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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三上最害怕的事发生了,记者会没有休息地连着开下来。落合的来回奔跑已经变成例行公事。三上虽然向胡髭男提出希望能一次问完所有的问题,他们也好一次回答完整的要求,但是对方完全不采纳。因为让特搜本部一而再、再而三地亲眼目睹落合疲于奔命的样子是有意义的,这是为了逼刑事部长出面的策略。事实上,落合也的确快要不行了。空洞的眼神、快要打结的脚步,有时候还会精疲力尽地一屁股坐在电梯里。三上实在不明白荒木田在想什么,甚至认为他只是单纯地讨厌特考组,所以才要这样折磨落合,借此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但是……。
再怎么想都太奇怪了。一方面要求媒体签订报导协定,一方面又不肯透露半点情报,到底是为什么?即使不是三上,其他人也会认为他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是不是为了隐瞒什么而迫使他必须出此下策?记者会场里开始弥漫起一股疑神疑鬼的氛围。是不是调查行动正在百叶窗的对面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或者是发生什么重大的错误,为了争取时间才故意不好好回答问题?是不是故意事先把各大媒体的精锐部队全都集中在一个地方,然后在背地里随心所欲地调查?报导协定整个被利用……不对,是被恶用、滥用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前所未有的背叛行为。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四点半,但是从一点开始的记者会始终没有结束的迹象。每当落合离开会场,会场上总是会响起“应该不用管协定了吧!”的强硬意见。之所以还没走到确认无效的那一步,是因为在大部分记者的脑海里都还有一丝深怕协定一旦真的无效,场面会变得多么混乱的思维。这么大批的记者一旦真的开始任意采访起来会有什么后果?无论警方对媒体的态度是好是坏,绑架案本身的严重性并不会改变,而且也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能够显示这件事是目崎歌澄的自导自演。在没有警方的情报支援下擅自采取行动,万一害女高中生失去性命的话……这样的危险讯号始终在脑海中盘旋不去。虽然协定无效的确是一张足以撼动警方的王牌,但是实际上要真的让协定无效其实是非常困难的。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不要这样高分贝地叫嚣,以免被警方看破手脚,变得自掘坟墓。记者们现在就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而且又因此产生了新的地雷,火爆的场面随时都有一触即发的可能。
凌晨五点俨然成了毫无意义的时间,落合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极度的疲劳让他几乎快要睁不开眼睛,大脑似乎也开始不听使唤。美云准备的热毛巾和营养饮料也已经失去了作用,在前往特搜本部的时候,几乎都是由诹访和藏前扶着他前进,回来的时候也几乎跟两手空空没两样,因此只能默默地承受枪林弹雨般的咒骂攻击。即便如此,胡髭男和油头男依旧毫不留情地把他当成“传信鸽”使唤。耳边偶尔会传来诸如“再加一把劲”“差不多了吧”这类说词,却始终不见秋川的身影。要是他在就好了……三上打从心里这么想。
状况陷于胶着,宛如看不见出口的迷宫。虽然他很清楚这一切很明显是警方的错,是D县警没有尽到协议中的义务,记者们会要求刑事部长出席记者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当他看到落合宛如梦游病患的样子,还是会觉得于心不忍、气愤难平。与其说是对记者们气愤难平,还不如说是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生气。广报室完全没有发挥作用,别说是说服荒木田了,就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对落合也只能提供相当于照顾醉汉的协助而已。
诹访变得十分沉默,但不是因为疲惫,而是被东京媒体那种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里的阵仗给吓到了。规模差太多了。这样的文化冲击深深地打击到他身为一个广报人的自尊心。藏前的情感似乎已经麻痹,把自己身为软体动物的触角全部收起来,又躲回那个百无聊赖的行政人员的壳里。美云则是变得视野狭窄,已经无法全面顾及广报的职责,只是认真地担心落合的身体。每当落合前往特搜本部一趟,就用原子笔在手心里画正字。“太危险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会出人命……”
五点四十分。目送落合和诹访的背影离去之后,三上跑去上厕所。窗外还是一片漆黑,无力感让他感到非常疲惫。美那子后来怎么样了?雨宫芳男呢……?亚由美呢……?没有一件事是我做得好的……。
走到走廊上的时候,脖子后面突然一紧。就在阴暗的电梯门附近,有一群人正埋伏在那里等他。十人……不对,至少有二十个人。
走近一看,都是熟面孔。牛山、宇津木、须藤、釜田、袰岩、梁濑、笠井、山科、手嶋、角池、高木、挂井、木曾、林叶、富野、浪江……所有人皆死盯着他。秋川也在,站在离一行人稍微有段距离的地方,有气无力地倚墙而立。
“D县警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
牛山率先开炮,毫不掩饰自己的焦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拜托你们振作一点好吗?”其他记者也人口一声地说道。
三上只答了一句“是啊!”就拨开一行人,准备往前走。失望的感觉在胸口蔓延开来。怎么?连你们也要来落井下石吗?
“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山科恨声说道。
手嶋则是紧握着拳头。
“只能挨打不能还手,实在是太令人不甘心了!”
三上停下脚步。不甘心?是因为主导权被总部那群人抢走了吗?你刚才不是还兴高采烈地跟对方交换名片吗?只能挨打不能还手?这句话应该是我要说的吧!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
“真的很不甘心,我实在不能忍受D县警被当成傻瓜耍着玩。”
耳边传来高木圆的声音。三上吓了一跳。因为她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原来如此。
原来他们并不是过客。原来他们并不是在为沦为配角的自己抱不平。
三上也有同样的回忆。第一次执勤的地方总是比较特别。刚脱离双亲的庇护自力更生,记住工作的流程、记住回家的路、记住路上的店、吃饭、睡觉、生活、烦恼、用自己的双脚踩在大地上。这里才是自己出生的地方,是比故乡还要故乡的地方。所以当这块土地受到蹂躏时,是一件多么悲哀、多么不甘心的事啊!
三上一声不吭地往前走,因为他想不到有什么话可以回应“我们家的记者”。胸口一阵灼热。只有这件事,他必须让秋川知道。
秋川面容憔悴地低着头看地上。他勇敢地拿起麦克风,把自己推入了火坑。基于当地干事的尊严与责任感,他打算在最大的舞台上进行最完美的表演。而在他的内心深处,肯定也藏着想要助他一臂之力的善意。
三上抓住秋川的肩膀,但是没有停下脚步。
你很勇敢,接下来换我了……。
71
转机总是忽然降临。
六点半的时候,落合又重新活了过来。当时他回到记者会场的样子,跟他前往特搜本部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表情明显轻松了几分,脚步虽然还不太听使唤,但是已经不需要诹访的搀扶就能自己走上讲台,抬头挺胸地坐在椅子上,将整个会场扫视一遍。显见他带回来的是比好消息更好的消息。如果有人死掉的话,他绝对无法露出这样的表情。要不是目崎歌澄平安无恙地现身,就是已经抓到歹徒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报导协定便可以立即解除,笼罩在这个密闭空间的黑幕也将会在瞬间消失。
三上站在那群摄影师旁边,朝部下看了一眼。诹访微微点头,藏前和美云走了过来。彼此的心情都有些浮动,每个人的脸上都藏不住希望赶快结束的愿望。
记者们也察觉到落合的变化,开始有些骚动。在紧张与期待的感觉互相交错中,有很多记者纷纷把身体从桌子上往前探,深怕漏听了一字一句。电视台专用的灯光同时点亮,摄影师们肩并肩地开始按下快门。胡髭男握住麦克风,只有他跟其他记者不一样,虽然还不到失望的地步,但也的确不怎么乐见落合的复活。
“那么,请先回答刚才的问题。无声电话一共有几通?什么时候打来的?历时多久?有没有听到背景声音?”
“关于这点还不知道。”
由于落合是笑着回答这个问题,因此胡髭男的脸色也变了。
“莫非是案情有了重大突破?找到目崎歌澄了?还是知道谁是歹徒了?”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屏息以待。
“啊!不是这样的,C子和歹徒都还没有找到。”
“那不然是什么?”
胡髭男的气势逼人,不过落合仍维持着笑脸。
“就是你们问过我好几次的恐吓电话啊,终于知道是从哪里打来的了。两次都是从玄武市内打来的。”
这的确是很重要的情报没错,但是出现的时机实在太糟糕了。落合的反应让大家充满了期待,反倒使得这个情报听起来变得微不足道。在场所有的记者全都在同一时间吸一口气,不知道还能对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白痴说些什么才好。
胡髭男倒是摸透了落合的底。
“那是玄武市内的哪里?”
“咦……?”
“应该可以把范围缩小到半径三公里以内吧!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们想要知道的是具体而且正确的情报。”
“啊!”落合发出这一声之后,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重来!”
一旁的油头男破口大骂,语气跟命令学生的老师没两样。怒火瞬间点燃,期待落空的反作用力使得咒骂的词汇更加尖锐。“你是只会跑腿的三岁小孩吗?”“有没有一点学习能力啊你?”“像你这种人活着也只是浪费粮食而已!”
落合的眼神停在半空中,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所有的肌肉皆已松弛,看起来活像是一张死人的脸。他恐怕是哭着求荒木田,求荒木田给他一点能够安抚住记者的情报,最后终于让他求到恐吓电话的发讯地点,然后带着或许能得到赞美的淡淡期待回到这里。
然而……。
“不要拖拖拉拉的,赶快去!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