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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点点头,施施然走进来,左右看了看,忽然举手一击掌,门外立刻悄无声息地走进两个挑夫,还挑着一个巨大的箱子,他们眼皮也没抬一下,放下箱子就拎起扁担绳索径自走了出去。
幸好我已经习惯了他们这种神神秘秘的作风,只觉得有点好奇:其实这套把戏一般是耍给外人看的,而我已经在这里混了十六年,本来大家已经很熟悉了,师父们除了不以真面目示人外也随和多了,时常还跟我开句玩笑什么的,忽然搞得这么严肃认真,看来兹事体大,可究竟大到了什么程度呢?
易容师父静静地立了一会儿,方开口道:“小无,今天是个大日子。”
我点点头,居然觉得气氛好像有点悲凉。
他接着道:“江湖就像一出戏,每个人都有出场的机会,每个人也都需要一身行头。箱子里有十套,你看着选吧。”
啊?他说得好像很沧桑凄怆,我也只好装出一副难过的样子,不过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可不吗?终于可以有身行头了,无论如何,我是一定不会选黑粽子壳的,不过……我赶紧问道:“敢问师父,都有些什么行头呢?”
师父轻轻一挥手,箱子就打了开来——看来这次他真是下狠心了,平时他多半是亲自走过去,亲手打开箱子的,因为这样比故弄玄虚的隔空开箱其实要省事得多——然后他缓缓道:“你一边看着,我一边说。”
我压抑着惊喜与好奇,缓步走过去,低头一看,只见箱子里被整齐地分为若干小格,每格的最上面都放着一张带头发的精美人皮面具,张张面具的年龄、身份、性别都不同,发型也都不一样。这些人皮面具,其实是来自南洋的一种奇怪的材料做成的,而且据师父说不仅不是什么东西的皮,简直连边都挨不上,他亲眼看到这材料的原汁是取自一种树木的,所以这面具也只能在晚上灯光昏暗的时候虚掩一下,白天是完全不能用的,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的效果。我一边逐一打量,一边听师父解说道:“箱子有两层,每层五格,每个格子里有一张面具、一套衣裳、一本册子和一盒杂物,加起来足可以活灵活现地扮演一种身份。你看到的这一层,身份分别是:白衣少侠、烧火道士、教书先生、街头小贩、异乡商贾,选中了吗?”
我摇摇头,除了白衣少侠还有点意思,其他的实在引不起我半点兴趣,可那少侠也是个男人,用师父自己的话说,女扮男装其实是最容易被识破的易容之一,而且几乎没有半点好处,除非是别有目的,否则最好不要干这种傻事。我又伸手取出另一层格子,又听师父继续道:“唔,这一层的身份分别是:烟花女子、青年尼姑、乞讨妇人、落难小姐、神秘侠女。”
我差点乐出来。真俗,不过确实也概括了经常在江湖上出没的各色人等,算是蛮齐全的。江湖也真无聊,不过看来也没有别的主意可打,不扮这些,就要裹黑粽子了,罢罢罢,我咬咬牙道:“师父,我选烟花女子。”
师父奇道:“你知道今夜要去什么地方、杀什么人吗?”
我点头道:“就是因为知道,才选这套行头。”
师父盯着我道:“为什么?”
我笑了笑,道:“我也说不出来——直觉吧,师父你不是教过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听从自己的直觉吗?”
师父半晌没有说话,看来是在哭笑不得中。我其实没有要噎他的意思,是真的不知道,只是觉得既然非得从这些里头选一个,第一层肯定是不行:一来我哪个也扮不像,二来扮哪个似乎都对事情没什么明显的帮助,索性不如显眼些,就扮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在和尚堆里肯定能引起些轰动,没准就会露出空子或机会。这个我想他也明白,但为什么要选烟花女子,我就真的说不清楚了,非要找个理由的话,那就只能说那张面具做得不错,是那一层里看来最漂亮的啦……可我要真这么说,性格最好的易容师父也没准要揍我一顿,所以还是闭嘴为妙。
好在这时候师父那一口气也喘了过来,叹道:“也罢,横竖是你自己选的,将来不后悔就好……既如此,拿出这套行头,装扮好了就上路吧。车马在前门外,会送你到南小少林门口,然后的事情就看你自己了。箱子底下还有些兵器,你挑趁手的带上吧。”说罢,居然就扭身出去了。
我躬身相送,一直到感觉他真的走远了,才兴高采烈地跳起来,拿出烟花女子的行头开始装扮。我的手势还是很熟练的,盏茶时分就打扮妥当了,对镜一看,虽则艳俗了些,也别有风情啊,老实说,真不想蒙上那个又闷又热的面具。
我叹了口气,决定先去箱底找兵器——端开第二层,揭开一层软缎,若干玲珑小巧的兵器也让我很是兴奋:都是专给女人暗中行刺使用的,不少都以饰物为掩护,即使没有伪装的,也都贴身轻便,易藏易发……呃,看来师父其实早已猜透了我的心思,根本就没放第一格人物的兵器啊……真丢人,其实我想什么他们全知道,还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这帮老狐狸。
我又好气又好笑,挑了一柄缠腰软剑,一包袖珍暗器,想了想,又拿了根玉簪——有什么用没想好,但它的外形实在做得太精巧了,让人爱不释手。
藏好这几样东西,我便戴上了面具,熄灯掩门,听了听隔壁爷爷的动静,似乎已经在打鼾,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叫醒他,反正叫醒了他也不会说什么,倒白让他难过……我心头微微一酸,如果此去回不来了,爷爷会想我吗?会不会熬不住寂寞,也把故事讲给其他人听呢?
唉,想这些做甚?我轻轻一跺脚,扭身上了房顶,在融融月色中目不斜视地向正门方向飞掠而去。
第二章 谁是方丈?谁是慧清?
临到正门,我习惯性地顿住了脚步,左右看了看,确认这次没有某位师父驻扎在附近准备逮我回去,这才松了口气,跃出门楼,轻飘飘落在地上,旁边立刻有一乘车马轻巧地驶了过来,我朝车夫点点头,上车,出发。
感觉有点奇怪。真的,不过很难描述得清楚,除非你和我一样在一个深不可测的大院子里跟只会讲故事的爷爷和一群黑粽子人一起待了十六年,才会理解这种初次离开的心情。透过书本和师父们的传授,我仿佛完全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可又仿佛一无所知,却必须身藏利刃准时出发去切人家的脑袋了……老实说,我全无把握,根本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师父们也没教过这种情形应当如何把握。也许那个“她”说得对,这确实是一次考验,只不过谁也不知道我究竟会不会通过……
会不会呢?我发着呆,忽然觉得我需要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问题,而从时间上来计算,我们应该很快就会到达南小少林,如果照“她”所说,车马会将我载到门口,一下车我就必须着手行动了。可我还根本没有头绪哪……一念及此,我赶忙掀开车帘对车夫道:“前辈,麻烦将我载到南小少林外的树林里就好。”
如果我没记错,南小少林外应该是有一片树林的,而且好像还不小,我父亲当年就在那里借机甩开了马老大,然后遇见了慧清,后来还常常在那里采野菜、种野菜。这么看,父亲的少年时代其实过得比我丰富和自由多了,唉,他那时候肯定完全没想到,多年后他的女儿会来到这里,准备动手杀他最喜欢的慧清和方丈吧……刚想到这里,车子忽然静悄悄地停了下来,车夫低声道:“到了。”
我掀开帘子,举步下车,立刻感觉到踏到了积年的落叶腐蚀后形成的柔软土壤,还有些幸存的枯枝在我的脚下发出轻微的劈啪声。刚站稳,车子又悄声驶开了,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我呆看着它们消失在朦胧的月色里,忽然觉得有点孤单。
还好我马上又想到,身为一个初次执行任务的杀手,好像不应该有这种没用的感慨,时候不早了,看月亮的位置至少已是亥时过了,再感慨一会儿只怕就会有个师父从黑影里跳出来将我大棒杀之了。我总觉得自己似乎还是在那个大院子里打转,随时都会撞见某个师父,唉,这个毛病一定要克服。
一边想,一边四下打量,不远处可隐约望见墙壁房檐的影子,想来应该是南小少林的轮廓了,距我站的地方也不过十数丈的样子,过去是很容易的。确定了大目标,接下来问题就出现了:方丈似乎住在最后面的禅堂里,这个父亲的故事里有提过,应该不难找,可慧清会住在什么地方呢?而且方丈多半是个白胡子老光头,现在更应该是老得可以了,年龄、外貌、行为举止什么的应该都跟其他和尚不一样,不难分辨,可慧清会是个什么样子呢?这么一想,才发现做慧清好像比做方丈安全且轻松多了,不过做和尚好像还是应该以最终成为方丈为最高理想,真滑稽……可为什么要我来杀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呢?杀方丈还情有可原,杀慧清又是为了什么?
脑袋有点疼。
怪不得“她”说要我来杀“慧清和方丈”,而不是“方丈和慧清”,看来杀慧清才是这次任务的重点和难点,而且真糟糕,简直是毫无头绪。
我决定先上树,一方面可以俯视一下南小少林,也许看着看着会看出点线索,二来树梢之于地面,环境截然不同,没准也能给我点启发。于是我选定了一棵较为粗壮的树,找好落脚点,纵身一跃,几个起落便上了三五丈,找了个粗大的树杈蹲下来,继续思索了一会儿,得出了几个结论。
行动方案一:直接去敲大门,然后哭着说我要找慧清和方丈,别人怎么问都不出声,只是哭,这样不管他们让不让我进去,多半也要把慧清或者方丈中至少一位请出来,但也可能既不让我进去,也不让他们出来,而是派个嗦和尚跟我盘旋到天亮……而如果出来的是方丈,我等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