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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猜测,其实叛军中很多人都在猜测黑衣人的身份,这名黑衣人只带着两名亲兵加入了叛军的队伍,洒然一身,却用兵如运指,潇洒厉杀,令人十分钦佩。
黑衣人没有向属下们解释此时停攻的意图,只是冷漠地看着面前突兀而起的这座大山。此行率领叛军来袭,只是协议中地一部分,不将这批力量暂时拿在己方的手中,陛下……很难下那个决定。
天上忽然一朵乌云飘过,将那轮明亮的月亮尽数遮掩,山门附近一片黑暗,黑衣人骑在马上纹丝不动,只有他身边两名亲随手中捧着的布囊里的短兵器在闪耀着幽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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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不知道这多朵会将月亮遮住多久,他沉默地向着山下滑动,速度没有减缓或是加快,恐怖地保持着一个稳定的速度。白天如玉石一般的大东山临海一壁,在深夜里散发着幽幽的深光,与穿着夜行衣的他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大东山沿山两侧如刀一般的分界线,直直插入海边的地面,那处有东夷城的高手伏狙,所以他不可能选择那条路线,只有从正临海风的那面下行。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从这样的绝境中滑下,除了范闲——所以他并不担心海面上的人,陆地上的叛兵会发现自己的痕迹,但他依然无比紧张,因为他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穿透黑夜与呼啸地海风,平静地注视着自己。
……
……
第六卷 殿前欢 第一百一十四章 投奔怒海
有人看着他。
范闲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就如同上一次在北齐上京城外,西山绝壁时一样,他总觉得身后的山林里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这大概是一个人在面临艰难绝境,经历情感震荡后的应激反应,尤其是像范闲这种唯心主义者的自然反应。
一年前,当他坐着白帆船只回澹州探亲时,便曾经经过这座宛如被天神一剑劈开的大东山,当时他看着东山上光滑的玉壁,便曾经自嘲地想过,不会有朝一日自己要爬这座山吧。
没有想到,这一切居然都成了为事实。
加减乘除,上有苍穹,难道老天爷真的一直在看着自己?
大东山比西山绝壁更险更滑更高,范闲行此至地时,身体已经开始颤抖了起来,内力的消耗已经开始影响到他的肌体。
他像一只蝙蝠一样极量柔顺地贴在石壁之上,手指抠进了难得遇到的一条裂缝,略做休息。此时抬头望去,早已看不见山顶的灯火,回望一瞥,已能看到愈来愈近墨一般的海水,还有海水中荡着的几只兵船。
是胶州水师船,他们在此护卫,对于背山一则叛军的突袭虽然起不到太多作用,但很明显他们可以驶离此地,通知地方官府。
然而从事态发展至今,水师船只一直没有移动过地方,范闲虽未曾与皇帝就此事议论过,但二人清楚,秦家自然也出了问题。
月亮出来了一角,范闲没有慌着移动。将脸贴在冰冷的石壁上,感受着丝丝地凉气。心里却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将秦家也算上……真真这一切是天底下所有的力量都集中起来,参与到大东山地行动之中。也难怪陛下会料算不到。
一个人。可以引动天底下所有的敌人抛开暂时地分歧。紧密地团结起来,这是什么样的境界?这就是庆国皇帝地境界。
北齐虽然没有出手。但燕小乙地五千亲兵能够来到大东山之下。明显是长公主与上杉虎那边有极隐密地安排。范闲将脸蹭了蹭冰冷的石头,心想这种大事,海棠会知道吗?
旋即他轻柔地呼吸了几次——其实眼下这种危险地局面,算来算去。都是陈萍萍这个老子用了好几年地时间铸成,自己也参过几手。不论是长公主秦家叶家。都是老子和自己极其用心地驱逐到与皇帝不可两立的对立面。
陈萍萍如果知道事情是这样发展。会不会和悬崖上的自己一样。觉得人世间的事情真地很奇妙?
……
……
悬崖上的风很大,他地手与光滑石面间地吸附力很强,体内地霸道真气沿循着粗大地经脉温柔地张合着。以防出现内力不继的现象,天一道的那些温柔自然气息在缓缓地修补着经脉里地不稳定。
他咽了一口唾沫。借着淡淡的月光看着头顶笔直地石岩线条,不禁生出几许后怕。如果自己粘不住石壁就这么摔下去。落到满是礁石险浪的海中。只怕会粉身碎骨。
临海地这面悬崖上风势太大,从他地四肢处灌了进去。一片冰凉,他不是五竹,没有那种高空直降地神奇功法,所以贴的更紧了些。
“为什么皇帝知道五竹叔在大东山?”一个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口地疑问,涌上了范闲的心头。看来皇帝只怕暗中和神庙有什么联系,可是去年大祭祀的非正常死亡……这些事情有些说不明白了。
云层再一次复盖住了月亮。范闲又开始向悬崖下移动。不知道滑了多久。离那盆墨水般的海水愈来愈近。他也愈来愈警惕,将自己的功力提到了最巅峰地状态,时刻准备迎接未知的危险。
离海越近,越容易被水师船上地叛军们发现,离海越近,也就离海上那艘小船越近。
水师船上地叛军或许无法在这漆黑夜里看清悬崖上缓缓爬动地小点。可是叶流云或许会发现自己。
他地双掌紧密地贴在光滑的悬崖上。忽然间瞳孔微缩,感觉到了身后一道凄厉的杀气!
谁能够有这种眼力发现自己?
范闲根本来不及思考,下意识里将沿大周天的真气强横断绝。双掌与石壁间的真气粘结忽而失效,整个人直直地向下滑了下去。
咄!一枝黑幽幽的箭羽。射中他原本伏着地地方,金属簇头深深地扎进大东山地石壁中,激出数十粒碎石。
如果范闲反应稍慢一些,绝对会被这天外一箭钉在石壁上。而此时。他依然处于危险之中,整个身体平滑地沿着石壁向下快速掠动。
范闲闷哼一声。刚刚断绝的真气流动复又强行催动到极致,双掌轻柔地拍在石壁上。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嗖!第二枝黑箭,狠狠地射中他脚下地石壁,距离他的脚跟只有半寸地距离。
情况实在是险之又险,发箭之人明显有个提前量,算准了范闲跌落的速度,如果范闲先前意图自然坠落避过这忽然袭来的箭羽,一定难逃此厄。
范闲背上冷汗直冒,右掌一震。竟然将自己的半片身体震地离壁而出,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重新又贴回了石壁上。只是换成了正面对着大海,根本来不及思考,纯粹是下意识里沿着石壁向下滑动了三尺,紧接着右掌再拍,身体很古怪地折弯,向下一扭……
而海面上一艘兵船内,十几枝黑色的箭羽冷酷无情地向他射来,擦过他地身体,刺穿他的衣裳,狠狠地扎进石壁中。
咄!咄!咄!咄!
范闲在石壁上顽强而危险地闪避着,纯粹凭借着重生二十年来不曾停歇地磨练与童年时五竹打下的基础,下意识地躲避这些神出鬼没地箭枝。
场面很危险,那些黑箭连环而发。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而且对于他下一个落脚点似乎算地清清楚楚。逼得他随时有可能从悬崖上跌落下去。
而很奇妙地是。范闲却每每在似乎要被这些黑箭射中之前刹那,提前做了预判。体内的真
两个周天强烈地运行着,补充着他真气地损耗。让保证两只手掌总有一个会停留在石壁上。
每每看着要跌落时。贴在石壁上的一只手掌却带动着他。扭曲着身体弹起落下,似乎永远不可能离开石壁地引力。
他就像是一个黑色材质做成地木偶,四肢被大东山石壁里地神秘力量牵引着,在悬崖上做着僵硬而滑稽的舞蹈。
而那些紧紧跟随他身体而至地黑箭。强悍地擦着他的身体射进石岩。在石壁上构成了几道草地线条。线条地前端追着他,杀气凌厉,随时可能会将这只木偶钉死。乱箭穿心而死。
……
……
水师兵船因为担心大东山脚下地暗礁。不敢靠的太近。能够隔着这么远,还能将箭射入石壁地强者。整个天下只有一个人。也只有那个人。才能在如此漆黑地夜晚里,还能发现潜伏在石壁上地范闲。
庆军征北大都督燕小乙。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面上的黑箭停了,悬崖上没有了范闲地踪影。海上崖下回复到安静之中。只听得到一阵阵地海浪拍岸之声——范闲终于成功地避过了连环神箭。落到了礁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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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最后那枝黑箭似乎也射空了,狠狠地扎进石壁之中,入石一寸有余,箭尾不停擅抖。发着嗡嗡地声音。
杆上带着几丝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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礁石之上涛声震天。范闲半跪在湿滑的礁石上,难以控制地咳嗽了起来。好在水师地船只隔得太远,海浪拍石的响声太大。将他一连串咳嗽声掩了下去,黑夜之中。没有暴露出自己地身形。
他地脸色苍白。在爬下这样一座人类止步地绝壁,又在绝壁之上避开燕小乙神乎其技的连环夺命箭。已经耗损了他太多的真气与精神。最后那段在悬崖上的木偶舞,看似躲地轻松,却已经是他最高境界地展现,每一秒、每一刻的神经都是紧绷的,于不可能处避了过去。体内真气舒放地转换速度实在太快。频率实在太高,即使以他体内如此强悍的经脉宽度,也有些禁受不住……
真气逆回时。伤了他下地一道经脉,让他咳嗽起来。胸前撕裂般地疼痛。
与此相较,此时他右肩上那道凄惨的伤口,并没有让他太在意,虽然这道伤口被锋利地箭簇绞的筋肉绽裂。鲜血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