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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我一步步向后退去,被门槛绊了一下,半跌出去,撞在了廊柱上,赶紧反手死死扶住,手心仿佛出了许多汗,潮湿冰凉。
额上也冒出了不少汗,我举起左手抹了抹,忽然在月光中看见手腕和袖口都印着深色的湿痕,一股若隐若现的甜腥。我疑惑地看了一会儿,忽然火烫般跳了起来,转身瞪着方才靠着的廊柱。
蜿蜒的血流自上而下爬蔓在廊柱上,我靠过的地方印着一个模糊的人印。
我抬起头向上看去,檐下的黑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极慢地伸出来。
慢得好像是眼睛的错觉。
直到那东西的轮廓半露出来,速度才变快了,可一转眼就变得极快,我还没看清那到底是什么,“啪”一声,一大件重物便自檐间落了下来,正掉在我脚下。
是那个给我们开门和引路的和尚。
当然也已经死了。
月色下尸首和鲜血都变成了诡异的青蓝色。
我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抓了狂,发疯似的大喊一声,跳到院子里,然后纵身上了房顶,拔足飞奔。
转瞬,我就奔出了院外,跃上树梢,继续狂跑,一边跑一边发出连我自己听了都不明所以且毛骨悚然的叫声。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只要能离那些该死的死人们越远就越好。最要命的是,我虽然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依然该死地清醒着,并知道这一切都真实地发生过。
不,是发生着。
因为一切不会就此完结。
更糟糕的是,我也完全想不到接下来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
第三章 不败的传说
天微亮的时候,我已经跑得筋疲力尽,路上经过了些什么地方,全然记不得了,只知道停住脚的时候,我站在一条河边上,潺潺流水,小桥人家,在晨曦中显得祥和宁谧,让我终于镇定了下来。
不过当我蹲到水边去想洗把脸的时候,又惶恐了起来。水中映出的我形容陌生、满面血污、神情惊恐、魂不守舍……我尽量控制住自己不再去多想,撕去面具和头发,丢在一边,撩起水拼命地搓洗着面孔。
冰凉清新的触感让我清醒了过来,是的,不管发生了什么,我还活着,至少暂时好像死不了了,而天已经亮了,人们马上会醒过来,我必须把自己收拾得不让人生疑,然后再想办法。
洗干净了脸,我脱掉沾满血迹的花哨衣裙。还好师父教导过,不管易容得多么有把握,也要贴身穿好紧身黑衣,以防意外……而杀手生涯中可能发生的意外简直比普通人的寻常还要寻常,比如现在,这莫名其妙的意外已经快把我逼疯了。
但我不能疯,决不能。
我拼命稳住自己又开始发抖的手,将衣袖与裤脚放开抻平,变成一套普通的黑色短衫裤,然后从脱下的裙子上扯下一条白色纱边,拢好头发,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戴孝的外乡孤女——虽然还是比较引人注目,但至少没有那么引人注目——然后将簪环细软贴身藏了,面具、血衣则团成一团,塞在桥洞下的旮旯里,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先去吃点东西,等脑子不发飘了再开始思考问题。
不过事实证明,我这个决定并不很明智,红豆粥和玉米窝窝不仅没引起我的胃口,还立刻让我想到了血和人头包袱;豆浆和大饼总算没什么关系了吧,我居然想到了我并没有看到的脑浆和和尚光光的后脑勺。看来我其实并不适合做杀手,一个人都没杀着,就已经把自己吓得屁滚尿流了。
吃早点的人渐渐多了,我也不能再在仅有的两个摊子边晃来晃去,让本来还只注意豆粥浓稠度和豆浆新鲜度的人们转而盯上我,只好选了稍微能压住恶心的豆浆和大饼,坐下来做小口吃状。还好,咬咬牙吃下第一口后,还觉得满香的,吃了几口之后,身子暖了起来,心神也镇定了许多,暂时忘了那些血腥的场面。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街边的矮桌矮凳上跟这么多人一起吃早点,光听他们谈话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比如我左边有位大叔,带着两个四五岁的儿女,一边拉扯着他们,一边骂骂咧咧,责备家里的婆娘太懒,可买到了早点却又先把老婆的那份留出来,然后才跟儿女分着吃,不过虽然一边骂着儿子吃没有吃相,嗔着女儿不要跟弟弟抢,自己又故意少吃,多紧着儿女,让人啼笑皆非,让人觉得温暖而亲切;而右边那彪剽的大婶,自称是寡妇,要大家都让着她,不仅要让她先买,还挑着要最大的窝头、最稠的粥底,然后斤斤计较着能不能少给点钱,摊主也好其他人也好,只要敢表示不满,她立刻带着哭腔表示自己的孤独可怜并对不满的人予以半公开的责骂,搞得大家不敢再出声,然后才洋洋自得地离去了,刚一走远,人们又纷纷议论起来,居然对她表示同情和体谅,说她没有了撑腰的男人,所以总要表现得嚣张一些,其实也是个可怜人……热热闹闹的看得出都是些本地人,而外乡人多半跟我一样,买了早点就找个不起眼的地方低头坐下,默默地吃喝,偶尔抬头瞟瞟周围,又赶紧低下去了,眼神和动作中都透着空洞和寂寞。
嗯?空洞和寂寞?我看起来不会也是这样子吧……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暖暖地照在身上,其他小贩和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看来这是个热闹的小镇,嘈杂喧嚣的感觉忽然让我眷恋起来,琐碎而世俗的议论听起来也那么真实而亲切,一种塌塌实实活着的滋味,也是我从来没有领会过的滋味。真希望能再多坐一会儿,多听一会儿,什么都不去想。
可惜这希望马上就被击破了,只见有个气喘吁吁的男人挤进了人群,粗声大气地嚷道:“小王,给爷来一斤大饼、三碗豆浆!奶奶的!可把爷累坏了!”
人群立刻静了下来,摊主小王也赶紧殷勤地答应着,旁边也立刻有人招呼道:“李四爷早哇,请这边坐,难得您起这么早,是怎么了啊?”
李四爷大咧咧坐下,环视了众人一圈,方才大声道:“奶奶的,爷本来搂着天仙楼的姑娘睡得正好,忽然被赵老大手下的兄弟叫起来,说是出了大事,要我去商议,不然天上又没有下金子,爷起来做什么?”
那让座的人一边听,一边啧啧连声,赶忙又道:“这就叫能者多劳,谁不知道‘铜头铁胳臂’李四爷在地方上的威名?就更别提跟‘开山刀’赵大爷的交情了,自然是非常要紧的事情才劳动四爷您的呀,只是能不能说来听听,让咱们也见识一下江湖上的,啊,风云啊?”
我听到这里,差点把豆浆喷出来,不过一批小混混地头蛇,什么嘛……但那李四爷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我心头一惊。“说起来,还真是大事。你们听没听过聂小无这个名字?”
那拍马屁的赶忙道:“听过,当然听过,似乎也是个有名的人物,当然比起四爷你还差点意思——”
这次马屁可拍到了马脚上,那李四爷不待他说完,就不耐烦地打断道:“奶奶的,不知道就别瞎说!聂小无可是当年的第一杀手,杀过的人比你们见过的还多!”
人群一阵哗然。我稳住心神,正打算找个机会溜走,却又被他后面的话抓住了。“不过厉害归厉害,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这人算来怕也有四十上下,应该是挣够了银子躲起来受用去了,可没料想,昨夜竟然又出现了个聂小无,而且一出手就杀了南小少林所有的和尚!奶奶的,狠啊!”
人群静默了半晌,似乎都被震住了,然后忽然同时开始嘁嘁喳喳地小声议论,这一来我倒镇定了些,也很想继续听听下文,又不好自己去问,正盼着那个拍马屁的帮忙问问,他果然就憋不住开口了,依旧是谄媚地道:“还是李四爷见识广、消息灵,不然咱们哪能知道这些事情啊。不过南小少林毕竟是佛门圣地,这聂小无跟和尚难道有什么梁子吗?”
李四爷冷哼了一声,道:“说你不懂,还真是不懂,问的什么狗屁问题?爷我还没说完呢,你又着的什么急?这个聂小无不是那个聂小无!懂不?”
拍马屁的讨了个没趣,却仍然非常有耐心地笑道:“四爷说的是,四爷说的是——只是咱听四爷说得热闹精彩,实在是心痒痒啊,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四爷能给讲讲不?”
李四爷听了果然非常受用,也就客气了些,道:“其实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看你这年纪,闹瘟疫的时候也该有个20来岁吧,可听说过‘打狗帮’的事情?”
拍马屁的忙道:“爷您过奖了,咱那时只有17岁,听是听说过的,要不是俺娘拦着,还差点想去投奔内——”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不过后来听说被人告密,让朝廷剿灭了,而且斩草除根,片甲不留啊……幸好听了娘的话……”
那李四爷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道:“我就知道是这点道听途说的玩意,奶奶的,还是让爷给你长点见识。如今这血洗南小少林的,就是打狗帮帮主的女儿,当年被异人救出了大牢,抚养至今,学了一身本领,奶奶的可是了得了!所以上赶着回来报仇,你也知道当年有人告密,谁告的密?如今清楚了吧!她要先灭了南小少林试试手,接下来直挑大少林哪!”
人们居然听得兴奋不已,我倒有些好笑起来,看来我对人还是缺乏了解,不过师父也总说,将来我要杀的人,多半是非同寻常的人,所以寻常的人怎样根本不必去了解……正在出神,忽然又听那拍马屁的道:“照您这么说,这个帮主的女儿如今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就这般厉害,名字又叫聂小无,难道跟那个聂小无有什么关系不成?”
李四爷却拔高了声音,不屑地道:“十三四?你奶奶的怎么算出是十三四?你连自己几岁都算不清楚,就别在这儿现眼了!告诉你,她今年已经足足16岁了。”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然后接着道,“瞧,得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