷进去的媚态吗?”
  “对您这样的用词虽然不能完全同意,但从客观效果来看,也可以说是这样。”
  “那么,被告怎么知道她有那种意思呢?”
  “在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康子又把我十五年前赠送给她的玛瑙衣带签子带在身上了。当然,这是我当时能买得起的东西,值不了多少钱,和她现在穿的衣服反而是不相称的。这点东西她竟然保存了十五年,而且在和我重逢的今天,又把它带在身上,我从这里感到了一个女人的爱情。”
  “你说你们发生关系,不好说是谁诱惑谁,那么最初是在什么地方呢?”
  “在千'馬太'谷的‘若叶庄’旅馆。”
  “当然,在通奸罪已经废止的情况下,你们的这种行为,并不触犯刑律,但是和有夫之妇发生肉体关系,被告精神上没有一种罪恶感吗?”
  “多少有这种感觉,但在现实的喜悦面前,那种罪恶感就被冲到一边去了。”
  “是为了肉休的喜悦吗?”
  “不仅是肉体的,也有精神的。”
  “康子死后,在她的遗物中,发现了好几封被告写给她的情书,现在已作为物证交上去了,其中有这样两首诗:‘爱恋他人之妻的悲愁,若能为称所体察,哪怕叫我罪人,我也欣喜若狂。’‘我的内心深处,藏着难言秘密,舍身而恋的本性,只能对你倾诉。’这诗是被告写的作品吗?”
  “是从岛崎藤村的诗集中摘引下来的。我觉得这诗最能表达我当时的心情,所以就抄录在信里边了。”
  “你们那种关系,一直继续到下半年,一个星期相会两三次,而且在一起搂着睡吧?”
  “是的……”
  “假若是那样相爱,你们没有想双方都清算一下自己过去的结婚生活而正式结婚吗?”
  “我是想这样做的,康子也说想这样做,只是在这半年当中时机还没有成熟。”
  “被告在十一月和内妻②顺子开始过分居生活,就是采取的第一个步骤吗?”
  “我已经产生‘往者不可追’的心情,不能说在内心深处没有过这是一个机会的想法,但是导致我们分居的直接原因,是与我和康子的恋爱没任何直接关系的。顺子对我们的恋爱关系也许已经有所察觉,但一直没有表面化。”
  “你和顺子的结婚生活,持续了几年?”
  “从我回到东京的一九五〇年开始,大约有四年了。”
  “在这期间,你们的夫妻生活还算圆满吧?”
  “是的。”
  “突然出现这样的破局,是什么原因呢?你们的恋爱若不成为问题,那么什么问题是直接原因呢?”
  “这个我现在不想说。”
  我想,他是在行使沉默权。即便是与本案无关的问题,被告若是执意拒绝回答的话,检察官和法官是不能强迫他作出回答的。
  但是,他采取这种态度,决不会使审判变得对他有利。这时我看到三位法官都微微皱了皱眉头。
  “那么,今年一月十六日第一次事件发生的时候,被告采取了什么行动?”
  “那天晚上我一直呆在家里,在画行情曲线表。到了半夜十二点左右,康子挂来了电话。”
  “在十二点以前,被告一直是一个人在家里吗?没有人能证明你当时不在现场吧?”
  “没有。”
  “康子的电话是什么内容呢?”
  “她的声音完全变了,沙哑得简直不象是康子平时的声音。她说:‘我马上想看到你,这里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你马上开着自用车来一下好吗?’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也不回答我,她只是哀求我什么也不要问了,叫我马上就去。我也不放心起来,马上准备了一下就开着车去了。”
  “东条家的住址你知道吗?”
  “虽热没有进去过,但地址是知道的。”
  “当时你知道东条预定在哪天出差吗?”
  “在前一天的中午听康子说过。”
  “那么,被告到东条家以后情况怎样?”
  “到门口迎接我的康子脸色刷白,她什么也不说,拉着我的胳膊就往里走,一直把我拉到里屋去了,一进屋就看到东条的尸体躺在那里。”
  “在他生前,你没见过他吗?”
  “没见过。”
  “那时,被告怎么样了?”
  “我想我一定也变得脸色刷白,记得当时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但是过了一会儿,我恢复了平静,问道:‘怎么啦?怎么死的呀?’奇怪是觉得有点奇怪,不过当时我还以为是脑溢血或心脏麻痹忽然发作而突然死去的呢。”
  “康子是怎样回答你的呢?”
  “她死盯住我的跟睛看着我,她那可怕的眼神,真使我有点毛骨悚然。过了一会儿,她开口说道:‘杀死的,是我杀死的。’”“被告当时是什么感觉呢?”
  “当时眼前一下变得模糊起来,好象是一片云雾,各种胡恩乱想掠过心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康子当时怎么样?”
  “她一直沉默不语。也许是为了使兴奋镇定下来,她把威土忌酒注入杯中一饮而惊—虽然她平时在我眼前从来没喝过酒——把酒杯递给了我,喃喃地说了声‘永别了’。我的头脑清醒过来以后,喝了一杯酒,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这时康子怎么说呢?”
  “叫我按着顺序再现她当时的话,是不可能了,总之,她说过这样的话:东条宪司不知在什么时候觉察到了我们的关系,他好象是为了在现场抓住确凿的证据,使了一个说坐夜车去大阪的计策,又偷偷地回来了。他大概推测到,他一出去旅行,康子一定会把我带到他家里来的。”
  “这真地只是康子说的话,而不是事实本身吗?”
  “康子确实是这样说的。但事实本身不是这样,我在家里一直呆到半夜十二点。”
  “但是,什么事物都有一个常识问题。说东条宪司觉察到被告和他妻子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于是以出差为口实,给他们以幽会的机会,然后再闯入现场,抓住确凿的证据,这种心理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假如实际上他没有发现被告在他家里的话,恐怕不会发生致命的搏斗吧。比如,他说明一下计划变了,改在明天早晨坐飞机出发,不是就可以把自己的真正意图掩盖过去吗?若是一般人,一定都会这样做的。”
  “一般人会怎样做我不知道,但是世界上的事情不一生都是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去做的。
  ‘人行山路,花在暗处’,这是投机界的箴言。后来听了康子的话,我才相信的确是这样。”
  “康子的话——是什么话呢?”
  “康子说,当时东条宪司醉得相当厉害。大概是不借点酒气不愿意亲眼看到自已的妻子和别人胡搞的现场,他就是借着酒劲来的。康子问了声‘你是怎么啦?’,他狠狠地骂了她一顿。‘你们搞的鬼名堂,我都知道。今天他有事来不了,你一定约了他明天再来的。今天算他村田走运。’他不仅说了这样的话,而且还说了些难以入耳的骂人的话。”
  “他说了些什么难以入耳的话呢?”
  “这个现在我也不能告诉你们。”
  当然这又是在行使沉默权。但是,他为什么又一次重复“现在”这个词呢,真使我非常纳闷。
  若是警察在私下调查,这样说还是可以理解的,可是现在是在法庭上,现在不说,哪儿还有说明自己心境的机会呢?
  当然,以后还有上诉③的机会,但是第二审、第三审的审判,与第一审相比要简单得多。到最高法院,只通过对案卷的审查就可以“上诉理由不成立”驳回上诉。
  为什么不趁此机会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呢?我当时对被告的心理和隐藏在后面的百谷律师的战术是不理解的。
  
  ①《金色夜叉》是尾崎红叶作的小说,间贯一是该作品的主人。小说写的是,间贯一的未婚妻鴫泽宫被富山唯次夺走了,后来间贯一成了高利贷者,想借助金钱的力量向鴫泽宫和那个世道报仇的故事。——译者注
  ②内妻是夫妻已经同居但没有办理法律手续的妻子。——译者注
  ③此处原文是“控诉、上告”。日文的“控诉”是对第一审判决不服的上诉,“上告”是对第二审判决不服的上诉。日本的裁判是采用三审终审制。——译者注

第十二章

  这次裁判的紧凑劲儿,是很少有的。
  坐满旁听人的法庭又肃静下来,连咳嗽一声的人都没有。检察官和被告的可说是白热化的对阵,在我的十年法庭生活中,也是很少见到的场面。
  “后来被告怎么样了?”
  “听了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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