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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咳声,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声音立即出声询问:“谁?——是谁在这里?”
在黑暗中忽然闪出一点亮光——是蜡烛飘忽不定的光线。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烛光伴随着那个脚步声移动着,那个人拿着烛台朝她这边走过来了,从脚步声和烛光的高度判断,来人应该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
烛光来到了离她很近的地方,依稀可以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庞。
“你——”凯妮惊声低喊。
这个男人……
竟然是她的丈夫依沙那?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烛台放到了床边的矮柜上,然后他庞大的身躯坐到了床边,就好象是一头威武的巨兽一样打量着面前的女人,令凯妮不能再熟悉的漂亮的浅灰色眼瞳中此时却射出一种让她感到不安的陌生光芒。
“你还是……先躺下吧。”他的声音还是那样低沉,同时他将枕头垫高了一点,一只大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背上,凯妮终于顺从地躺下,但是她拼命地望着他,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自己的丈夫感到陌生呢?好象在此之前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
一定发生了些什么,凯妮的直觉从来没有这样强烈过,但是她没有出声,因为依沙那似乎准备跟她说些什么,他的脸凑近了一些,而她总算看清楚了那个男人的脸。
他不是她的丈夫——他不是依沙那!
但是凯妮的眼中并没有失望的情绪,更多的却是好奇和疑惑:虽然她的感觉已经确定了这个男人不是她的依沙那,但是——他长得跟自己的丈夫一模一样。
完全一样的脸庞和五官,同样精光湛然的眼睛,同样粗浓强悍的眉毛,同样挺拔的大鼻子,但是他却是一头很短很薄的短发,腮帮上的洛腮胡子被刮掉了,留下了淡淡的胡茬,这令他看起来比凯妮熟悉的那个男人要年轻得多,同时看起来更彪悍一些,看着这个男人的脸,凯妮不禁有些恍惚。
原来他把头发剪掉,刮干净胡子会看起来这么年轻……其实他还算是个长相很英挺的男人啊,自己到底是喜欢他原来粗乱的长发和不修边幅的洛腮胡子,还是喜欢这个更斯文了一些的样子呢?……
这个男人除了长相跟依沙那是从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之外,连身形体格都是一样的壮硕魁梧,但是他穿的并不是依沙那一向披在身上的无袖长袍,而是一身黑衣。
“你不准备说些什么吗?”等了好一会,那个男人却没出声,凯妮低声问。
他犹豫了一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什么?!”听到他的话凯妮的全身一下子绷紧了,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失声大叫,“你说什么?!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她们怎么样了?!”
男人似乎被她的凶猛震慑住了,睁大了眼睛无辜地望着她。看着他那孩子般的眼睛,凯妮突然软弱下来,松了手扑倒在床上低声抽泣起来。
“当时的大爆炸中,我只看到了两个人。”他低声说,“除了你之外,我只救出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凯妮突然又坐起身低声追问,“那个7岁的小女孩呢?留短发的,她叫蒂娜,穿著白衣的——你有没有看到?有没有把她救出来?——”她的声音抖得很厉害,“她现在在哪里?——”
那个男人沈默着,半响才张了张嘴,看到他要说话的样子,年轻的母亲立即屏住呼吸睁大眼睛望着他,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但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是凯妮最痛恨听到的:“我很抱歉。”他低声说,避开了她的视线,“我没有看到她。”
凯妮如同一座石像一般愣怔着。
“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她……”她仍然抱着最后一丝希冀小心翼翼地问着,然而泪水已即将攻破她最后的防线。
“她应该已经死了。”
凯妮惨笑一声,顿时失去了知觉。
待她再次醒过来天已经亮了,她无力地望向窗外,惨白的阳光死气沉沉地从云层里投下来,僵硬得好象是一根根白木棒。
“你……醒了吗?”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她转过头,麻木地望着昨天晚上那个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在充足的照明之下可以把他的相貌看得更加清楚了——依沙那会有这样一个孪生兄弟吗?否则怎么会长得这样神似呢?她不愿多想这个男人的来历,心里却迅速涌上一阵强烈的憎恶——就是他,就是这个男人如同死神一般带给她那个噩耗。
“想吃点东西吗?”那个魁梧的大个子男人没有注意到她眼中的敌视,只顾着摆弄着早餐,看来是他把早餐送到床边的。他的动作有些笨拙,粗大的手指和蒲扇一般的手掌对付起那些细小的餐具显得非常滑稽。
要是平时,她一定会被逗笑,但是现在她根本没有丝毫的心情观看这个巨人的表演,在她看来,他的一切都令人讨厌——即便是他有一张跟依沙那一模一样的脸。
“你——”她刚开口便想起了什么,“你叫什么?”
“我……?”他抓了抓头,似乎有些迷茫,后来他终于低声说,“他们都叫我依沙那。”
“你是在开玩笑吗?”凯妮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男人摇了摇头。
“沉默之神依沙那吗?”凯妮冷笑道,“那么,你该是我的丈夫咯?”
“我不是你的丈夫啊。”他又摇了摇头,“不过,我知道你是他的妻子,麦琪是你们的女儿。”
“如果是他的话,他一定会再回去找那个孩子!”凯妮的口气带上了一丝怒意,“蒂娜也是我们的孩子!真正的父亲是不可能不理会女儿的死活的!”
“但是——”他一边把盘子端过来一边说,“我所知道的依沙那只有一个女儿,你所说的小女孩跟我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句话会闯下多大的祸。
哐当一声,凯妮用力地打掉了他手中的盘子,盘子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食物跟餐具撒了一地,然后凯妮咬牙切齿地低声咆哮出她这一生第一句脏话:“去!”
一个鲜红的手掌印烙在男人的脸颊上。
他错愕地捂着自己的脸,一脸不置信地瞪着眼前如同狮子一般疯狂的女人,浅灰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委屈的光,似乎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血缘关系?!”凯妮怒不可竭,“这个时候你还要跟我说什么血缘关系?!你这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永远不会明白亲人对自己有多重要,也不会懂失去的时候会多痛苦!!”
男人的眼中出现了一丝落寞。
“我确实是个不懂得感情的怪物啊——我现在才明白,学习感情原来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大概当初他也吃了很多苦头吧……”
听到他奇怪的话语凯妮的怒火不知道该如何发泄,最后她只好拼命地吼道:“你给我滚!”
他默默地朝门口走去,在离开之前忽然转过身对她说:“这样做或许有些残忍,但是我还是把其它坏消息一起告诉你好了。”
凯妮冷冷地说:“你说吧,说完了就立即消失,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望着凯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的丈夫在和疑惑之神诺玛的决斗中失败后下落不明,但是我们估计他生还的几率非常渺茫,而你的女儿麦琪在大爆炸中双目失明了。”见她全无反应,他又继续说:“这里是秩序之国,是你丈夫的死敌秩序之神塞里斯创造的世界。呆会我会请几位擅长精神疗法的医师来替你诊断,希望你尽快恢复过来,在这段时间里请不要随便离开我的宫殿,塞里斯他并不知道我救了你和你女儿的事。创造与毁灭之神还有绝望之神已经向塞里斯发出了宣战书,估计一个星期后最终决战就要开始了——你明白了吗?”
凯妮跪在床上,面无表情。
他叹了口气。当他走到门口时,她突然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们?”
他停下来,但是没有回头。
“我不知道,大概是沉默之神的直觉命令我必须这样做吧。”他摸了摸自己的右臂,有些自我解嘲地说,“你想叫我什么都行,因为我只是一个被神造出来的复制品。”
说完这些话以后,他离开了这个房间,而凯妮再度倒在床上。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还不如死了的好。
蒂娜,她的女儿……
天哪,她还只是一个7岁的孩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难道主宰这一切的神就真的这么残忍吗?!
这到底是怎样疯狂而令人诅咒的战争呀——
有多少生命在神祗大战中被化为乌有?难道死去的人和受到的伤痛还不够吗?
那些该死的挑起战争的神为什么彼此之间有这样大的仇恨?他们到底要把这个宇宙弄成什么样子才甘心?!
相比之下,她只是失去了丈夫和女儿,或许她更应该庆幸自己还能像狗一般暂时生存着?
但是这样痛苦地活着,跟抵达天国与世无争,到底哪一个才算是幸福呢?生存比起死亡唯一有意义的就在于希望——而现在,她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他真的死了吗?……或许,他还在活着?
这种没有根据的猜测,大概就是她仅存的飘渺的希望了吧。
在这个地方已经呆了两天了,凯妮觉得自己几乎快疯掉——痛苦、孤独和寂寞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头,这两天除了侍女每天准时送来膳食和服侍她洗浴外再也没有其他人来过。
他果然没有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