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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重复昨晚对洛克所说的话,怒基厌恶的扔下报纸,喃喃诅咒,丹丝不解的侧头。
“我不明白,为什么变罗两家会这样势如水火?”
“商场上的思怨,”亚利的脸孔倏地变得僵硬。“麦诺奇和我曾是合伙人,但也各自有其他生意,我的事业越做越顺利,而他却老是异想天开,现在他儿子把老子的失败归咎到我头上,我成了代罪羔羊,这一切都和你没有牵连。”
“有的。”丹丝不同意。
“算了,我今天就付给麦洛克赏金,但你得答应我留下来陪你老爷爷一段时间。”
丹丝向麦家报恩之心和自身的需要交战着。她应该立刻动身,离开此地,免得把灾殃带到这老人头上,可是亚利毕竟是她的亲人,她是他儿子留下的唯一骨肉,给他一些他所需要的慰藉真的就这么不该吗?
“你今天就付钱给麦洛克吗?”
“派专人送达,”亚利允诺。“而你今年春天就可以到巴黎。”
丹丝不稳的吸口气,怀疑她是不是铸下大错。“好,亚利。”
“太好了!”事情如他的心意敲定后,老人心情大开。“梅姬到底把我的早餐端到哪儿去了?”
说人人到,梅姬捧了一只大餐盘匆匆而来,在每人面前各摆上一碗燕麦粥。怒基狠狠的甩开餐巾;满脸不悦之色。
丹丝很高兴她欠麦家兄弟的恩情得以偿清,如释重负之下,也注意到了早点。她把两根手指插入那碗灰糊糊的粥里,然后舀了一口到嘴里,抬头一看,发现三对眼睛惊骇的瞪着她。
丹丝咽下口里的食物,甜甜手指,尴尬笑道:“味道有点像山芋,不是吗?”
“山芋?”怒基应道:“这可不是你们那些野食,这是道地的北方燕麦粥!”
丹丝打了个哆嗦,看样子她是无论如何也当不了波士顿淑女了,不过,她可不会因为几个人的侧目而吓退。
“不是山芋?真奇怪,”她用手指在餐巾上抹了抹。“如果你把它搁上一星期再吃,味道就更像了。”
怒基一副就要吐出来的模样,亚利放声大笑,梅姬则在一旁偷晒。
“亲爱的,你说的对极了,”亚利把碗推开。“女孩,我有预感你会在这座古城掀起一阵风潮。”
丹丝笑了笑,遮掩她的焦虑不安。“这会是个有趣的尝试。”
“一定是,”亚利的笑容扩大。“为了你的开始,梅姬,给我们三人各来一份苹果派!”
第二章
“死脑筋、好面子……你为什么不收下那笔钱?它可是大有用处的!”
“省点力气,老丁,我已经打定主意。”
麦洛克靠在一尊印第安酋长木雕上。与他的办公室毗连的木匠铺子木屑弥漫,转眼间他的黑色套装就布满飞屑,但他不在乎。
“我继续造我的下一艘船,我不想拿罗家的赏金,罗亚利别以为他可以收买我。”
老丁,瘦小的个头,生了一张像颗干皱苹果的脸和一双刨了六十多年木头、满是伤疤的手,他反感的把刮刀放下,双手在皮围裙上抹了抹,以责备的眼光看着洛克。
“可是你却宁可到处去参加晚会,穷追银行的女儿。”
“妈的,老丁,你以为我喜欢和那票人混在一起?我看得出来她们满眼的疑问,”洛克模仿波士顿上流社会那些老太太们的腔调。“那不是麦诺奇的儿子吗?他不是就那个什么什么的……
老丁干皱的面孔缓和下来。“这表示你现在是大家感兴趣的人物。”
“造谣生事的人会死得很惨。”洛克硬邦邦的说:“如果我想把亚古诺号架上龙骨台,就得要有投资者,所以,我只好不辞劳苦地参加每一场派对,陪每一位马脸长的富家千金跳华尔滋。”
“可是你就是不肯收下罗家的赏金,虽然他孙女是你和里南送交到他手上的?”
“才不。”
老丁摊摊双手,回去继续刻他的白橡木,但嘴里一径儿嘀咕不休,洛克不理会他,可是心里却油然涌出一股不安,打从他把那只瘦伶伶的小猫儿扔在罗家,一走了之之后,他就始终觉得良心不安并且好奇,不知丹丝落在两匹狼的手中下场如何,不过据他的观察,丹丝大可自己照顾自己,不劳他费心。
“别这样,老丁,”洛克洪道:“我要知道你是不是能够帮我雕刻亚古诺号的船首像。”
“怪了,你竟不用你那些新式机器来雕。”老丁嗤着鼻子道。
“我唯一可和纽约那些大工厂竞争的是,我用蒸气据子,不过你这铺子还是有很多派得上用场的,虽然你是这样一个懒骨头。”
“傲小子!拿来,”老丁从洛克手中抢过设计图筒子,把图纸抽出,摊开来摆在工作台上。“亚古诺号,是吗?这张设计图一定是你在蓄水池上经过那些静什么力学试验出来的吧。”
“静水力学。”洛克无意识的用中指摩擦着上唇。“科学实验加上我实地的经验。”
“平的船底板和尖的船头,你办得到吗?”
“我要试试。”
“你马上就会成为笑柄。”
洛克的面孔绷了绷,把设计图卷起来,收入筒子。“当初他们也笑话伽利略。”
“可是,”老丁开口还想争论,忽从洛克肩后瞥见他的铺子门口有条人影。“谁在哪儿?”
“对不起,我听说到老丁的铺子可以找到……哦,你在这儿,麦洛克。”
洛克听到沙哑的女子嗓音,旋身去看,忽地变得目瞪口呆。罗丹丝风姿绰约的走人木匠铺子,一身华丽的衣裳,从毛头小子摇身一变而为妙龄佳人,只有蓝缎帽子下一双晶黄眼眸依然带着异国风采,显得有些不搭调。在刻意的妆扮下,那双晶亮的眼睛依稀流露出一股怯弱和惶恐,让洛克不由得生出想保护她的意念。
但她对他一笑,又是那么狡黠,那幻象消失不见。
洛克懊恼的闭上嘴巴,他又不是不知道清水、香皂和几顿大快朵颐就会让一个人改头换面,没有必要为了这个毫不浪费时间,大敲其祖父竹杠,挤入波士顿富贾大家行列,俨然成为千金小姐的小势利鬼而大惊小怪。
他只是生气自己把她想得过高。
“你跑到这儿来做什么?”他粗鲁的质问。
“哦相信你非常清楚。”丹丝从厚茸茸的皮手筒里抽出一只小包。“你是个很不体贴的人,麦洛克,喏,这是你的,拿去吧。”
“是亚利派你来的?”
“当然不是。我这儿该在美姿美仪教堂上课的,但是我逃了,这趟路太重要,我信不过怒基稍早派来的人。”
洛克攒眉。“什么意思?逃了?”
“溜课、跑了、走掉,”她耸耸肩。“真是托你的福,我现在被谈吐、礼仪、缝纫课填得满满的。”
“这关我什么事?”
“我说服爷爷先付你的赏金,条件是延迟赴巴黎的日期,而逗留在此的期间,我必须熟悉社交礼节,我被人又剪又修,又拉又扯,又是穿衣打扮,又是颐指气使。”
洛克的唇角扭了扭。“是这样吗?”
“还不止哩,我这星期天甚至上了教堂,你知道我有多不耐烦!除了到处拜会交际、逛街购物,亚利还想拉我参加波士顿每一场活动,从晚会到剧场,一个也不缺,老天,我可真被整惨了!”
“的确很,……呃,累人。”洛克努力露出同情之色。可是她觉得气闷的事却是别的女孩求之不得的呢,洛克忍不住大笑了。
丹丝白他一眼。“我连一刻自己的时间也没有,别谈提笔作画了,不过你的固执至少给了我一个自己出来溜达的机会。”
“自己?”洛克凑近端详她,这才发现到她双颊红扑扑的。“你不是说你一路走到这儿吧?”
“当然不是,”她打了个喷嚏道:“我是驾小马车来的,这可真是新鲜事儿。”
“天哪,”洛克呻吟。“没有人知道你上哪儿?这么做太蠢了!”
丹丝侧侧头。“怎么说?我看大多数波士顿女士都是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嘿,昨天在画店我认识了一位在写作班研习的学生,叫费爱儿,她说她还健行到过康乃狄克呢。”
“就算是个爱掉画袋的女人都知道不能独自一人到码头来!”洛克怒道,心想不知罗亚利会不会因此而怪他。“这里不是女士散步的社区!这里龙蛇杂处,而且天气又冻得要死!”
“哦,这个,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女生的裙子要这样一层又一层了,我至少穿了六、七层”她把裙子一捞,伸出穿了靴子的脚。“绒料的,毛料的,麻料的,还有——”
“小姐,拜托。”老丁一张脸涨得和丹丝的上装一样红。
洛克倏然出手,把她的裙子拉下来。“丹丝!”
“我忘了波士顿人对底衣有多么在乎,”丹丝哺雕的可不是一头小鲸吗?”
老丁瞄了瞄白橡木,再惊喜的看着丹丝。“你的眼光真利,姑娘。”
“或许我们看东西的眼光一致,”她回答道:“等你完工后,我可以再回来参观吗?”
“随时可以。”
“罗小姐不可能再来了,老丁,”洛克坚决的说:“而她这会儿就得走了,所以我们失陪了。”
洛克把设计图夹在腋下,挽着丹丝穿过灰暗的长廊和船厂的办公室往外走,他不理会丹丝的挣扎、扭动和嚷叫,径自召了一个小伙子过来,吩咐他到热闹的第二街去叫辆马车。
小伙子跑开后,洛克把丹丝拉向厂房的玻璃大门。“来吧,罗小姐,你等马车到吧。”
“你先听点道理。”丹丝硬是钉在原地不动,迫使洛克在通向二楼的大楼梯前停了下来,丹丝把那只装了钞票的小包塞向洛克。“你已造成了我的不便。麦洛克,所以收下东西,别再争论。”
洛克的蓝眸化为冷硬,看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