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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第一次动手杀一个毫无功夫且手无寸铁的人,但毫无愧疚。
这种人有时候比武功高强且手持倚天屠龙的人还要可怕得多,或者说,一个人可怕与否,跟武功和武器都没有关系。
那么江湖与人世,到底哪一个更可怕呢?
第十五章 奈何做贼
没时间想了,天已经蒙蒙亮起。
我从掌柜的箱子里翻了件干净衣服换上,再从小二哥身上翻出那几张残破的银票,揣进怀里,然后一把火烧了饭馆。
我在曙光中再次上路。谁说江湖路才是不归路?更崎岖的是人间道。
前路茫茫。我也很茫然。不过还是应该感谢江湖,如若不然,现在揣着银票走在路上的就会是小二哥而不是我了。
忽然有点心灰意冷。不,不行,这点挫折就受不了了?没准他们也是杀手同盟安排来打击我的呢?如果真的是,那才真让人毛骨悚然……算了,不管是不是,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多想何益?如果不是有人安排,那我自问做得问心无愧;如果是有人安排,则我也绝对不为所动。人之初,性本善,但如无意外,后来总有些变成坏蛋,这算不得什么,更吓不倒我。
话虽如此说,脑子里还是一锅粥,以至于不知不觉中居然已经到了县城,倒吓了自己一跳,这才清醒过来。
县城不大,人也不多,亦不怎么热闹,基本上乏善可陈。
但我终于有了点事情可做,到钱庄兑出点银子来,找个客栈歇下,买些衣服换上,买匹马寄在栈里养着,吃饭,沐浴,换好衣服,又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了。
不过这里离原先的小饭馆不远,来往的路人肯定会带来饭馆失火的消息,也许有些客人还见过我——虽然钱庄、客栈、衣铺、马市的人们都一副只见银子不见人的样子,心里未必就不存疑。
想到这里,我决定还是走为上计,可刚推开房门,立刻又改变了主意。
因为我看见了一个人。
李承轩。
这厮居然真的来了县城,而且跟我住在同一家客栈里,还好不在同一幢楼上。
客栈大门面南,内里是三座小楼围着个四方天井,我在东楼,李承轩正从北楼下来往外走,行色匆匆兼心事重重,所以我看见了他,他却没看见我。
我立刻闪身缩回房里,轻轻掩上了门。
我去寄存马的时候,在马厩里并没有看见我原先的那匹马,也没有看见李承轩的马。我习惯性地用心打量过一遍,绝不会搞错。
李承轩神色凝重、无暇他顾,看来好像担着什么心事。
他的“姐姐”并没有和他一起出现。
他看上去虽然还是斯文清秀,却好像瘦了些,衣服也仍是当日的那件,虽然浆洗熨烫过,却已经有些残破了。
我不由得有些幸灾乐祸,而且咬牙切齿。那又怎么样?敌人落魄了,就可以一切既往不咎吗?
当然不可以。
我唤了店小二进来,塞了锭银子给他,就打听到了以下情形:李承轩和妻子初来的时候手头还松快些,住在西楼,但妻子似乎身体不好,天天看病吃药,又要频频进补,很快便卖了两匹马和若干行李,搬到了北楼顶层的一间便宜小屋里,妻子也很少露面了,只有李承轩天天在外奔走,寻医问药,日渐憔悴,可惜他妻子看来是希望不大了。老板也很发愁,且不说客栈里若是死了人是多么不吉利的事情,这些日子的房钱看来也无处指望了……
他居然还用着这个名字,只是姐姐变了老婆。
听起来好像很可怜。看起来好像也的确如此,但我还是不相信。
弄清真相的最好办法,永远是亲自去看看。
我观察了几天,发现李承轩基本都是一早出去,中午带着午饭和若干药材回来,午后又出去,傍晚再带着晚饭和若干药材,有时候还有个医生回来,非常规律,很少在上午或下午忽然杀个回马枪,而他的“妻子”基本不出房门半步。
我决定趁他不在,先去看看他“妻子”在房里的情形,基本上也就可以判断店小二的话是真是假了。
我换上一身黑色短衣,扎紧袖口和裤脚,权充紧身衣,然后束好头发、蒙上脸,待李承轩早上出门口,便从后窗翻上房顶,沿着屋脊蛇行到北楼顶上,约摸到了他们的房间顶上,住了脚步,伏下来听了听动静,然后悄悄掀开两块瓦片,朝下看去这家客栈是县城最高的建筑,所以只要上了房顶,便基本上不用担心会有人看到我。
房间果然很小,除了一张床、一张放着药罐和药碗的桌子、两把椅子外,余下的地方只能勉强供人通过而再不可能放下什么东西了,以上家什都很破旧,却收拾得很干净。从店小二替我收拾房间的态度看,绝不可能是他的劳动成果,这倒让我很意外,无论如何,在如此的境况下还这样认真地生活,多少也值得敬佩。
我趴的地方正在床顶,所以只能看到床边有双旧鞋子,所以算了算距离和方位,换了个地方再看,这次我看到了那位“姐姐”,她躺在床上,似乎正在熟睡,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还要憔悴,瘦得只剩了一把骨头,破旧的被褥下几乎已看不到身体的轮廓。
看来店小二说的大半是实情。
我犹豫了一下,开始觉得那匹马、那件衣服、那把剑和那些气愤好像也算不上什么了,反正现在这些东西看来也不再属于他们了,而且一个快病死了,另一个也快要愁死了,似乎用不着我再动手做什么也已经够瞧的了。
我黯然了一会,正打算离开,那“姐姐”忽然翻了个身,轻轻道:“房顶的朋友……请下来吧,他不在,我,我也动不了了……大家不妨把话说开了,如何?”
吓死我了。定下心来想了想,也是,怕什么呢,我看了半天,并没发现什么破绽,我身手再一般,好歹身体健康、吃饱睡足了,想来她也未必能把我怎么样了,不如把话说开了,继续赶我的路也好。
我把瓦片放回去,依旧从后窗翻进了他们的房间,轻轻关好窗户,走到床前,还未及开口,她又虚弱地道:“请,请坐,不好意思……这里只有,只有我的药,没有茶了。”
我也有点不好意思,只得道:“不要紧,我也不喝茶。”
她吃力地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便又垂下了眼帘道:“我们天天都在担心……总有一天,你们会追上来的……倒也,也好,咳咳,提心吊胆的日子真难过……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个境况,你,你也都看见了,银子已经在我这个冤孽病症上花光了,就,就算是报应吧,只求,只求你们能放过他,就,就拿我的人头,回,回去复命吧。我若起得来,就不劳你动手了……失,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她已伏在枕上,喘成了一团。
可她好像认错人了。
本来倒是个机会,可惜我已经没有了兴趣,只好待她气息平静些,方道:“我不是为了这个……”
她却急了,忽然勉力撑起半个身子,似乎想要说什么,可细瘦的胳膊发着抖,几乎撑不住身体,只累得不住大口倒气,脸也憋得通红,张着嘴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我更不好意思了,本想过去扶她躺下,想了想又觉得不可如此心软,防着她或者有诈,便一转口道:“你不必如此激动,先躺下再说,我不是来要银子的,对你的脑袋也没有兴趣……”
她一听却更气急了,竟迸出了力量,大声道:“事情跟他没有关系……都,都,都是我挑唆他……做的,如今也,也都报应在我……身上了,王爷恨,恨的也是我,你……拿我的脑袋回去,足可以交差,领,领,领……领赏了!”
说到最后,竟已是声嘶力竭,好容易挤出最后一个字,她居然就两眼一翻,直挺挺向后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动静。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真后悔不应该下来跟她说什么话,既然已经不打算计较了,还不如直接开溜了的好。算了,现在开溜也还来得及,他们的官司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头疼吧。
起身向后窗走了两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停住脚步仔细一听,好像坏了,急步抢到床前一看,真的坏了。
她居然已经断了气。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了。
算了,反正她已经病成了这个样子,早晚也是要挂掉的,再说我确实也是无心的,她自己心病、身病一起发作,又怪得了谁?
用她自己的话说,就算是报应吧。
可我正要起身继续溜走,忽然从外面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和李承轩的大呼小叫,“娘子,我终于把郑大夫请来了!……”
这才是真的坏了,要走也来不及了。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李承轩就已经推开了门,看见我直挺挺站在床前,脸色立刻转为灰败,颤声道:“你,你……好,到底是来了。”
我正打算揭下面巾跟他说个清楚,他却又发现了她的异状,竟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我赶忙闪在一边,离这样疯狂状态下的人还是远些个好。他轻轻抱起她,试了试颈下的脉动,又俯身在她胸口听了听心音,然后就像是凝固在了那里,半晌,再也没有动一动。
郑大夫随后也到了门口,见此情形呆了呆,然后转身似乎要走,停了停又还是转回身迈了进来,缓缓道:“后生,你还是让我看看吧,也许还有得救。”
他还是一动不动,也不发一语。
郑大夫从他身后望了望病人的气色,叹了口气道:“后生,只有治得好的病,没有治得了的命。也难为了你如此精诚,算是尽了心了,何必……”
依旧没有回应。
郑大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神情有点复杂起来,也就不再说什么,转身匆匆地离去了。
郎中也得算半个江湖人,他已经算够义气了。
我也很想转身走掉,看李承轩的情形,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