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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高去了他家以后,直接下了拳头,把刘三打昏了好几次。最后他让天顺出去,说他要好好审问审问刘三。天顺见金高失去了理智,死活不走,金高就硬把他推了出去。过了几分钟,金高打开门,让天顺帮他把一个麻袋扛下去……我彻底懵了,呆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后来金高进来,摸着我的肩膀说:“刘三跑了,他真的跑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金高说这话的时候,不时提一下裤腿,他腿上的钢板几乎把我的眼睛晃瞎了。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挥挥手让他们出去了,脑子里像是装满了石头。
几天没事儿,我又问了天顺一次,你到底亲眼看见当时的情况了没有?
天顺郑重其事地打了一个立正:“报告远哥,我亲眼看见刘三顶着一头蘑菇跑了。”
我拍拍他的脸,喃喃地说:“顺子你的眼色真好使,对,就是这样。”
我不放心,又找了春明,问他那天把刘三家收拾干净了没有?春明说,我连杯子都擦了,被林武撕破的那条床单都让我给扔到垃圾箱里了,绝对不会留下咱们的一点儿痕迹。我问,老八这几天没跟你联系吗?春明说,联系过,他说,他这几天还不想过来,因为李俊海一失踪,大家全没了主心骨,他如果一走,显得很不仗义,他想过了元旦再过来。我对春明说,老八这面就交给你了,他如果想来就跟着你,你时刻给我看着他,别让他把咱们那天去刘三家的事情告诉别人。春明说,没问题,办这样的事情我汤水不漏。我说,也别太自信了,想想你跟刘三斗那一回合就应该明白。春明说,刘三跟老八不一样,刘三是狐狸,老八是野猪。
金高也很谨慎,去威海把钱存上以后,立马就回来了,回来以后几乎没有走出酒店的门。我问他怎么没把刘梅带回来?金高说,刘梅调到一所职业高中教英语去了,课程很紧,元旦那天才能来。有心再跟他研究一下刘三的事情,想了想便也作罢,金高是不会对我说实话的,他怕连累我。
十几天过去了,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没有,估计刘三这事儿暂时放下了。
现在蓦然想起这事儿,我的心又是一乱,刘三失踪了,他家里的人怎么不找他呢?
我把春明喊了上来:“春明,刘三家里都有什么人?”
春明想了想:“有个老母亲,在他大哥家住着,他好像是个不孝之子,一直没听他说起过。”
我想起来了,当年我跟芳子在他家住的时候曾经问起过这事儿,刘三说,那不是他的亲娘,是“前窝”的。如此看来,他应该没有很亲近的人了。可是恭松因为贩毒被抓了,李俊海跑了,警察也应该找一下刘三啊。我让春明走了,闷头想了一阵,慢慢放下心来……对,有可能是警察以为刘三也跑了,正在通缉他们呢。想到这里,我拨通了胡四的手机,胡四开着机,马上回了话:“兄弟,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呵呵,二子明天结婚是吧?真对不起,我来深圳两天了……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的,谁知道这几天整天泡在酒里,全他妈忘了……我当不了主婚人了,你说怎么办吧,要不你找凤三?”
其实我早知道他去了深圳,林武给我打过电话了,我也通知了凤三,让他来当二子的主婚人,凤三高兴得差点儿哭了,好兄弟啊,我太荣幸啦……话都说不成个儿了。我笑道:“四哥,我知道你去了深圳,好好在那儿呆几天,家里的事情有林武和祥哥帮你照应着呢……我想问你这么个事儿,这不恭松被抓了,李俊海他们跑了嘛,不知道这个案子进展得怎么样了?”胡四哦了一声:“咳,你瞧我这脑子,连这事儿都忘记告诉你了。是这么回事儿,恭松在里面全部招供了,什么李俊海啦,建云啦,全招了,甚至连老庄也被他'秃鲁'了出来,现在他们正被网上通缉着呢。对了,还忘了告诉你,你猜贩毒的这帮人里面还有谁?阎坤!哈哈,原来他也在跟着建云干这个,这下子利索了。”
“我知道了……好,就这事儿,没别的了。你在外面注意身体,没什么事就早点儿回来。”
“先别挂电话,”胡四咳嗽了一声,沉声问:“小广那边有什么动静?”
“快别提他了,他跟常青……”
“这我知道,他给我打过电话,我让祥哥抽时间去帮帮他,目的是压事儿,不是针对常青,是针对关凯。”
“这我就糊涂了,你跟祥哥去掺和这事儿干什么?”
“不是掺和,是捞油水,”胡四边咳嗽边说,“我让祥哥装成帮助小广的样子,表面上是镇压常青,实际上是'滚'关凯一把,别看关凯也像个有脑子的样儿,他比起咱们来还差了一大截子……这么一来,小广也感激咱们,同时给常青也敲了一下警钟,别以为这几个大哥管不听他……你别插话,让我把话说完,”胡四又咳嗽起来,震得我耳朵阵阵发痒,“我跟祥哥商量过了,我们俩不跟常青通气,让他蒙在鼓里,等事情完结以后,由你跟常青解释这个情况,别让他跟咱'里鼓'了,明白我这意思吧?”这两个老家伙,我在心里骂了一声,说:“我明白。”胡四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妈的,我怀疑我的肺出了什么毛病……抽时间我得去检查一下。”
我说:“应该啊,我听你这声音都替你担心,可别检查出什么大毛病来。”胡四沙沙地笑:“没什么,别看我体质弱,论内部零件,比你们都好……对了,刚才的话我还没问完呢。我是问,当初我帮小广处理黄三那事儿,小广那边最近没有警察去找吧?”
我想了一阵,确定地说:“没有,我的人一直在观察着他,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胡四又咳嗽了几声,嘟囔道:“有的话就赶紧告诉我,我听说有个叫金林的警察前一阵找过他,我很不放心。”
这事儿我知道,金林是找过小广,不过那是调查关凯的事情,我说:“放心,我再盯紧点儿就是了。”
胡四喃喃地嘟囔了几句什么,说声“祝福二子”就挂了电话。
空虚着心在沙发上坐了一阵,忽然就烦躁起来,不知道自己应该干点儿什么。绕着屋子走了几圈,脑子更加麻木,老是想以前的事情。我想到了小杰,想到了孙朝阳,想到了涛哥和五子,内心更加孤独……这种莫名其妙的孤独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我小的时候就经常感到孤独,尤其是从我妈去世以后。我妈去世的时候我好象才刚刚记事,我常常在寂静的黑夜里看见我妈来拉我,她说,大远,你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清醒过来以后,我就哭着找我妈,我爹会趴到我的头顶上说,你妈走了,她上天享福去了,别哭了,你弟弟都不哭呢。我很听话,不哭了,可是不哭了以后就更感觉孤独了……这种孤独让我的性格变得很坚强,让我在上学之前就认识了很多字,也比别的小孩会干活儿,家里的鸭子被我养得比别人家的都大,都干净。别的小孩刚刚学会加减法,我就学会了乘法,甚至还能背很长的一段圆周率。我还会利用从邻居老头那里学来的小曲打发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我还曾经是一个心比天高的小孩,从小我就知道做人应该有自己的志向和抱负。因为我觉得我爹当老师,可以骑别人都没有的大金鹿车子,所以我的理想是长大了跟我爹一样当老师;后来看见我们村里的民兵可以背着枪,很威风,所以我就想长大了当民兵;再后来我看见去我们村卖糖葫芦的可以有一大群孩子围着,我就想长大了当个卖糖葫芦的……上了初中,我的理想又变了,我以为当领导一定不错,到哪里都可以趾高气扬地给大家作报告,我就想当领导。
呵呵,现在我是什么呢?教师?民兵?卖糖葫芦的?我是经理,饭店的经理。
无聊地笑了两声,感觉眼前是一片黑暗,我什么也看不见,只看见一只黑色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这只蝴蝶飞得很优雅,忽上忽下,没有一丝规律。它飞起来也没有声音,像一叶纸灰在黑夜里游荡。
电话接二连三地来,全是祝贺二子结婚的,我接了几个,跟他们胡乱打着哈哈,它还是一刻不停地响,吵得我的耳朵都要麻木了。我把春明喊上来帮我应酬着,自己下了楼。大家正在吃饭,我闻到饭的味道就反胃,背着手走到了院子里。院子冲着马路,除了一辆接一辆的车,还有婷婷走过的姑娘。
站起来溜达了一圈,冻得鼻子都木了,抄起手,用袖口来回蹭了两下鼻子,我缩着脖子回了办公室。
春明还在接电话,我让他把电话线拔下来:“别跟他们瞎唠叨了,拿象棋去,我跟你杀两盘消遣消遣。”
摆好棋刚走了两步,我的手机就响了,我以为又是那些瞎客气的,想关机,低头一看是我家里的。
“杨远,”是芳子风风火火的声音,“我可让二子给气糊涂了,他非要去找你不可,我说你忙……”
“他就那么个脾气,你让他来就是了……来吧,正好我在下棋,我跟他杀两盘。”
“你不知道,他又犯神经病了,穿上新郎衣服,要让你带他去海边看你爹呢,他说你爹在海边等着你们。”
“这小子把梦当真的了,”我笑了,“那就让他来,我让春明开车拉咱们一起去。”
“我才不去呢,冻死人,要去你们去好了,”芳子在那边喊:“二子,来,你哥哥让你去,赶紧打扮。”
挂了电话,我冲春明一笑:“摊上这么个弟弟可真没有办法。”
春明继续走棋:“别发牢骚啦,走你的吧,将军。”
我不走了,“我输了我输了,你去林武那里借他的车用一下,二子要结婚了,开我的车寒酸。”
春明边出门边嘟囔:“赶紧换车吧,这么大的款,开那么破的车……”
独自坐了一会儿,天就有些擦黑,冬天的夜晚来得可真快啊。
我习惯性地走到后窗,窗外乌蒙蒙的,似乎有雾弥漫。
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