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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师傅说这些,就好像在听神话故事一样。但是我了解师傅,我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师傅告诉我说,那把扇子本来没有名字,但是后来见过它的人,都知道它有六根扇脊,且刻有八卦,于是就给它起名叫做“六叶八卦扇”。
我说既然有八卦的话,那位当初制造它的师傅想来就是道家人了对吧。师傅说,这就错了。八卦又不是只有道家才有。八卦是伏羲老祖创立的,伏羲老祖把两门绝学分别传给了黄帝和蚩尤,黄帝那一脉就衍生了如今的道家,而蚩尤这一脉,就变成了我们的祖师,也就是祝由,所以八卦道家和祝由都在用,用法也都差不多,只不过两者相互之间屡次争斗,且互有抵晤,最终道家成了大统,而我们就转入了民间。
我点头,然后问师傅说,那现在那把扇子在哪?师傅说,这就没人知道了。你师姐找它找了很长时间,但是最后也没找到。我说你的意思是说师姐为了一个自己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的东西而把自己弄得名声不好了?师傅叹气说,是啊,所以人万万不该有贪念啊。
师傅说,你师姐底子好,出身也贫苦,但是很有天分,观察入微,总能够从细节上发现问题的关键,这一点你挺像你师姐的,就是根基不如她。我本来一直很得意自己能够有这么个优秀的徒弟,在你们这一辈来说,师姐算是后起之秀了。可是我怎么都没想通,她的技艺其实已经比较强了,那把扇子如果不落到别人手里,你师姐几乎能跟我不相上下,为什么就这么沉不住气,非得要去找到那把扇子不可呢。
我想了想,对师傅说,师傅你是知道为什么的。师傅愕然看着我说,为什么?我说师姐是为了能拿到扇子,好让四相道的名声更大,也算是了了你的一个心愿。难道不是吗?
师傅看了我许久,没有说话。然后把眼神转开,喝了一口酒。我知道他是明白师姐这么做的理由的,但是他不肯承认。在他拿起啤酒喝的时候,我却看到了他老眼里微微闪烁的泪光。
'正文 08。朋友'
那天接下来,师傅就没再跟我讨论这个话题。每次当我试图继续追问点东西的时候,他就刻意的把话题给叉开了。于是我也就不再问,因为我虽然跟着师傅没有多少时间,但是朝夕相处,我对他的脾性还是比较了解的。他是一个固执而倔强的人,他常常说,世界上的善与恶于旁人来说或许只有大恶大善,但是对我们来说,两者之间还应当有个灰色地带。但是由于职业的特殊性,我们被不允许在这样的地带里泛滥感情。师傅说,我们就像是眼睛,眼睛里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区别只在于对待这粒沙子的方式罢了。
可是当天回去的路上,师傅一直很沉默。自从几个月前他有一次带我坐车去郊外玩,在车上打瞌睡让人偷了钱包以后,他就发誓再也不在公车上睡觉了。但是那天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把手横抱在胸前,然后双目紧闭。我知道他没睡,只是不想睁开眼,让我有问他话的机会而已。回家以后,他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整晚都没有出来。
为此我觉得还是很内疚,因为毕竟是因为我而起。假使我不说那句白痴的话,师傅也学就不会触景伤情。但是能够让他这样的情绪持续了这么长时间,我相信师傅对师姐除了埋怨以外,更多还是一种痛惜和爱护。但是师傅没有责备的理由,一方面师姐觊觎人家的宝贝,那的确是不好,但是另一方面,她想要那个宝贝的目的,却是振兴师门。师傅也自己坦诚他其实也很想要那把扇子,只不过没像师姐这样付诸行动罢了。所以这么多年来,师傅一直在矛盾中反复折磨自己。我总算是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大的岁数,还能如此亡命的接单工作,其实也是为了证明,即便是没有那把扇子,我姓武的也比你们强。
入门之处师傅曾问我,尊严是否重要。此刻来看,对他就挺重要的。
在海埂公园那天,算的上是师傅少有的几次敞开心扉跟我聊天,不过他却因此在家沉寂了好几天,郁郁寡欢。而我尽量不去招惹他,我每天都会有师傅交待给我的功课要做,功课的内容除了要多看些前辈笔记之外,就是背诵一些口诀咒文,还有学着怎么用毛笔画符。而那些口诀尤其是咒文往往发音都比较奇怪,通常都是一些没有单独意义的字,但是连在一起却成了个拥有力量的咒语。师傅告诉我说,我们的本门技艺,大多数时候都是通过前人的总结而来,也就相当于现在很多民间的土方。祝由的法则和道门有相似之处,我们都相信天地万物无限变换循环,所谓的消亡无非就是形式上的而已,所有的能量千万年来,都是一种不断被分散继而相对集中的表现方式。师傅给我举了个简单的例子,任凭现在的科技和武器如何先进,即便是最可怕的原子弹氢弹爆炸,也及不上天地混沌时期自然的毁灭力,比起大自然来说,我们算个球。
我不想当球,但既然人人都是个球,那我就释怀多了。
此后的日子一如既往的过,和刚刚入门的时候不同,尽管我背了乱七八糟一肚子的咒文经文,但是实战经验却少得可怜。师傅这个人比较奇怪,他一般不会去接那些鸡毛蒜皮的小单子,除非人家给出的酬金实在可观。他遇到的除了那些稍微棘手的事情外,就是一些完全不要费用甚至倒贴的事。所以我常常觉得师傅是一个极端的人。在师傅觉得合适的时候,他会多多少少带着我一起去出单,我之前根深蒂固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但我却没有因此而感到崩溃,反倒开始觉得,这才是原本真实的世界,我是幸运的人,最起码我比大多数人幸运,我知道世界的样子,没白活。
一年多以后,也就是2009年的年底,师傅开始觉得我能够单独处理一些小问题,于是他开始接了不少之前不会接的小单子,但是却让我单独去做。一开始的时候,我对自己非常不自信,当我亲手送走第一个无知而可怜的亡魂的时候,我才开始体会到这种感觉的美妙。以前小时候,老师教导我们要学习雷锋,做好事不留名。我当时一直很疑惑,不留名我们是怎么知道雷锋的呢?不过有一点老师却没有说错,当你自认为做了一件于人于己都算是好事的时候,你的心情也会因此而变得不错。而用师傅的话说,与其说是事主遇到事情找到了我们,到不如说是那些鬼魂因为某个机缘选择了我们的帮忙。而他之所以选择我们,是因为我们懂得善待。
从那时候起,师傅让我单独做的单子,他就不再问我分酬劳,而是我自己一人独得。师傅偶尔会带着我一起去出单,却还是按照之前的约定,分了我一部分。我必须说的是,2000年开始,由于经济格局的关系,物价开始上涨,钱慢慢变得不如以前那么值钱了,所以我们也相应做出了抬价。顺应大流嘛。而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因为吃住都在师傅家里,我其实是不用花多少钱的,我的钱就用来买买烟酒等。虽然谈不上富贵,但是却比很多上班族打工族好一些。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开始意识到干这行不但可以锻炼一个人的心智,磨练意志,帮助活人是在积德,帮助鬼魂更是在积阴德。没准等我几十年后挂了,还能在另一个世界当个官什么的,而按师傅的话来说,在那个世界里当个管事的官,那可真不是什么好差事,因为人死后该当去到我们口中常说的“属于自己的地方”,而那些官却是死了都不能消停。不过师傅也强调说,那也是在做好事,死后当的官,可比很多活着的大官强。至少不会表里不一,更不会欺负百姓。
2000年年中的时候,两年前被我砸了几板砖的任道士再度拜访。师傅也如以前一样,让他在院子外面挠了半天的门。直到我实在没烟抽了必须得上街买的时候,师傅才说,出去你该去哪就去哪,别搭理这家伙。于是我开门出去后,任道士仔细辨认了我一下,也许是响起来这就是几年前跟自己打一架的帅哥。我本来想按照师傅的吩咐,完全不理他的,谁知道在我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竟然扑通一声给我跪下了。
这就让我有点措手不及,但是我并没有伸手去扶起他。心想不过就是几年前揍了你一顿顿吗你至于害怕成这样吗,我现在手上除了打火机别的都没有,想砸你还没办法呢。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任道士突然跟我说,小兄弟,劳烦你转告武师傅,陈老板快要不行了。前年他说要陈老板自己来找他,陈老板当时连下床都困难,他也不愿意打电话,这当中的恩恩怨怨,武师傅是知道的。请你一定转告他,陈老板真的快不行了,如果武师傅还不去的话,恐怕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他的一番话说得我莫名其妙的。自从之前听说了陈老板这个人以后,师傅一直对他闭口不提。我新鲜了一段日子后,也渐渐把这个事给忘了。我对任道士印象不太好,因为他第一次给我的印象就是个打算翻墙的贼。于是我在心里就构筑了这样一个画面:有一个家财万贯长得很像是《少林足球》里谢贤那副打扮的精瘦男人,一定带着难看的墨镜,穿着雪白笔挺的西装,他自持财力雄厚,于是养了一群道士和尚,专门为其办事。此人不可一世,又心高气傲,觉得别人都要巴结他,自己却永远不肯求人。在企图邀约我师傅入伙的时候遭到拒绝,心有不甘但有不好发作,于是几次三番的派遣自己的手下前来,以各种利益对我师傅加以诱惑。最终无果,死到临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真是非武师傅不可,这才又派了任道士来上演一场下跪救主的苦情大戏。
嗯,我觉得我还是有成为一个编剧的可能性的。所以从我几年前第一次看到任道士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只不过是个走狗。
“我不帮你。师傅不肯去,肯定有他的理由。”我这么回答任道士。任道士很是焦急,他说,不需要你帮我劝动你师傅,你只需要把情况告诉他,如果他坚持不来,那谁也没有办法了。说完他就站起身来,对我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