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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几年,那使齐眉棍的人也就慢慢少了。唯那青霞剑样式优美,价格公道,携带方便,乃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之良伴,依然风行天下。
前年蜀中姬凤鸣更是在峨嵋山创立了青霞剑派,这两年风头之劲,虽和少林,真水仙阁,菊斋,侠客岛四大宗门略有不如,但却隐有凌驾江湖八大门派之势,青霞剑在江湖上的流行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此时易尘封用剑使出这一招齐眉棍来,吴飞泓只觉得眼前竟似棍影丛丛,劲气纵横,再分不清楚东西南北。他情急智生,将手中长剑一横,也是一招“横扫千军”迎了上去,但易尘封的剑已出鞘,他却是连剑带鞘扫过去的,其威力相差自不可以道理计。
易尘封心下奇怪,这样打法,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眼看那两招就要接实,吴飞泓忽然将长剑由横变竖,竟变招成齐眉棍法中的“举火烧天”。“铛”的一声,双剑相交,火星四溅,吴飞泓手中长剑被击飞,如闪电一般落如西湖之中。
吴飞泓人虽震得倒退三步,却险险逼过易尘封的剑。易尘封面色如水,不见任何波纹,心中微微点头。此子年纪轻轻,变招之快,应变之巧,实是难得。
吴飞泓倒吸了口凉气:盛名之下,果无虚士。自己已是全力出手应变,狼狈不堪。易尘封却似乎未尽全力,游刃有余,剑法早已反璞归真,各家武艺随手拈来,俱是妙手,自己远远不及。他若有心杀己,百个吴飞泓也未必能够逃脱。
当下,他深施一礼,说道:“前辈武功了得,小子甘败下风,那件事就拜托前辈了。”
易尘封料不到他前倨后恭,却输得如此洒脱,也心生好感,便道:“那事,你只管放心。”
吴飞泓见他答应,心中蹊跷,此人平素为人,介于正邪之间,任情行事,杀人如麻,虽说是快意恩仇,却也过于狠辣,黑白两道,没听说他有什么侠行,今次为何会做那件事?莫非弄错了?
思量至此,他正要发问,易尘封却似已料到,淡淡道:“刺秦,事关天下,已不是你古剑派一派之事。”
吴飞泓听他道出“刺秦”二字,心下再无怀疑,正要问他如何知道,却闻得不是自己一派之事,大惑不解。
却听易尘封续道:“真水仙阁新任阁主凌若雨,已下必杀令,三月内必杀秦桧。”
“新任阁主……凌若雨?”吴飞泓喃喃道,“必杀令?”
易尘封叹了口气,道:“凌步虚已于前日仙去,若雨是他女儿。”
凌步虚居然死了?那个武林中神话一样的圣地领袖,武学奇才,兵法大家,术数天才就这么死了?
易尘封与凌步虚武学上齐名,而三千往事剑法与仙阁的冲虚剑气被共尊为剑道双璧。
他当不会骗自己。
凌步虚死了,今后的武林何去何从?
吴飞泓只觉得今天听到的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撼。
易尘封接着道:“你们未到临安时,你师伯萧碎玉飞鸽传书,请我帮忙刺秦。你和你师父就不用去了。”顿了一顿,又道:“刚才我已经通知过你师父了。”
原来如此!难怪!
“那刚才出手,该是试老子武功了。难怪那死老头到现在还没出现,原来他知道我不会有危险啊。”吴飞泓疑团释尽,胸中开阔不少。秦府一行,自己是没份了,心中略觉遗憾,但刺秦之事,有易尘封出手,胜过自己师徒良多。
哈哈!无事一身轻,有时间到处逛了。
他心绪平定,便笑道:“今日与前辈一战,虽只两招,在下却也获益良多,期年武艺有成,当是拜前辈所赐。他年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小子就此别过。”
他说获益良多云云,原是江湖套话,但他今日与易尘封一战,终于参悟出武学中化腐朽为神奇的至理,虽一时还不能完全领悟,却真是受益匪浅,自此一个武学的新天地展现在他面前。
杯酒言欢若是出于败者之口,多是狠话,原意乃是将来一定报复之类,但此时昊飞泓却语出真诚,与刚才那个飞扬跳脱的少年剑客竟已不可同时而语。
易尘封笑了笑,道:“你很好。保重”是听了出来,便也笑了笑。易尘封转身扬长而去,漫天大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昊飞泓却只觉眼前有如轻风拂过,易尘封已消失不见。
他心中感叹,自己要练到如此境界,却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正自发呆,眼前却忽有一黑物如箭射来,其速之快,他竟躲避不及,心道:“是谁人暗算于老子?如此快法?完了。”
第一卷 京华烟雨 第五章 昨夜长风
他心道必死,将眼一闭,正要细细体味那死亡之味,却觉得手中一重,身上竟无任何痛楚。远远有声传来:“这本书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正是易尘封。
吴飞泓心中一喜,立时死去活来,忙看那秘籍封皮,皱巴巴的黄纸上有两个草字:列子。他立时大喜,绝世武功的秘籍,不知道被人看了多少遍,封皮必然都是旧的。这本书表皮如此之旧,必然是绝世武功的秘籍,说不定就是“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三种武功中的一种!其表皮虽然写着《列子》,但那绝对是掩饰而已。
嘿嘿!老子久走江湖,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嘛!
翻开一看,首页写道:天瑞第一,子列子居鄭圃……
竟真的是一本《列子》!
吴飞泓差点绝倒,怎么真是本《列子》啊!武林前辈就可以随便刷人吗?
不对!听说当年易前辈就是在李煜的书画中悟道的,这书必然有什么玄机。老子先留在身边,以后再慢慢揣摩。
吴飞泓回到前客栈的时候,圆月已上柳梢头。
他跨步正要走进楼去,却听身后有人朗声道:“吴兄请留步。”
吴飞泓转过身来,见一人自西边行来。那人到得近前,微一拱手笑道:“吴兄别来无恙?”
吴飞泓细细打量来人。这人白衣胜雪,长笛在腰,而长发未簪,面如冠玉,剑眉入鬓,星目中似有神光内蕴,却又似平淡如常。
一时似觉眼熟,却不知道哪里见过。那人微微一笑,淡然道:“西湖一别,已是五年,吴兄风采胜昔,可喜可贺。”
昊飞泓先是一楞,既而大笑,使劲拍了拍那人肩膀,笑骂道:“他妈的!小谢,五年没见,你这臭小子竟成了个美男子了,老子差点就不敢认了。”
那小谢也是大笑,骂道:“你这家伙,几年不见,书该读得更多了,怎么还是那么粗鲁!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古之人诚不我欺!”
“得了!谢长风,你别在这拽文了。”吴飞泓笑道,“老子天生粗鲁,不比你谢家宝树,温文尔雅。”
晋时谢安曾问子侄辈说“为何人都希望自己的子弟好”,其侄谢玄答说:譬如芝兰宝树,望栽于庭。自此后,便有谢家宝树一说。五年前,吴飞泓随师父嬗司游历西湖,吴谢二人西湖相交,那吴飞泓就总是以此相戏。
此时,旧话重提,二人相视大笑。二人一时都回想起昨时种种,畅谈行侠快意,逃命狼狈,吟诗弄词,赏花赌酒,竟悠然神往,却不知日已西斜,大风早止,行人复织。
两人于长街之上说说笑笑,无视过往行人,大有出尘之态。飞泓本是豪爽之人,拉了谢长风就上酒楼,竟把刚才秘籍忘了个干净。
小黄迎了上来,递过一封信,说是刚才那位老先生留下的。
吴飞泓一愣,打开那一看,只见白纸上油油的一行斜字:老子去也!却不知他是拿桌上鸡腿还是猪蹄醉后挥就。
吴飞泓原打算见了这老头一顿臭骂的,此时他不告而别,心下不禁怅然。
谢长风察言观色,欲逗他开心,故作感慨道:“吴兄,以前我真是错怪你了。”昊飞泓不解,问道:“你怎么错怪老子了?”谢长风笑道:“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天性粗鲁,今日观前朝进士文字,竟也粗鄙至此,原来是师门渊源啊!”
吴飞泓果然大笑,道:“谁说不是,这老头要放到流氓堆里,定是个流氓头!”
语毕,二人大笑。
当下,两人就在月满楼住了下来。
数日无事。楼外楼中依然歌舞流转,有人风华绝世,如惊鸿过眼,引得临安年少竞缠头。丞相府车水马龙,乌烟瘴气,秦桧依然权倾朝野,面泛红光。江湖上依然有人喋血长街,有人天涯亡命,有人一战成名,但见惯刀光剑影的江湖,这些实在是太平常了。
总之:秦桧未死,国难未已。
这一日,二人于二楼把酒言欢,说到当世豪杰上来。
吴飞泓道:“说道当今的英雄,老子认为……”
话音未了,却听得楼下有人大叫:“吴飞泓,你这王八蛋快下来,老子和你拼了——”
那声音清脆动人,有若春谷黄莺,竟是个女子!却不知他何以骂得如此不堪?
吴飞泓一听之下,心头大喜:小兰!却转念一想,她为何如此骂我?啊!该是怨我这几日没去找她。现在,见是不见她?一时进退失据。
谢长风一听微怒,当下道:“吴兄,是那个不识相的丫头?我帮你教训她。”
却看吴飞泓一时竟惊慌失措,脸色尴尬,神色扭捏。谢长风虽然年少,但浪迹江湖多年,见如此情景,如何不知关键,存心戏弄吴飞泓,便道:“看吴兄这般情状,必是欠了那女子好些钱钞,又不想还,待小弟帮你打发了。”
他一个腾身,已是下了楼。
吴飞泓听他调笑,恐他与意中人难堪,急忙跟着跃下楼去。却见那谢长风身如石像一般,眼中放光,嘴里念念有词:“天下竟有这般女子!”
楼下这女子蓝衣裹身,蛮靴跺地,正自生气之中。不是申兰又是谁来?今日与那日西湖初遇,又自不同。似乎少了几许矜持,多了几分亲近,少了几分斯文,多了几分泼辣。
吴飞泓既见申兰,心头欢喜,原知申兰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