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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克被阿丹一番狂妄大胆之言逗得纵声大笑,这样的笑声是非常稀罕的。
“你这小淘气鬼,你的胆量可比智慧高出许多!”
洛克把阿丹推回椅上,兀自好笑的摇头。仔细端详之下,洛克发现阿丹实则没有东方人的轮廓,但他在太平洋跑多了,可以断定阿丹具有玻里尼西亚人的血统,她来的那地方——森威治岛,打从一七七八年被科克船长发现后,就成了水手寻花问柳的天堂,看得出来阿丹即是水手过客和土著女孩的混血种。
洛克把餐巾扔给她。“把嘴擦干净,小鬼,如果你敢说你不是女孩我就揍扁你。”
“老史就是想这么做,”她板着脸,但黄晶色的眼睛却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幸好船上看出来的人没几个。”
洛克不可思议的摇头。“你是说你在伊莉莎号上待了足足五个月,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我想船长知道,”她耸肩道:“但装胡涂来得轻松多了。”
“我的天,他是个顾家的男人,万一事情传出去……”
她切了一块馅饼,但只是瞪着它看,没有张口吃它。“我……病了,除了老家伙外,没人来烦我,里南认为我女扮男装比较省事,他对了。”
“里南是吗?”洛克不悦的压低眉毛。
“没错,这一切全是他出的主意,他说你知道该怎么照顾我。”她实在的咬了一大口馅饼。
洛克目瞪口呆。老天!里南真的异想天开到弄了这个超龄的海岛野孩子回来给他当情妇?他也未免太多管闲事了!洛克独来独往惯了,何况他也尝过付出真心的痛苦滋味,爱上中国王公之女即是一例。
他真的没有闲工夫和多出来的精神去搞罗曼史,偶尔到安街去探那个温存、没有要求的寡妇,对洛克而言已经足够,他可不希望任何事、任何人,特别是女人,来搞砸他成功及复仇的计划。
阿丹合眼,头儿微侧,露出了一截细致的颈子,无限陶醉的品尝香酥可口的馅饼,不知不觉中流露出一股风情,那妩媚劲儿逗人通思,叫人血脉喷张。
里南就是见识到这小女人这股风情的吗?
洛克懊恼的咕映,驱走心中的通思。老天,她不过是个孩子,只有他那鲁莽的弟弟才会做这种冒失的事,等里南回来,洛克非和他算帐不可,但现在,他该拿这小鬼怎么办?
“你到底多大了?”洛克淬然问道。
“二十。”她嘴里填满了馅饼,含糊的回答。
洛克怀疑的瞄她。“如果你有二十,那我就吞下我活了三十一个夏天戴过的每一顶帽子。”
她的帽子瞬间塞人洛克口中。“你最好现在就开始嚼吧。”
洛克怒吼的把帽子吐到桌上,逗得小鬼哈哈大笑,开心得像个庆祝出狱的犯人。洛克绷住下巴,拒绝当笑柄。
“自制点,小鬼,这是正事。”
“一点儿没错,”她变得庄重,用汤匙指着碟子问道:“请问这叫什么?”
“嗯?”洛克看碟子一眼。“苹果派。”
“苹果,真正的苹果,”她吟唱似的说,一口悦耳的海岛口音。“生病、挨饿、受冻都有代价了。”
她对一碟苹果馅饼的敬畏表情把洛克吓了一跳。“你没见过苹果?”
“只在殖民地教会学校的课本上见过。”她甜甜汤匙,对洛克露出一个令人目眩的微笑。
老天,我收回先前的想法,洛克吃惊的忖道,她虽然披头散发、满脸肮脏,但却是个美人胚子,那双黄金眼眸更是灵活美妙。洛克体内不由自主起了一阵骚动,这种反应,他宁可不要。
阿丹对她带给洛克的震动浑然不知,兀自喋喋说下去,“这种地方我也没见过,真正的大城市,教人大开眼界,不过你得先能经得起这种冷才行,也难怪你要穿这么多衣服,看来像个果子。”她大打哆嗦,旋即又向盘子低下头。
洛克极力恢复自制。“现在,看这儿——呃,你叫阿丹?”
“丹丝。”
“丹丝,好。我不知道里南是怎么告诉你的,可是——”洛克觉得他两只耳朵开始发烧。该死,这种事叫一个男人怎么开得了口?“我不知道你和里南两人做了什么安排,或是他向你做了什么保证。可是我不是……是……哦,老天!”
丹丝愕然望着他,一副茫然的样子。“不是什么呀,麦洛克?”
一阵潮红从洛克的脖子往上冲。他居然脸红了!铁汉小麦,一瞪眼就能把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水手吓死的男人,一个在满洲王朝炮轰下堂堂把船驶入上海码头的好汉,这会儿居然在一个黄毛丫头面前脸红耳赤了起来!
“该死!我不需要女人,尤其是个里南不知打什么鬼地方找来的——”
丹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打断了洛克的话,她的笑声叫洛克益发受不了。
“该死,丫头,你疯了吗?”
她像只变色龙似的,表情从粗野瞬间转为傲然,她以王族般尊贵的口气对洛克说话。“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这是在说你当你自己的弟弟是个拉皮条的吗?”
“呃,不是,而是——”洛克挫折的拉拉颈上的发丝。“不然,你是怎么来的?”
丹丝的汤匙倏然从洛克耳旁飞过,他慌忙向旁边一闪,接着,一整桌杯盘全向他的大腿扫过来,洛克尚未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前,丹丝已向门口走去,洛克从成堆的盘子里跳了起来,在门前逮住了丹丝。“放开我,你这下流胚,”她一拳往洛克厚实的胸膛擂去。“这趟路我可是付了代价的!”
“我赌你是。”洛克哈哝,竭力想制服她,她的身子轻得像沙皮纸,手腕细得教洛克担心他会一个不小心的把它折断。
“白痴!”她粗着嗓门大叫:“我帮他在西风号上作画以抵船资!我是画家——等我到了巴黎之后就可以正式这么说了。”
洛克震了震。“巴黎?”
“废话,所有艺术家最后都得到巴黎去接受磨练,我打算春天去,”她甩开洛克的手,斜瞧着他。“这个文化沙漠只是我路过的一站罢了。”
洛克嗤道:“你是说你最远只能混到这儿罢了,我打赌你口袋内连两个可以当当作响的铜板也没有,到欧洲的船票,那就更甭提了。”
“我现在来到这儿。”她板着脸说,压抑下恐惧?或是激动的颤抖?洛克不知道,只见她抬头挺胸,满眼决心的面对他。“我会有办法的,但绝不是向一头自以为是的超龄狒狒卖身!”
“等一等,大小姐,你也许自以为摆出一副威风凛凛的女皇模样就可以——”
“不,是你等一等,麦洛克!”她扫开眉前的头发,用食指戳他的胸口。“你也许长了一副大天使米沙勒的威严模样,可是你却心思卑劣,竟然把你自己善良的弟弟想得那么下流。”
“里南,善良?这真是笑话!”
“他是我碰见过唯一的君子,他从来不叫我出卖色相,”丹丝又戳了洛克一下。“做你的女人?哈,就算你泡到金粉里再出来,我对你也不会有兴趣的。”
“那真是皆大欢喜!所以以后请你别再——”
她又想戳他,但被他一手扣住。“住手,否则我废了你的手,”他做保证。“既然你并不需要我——呃,帮忙,而我也没兴趣找情妇,那么我们就把事情解决了吧。”
“好主意。”她高傲的说。
“很好,那么,现在,”洛克放开她,吁出一口气。“首先得考虑如何安顿你。”
她抬高下巴。“我可以照料自己。”
洛克反感的瞅了丹丝脏兮兮的脸一眼。“得了,公主,天知道我老是在替里南收拾烂摊子,这次不管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我都不能让你沦落到码头的妓女户去,我相信牧师夫妇那儿——”
“不要!”丹丝的脸孔一下子变得雪白。
洛克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你怎么了?刚刚吃太撑了吗?我发誓,如果你把苹果派吐到我身上,我会——”
“不是那个,”她做着深呼吸,以意志力克服颤意。“我没事,麦洛克,我只是不想到牧师那儿。”
“可是我们得替你找个落脚处,我住在工厂里,只有一个房间,我可没空和你玩小孩子的游戏——一”
“别对我唠叨不休了,”丹丝两手插入发内,做了个深呼吸。“里南说你可以带我去找我祖父。”
“你在这儿有亲人?老天,怎么不早说?”洛克大松了一口气,敞开了笑容,事情没有他想像的那么麻烦。“你祖父叫什么名字。”
丹丝无知的看着他。“他姓罗,叫罗亚利。”
“我的天!”洛克像挨了一斧头似的睁眼瞪着她。
“你认识他?”
洛克咬牙忍下咒骂。“我就知道世界上没人比我那个善良的弟弟更能惹麻烦的了,”见丹丝一脸迷惑,洛克的神情变得益发严峻。“里南开了咱们两人一个可怕的玩笑。”
“好家伙,这里是皇宫吗?”
丹丝张大嘴巴望着罗府棋盘式的黑白大理石大厅,灯火辉煌的大型烛台,美轮美奂的绣帷,高大的拱型窗,婉蜒而上的巨大楼梯,以及缀着金穗的土耳其红窗帘;窗后是他们自美人鱼酒馆赶到漂亮的灯塔街这短短时间内就转为昏黑的天色。
丹丝的视线回到站在她身旁的男人身上,只见麦洛克凝重的脸色和这座宠伟的大厅一样凛然不可侵犯,她压抑下她那份微妙忐忑的感觉。麦洛克的脸孔虽然绷得紧紧的,但他身上自有一股热力如波浪般迸发而出,她想到他那健壮胸肌的触感……
洛克无疑是个美男子,他有着坚毅的下颚、顾长的身形,以及一头教女人心动的浓密墨黑卷发。至于她,只不过是因为来到新环境而紧张,和他自然没什么关系,但是见到洛克那线条美好而坚定的唇型,她却有股想伸手去抚触他的冲动,她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