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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我不会忘记这份恩情的。”三上低下头去,低得比桌子、比膝盖还要低……。
“问题是,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每次都要亲自跑一趟也太辛苦了吧!”
赤间今天也是将话题绕在亚由美的事情上。
“我之前也说过,你干脆就把令千金的个人资料交给辖区吧!不只是大头照和身体特征,还有指纹或牙齿的病历,线索其实很多不是吗?”
用不着他说,自己也想过这个问题。每次一接到联络,掀开白布看到死者脸部的瞬间,就跟严刑拷打没什么两样,美那子的精神也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了。尽管如此,他还是迟迟不能下定决心。指纹、掌纹、齿型、牙齿的治疗痕迹……这些在确认死者身份的时候的确是很有力的资讯,但是一旦交出这些资料,就等于是要找女儿的尸体,他完全无法接受这一点。
“这件事请让我再考虑一下。”
“要就要快一点,这样也比较不会有所损失。”
——损失什么?
理性拼命压抑住即将爆发的怒气。这是挑衅。赤间正在试探他服从的底限。
三上重新转换情绪说道:
“部长,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顿时,赤间的目光里不再有好奇的神色。
“其实是……”
石井代替赤间发声,看得出来他已经忍很久了。
“长官要来视察了。”
三上的反应慢了半拍,因为这件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长官视察……?”
“刚才突然接到通知,说是下个礼拜的今天,害我们也手忙脚乱呢!不过,已经好几年没有长官来视察了。”
三上注视着石井,觉得喜形于色的石井实在很丢脸。是因为特考组的赤间在这里,所以这种感觉特别强烈吗?警察厅长官'注'是站在二十六万名警察金字塔顶点的男人。对于地方的警察来说,可以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但那又怎么样?不过就是长官来视察,有必要高兴成这样吗?三上这时终于摸透石井这个男人。就像乡下长大的年轻人一提到大都市就会双眼发亮一样,石井对于警察厅始终抱着纯粹的憧憬与敬畏的心态。
'注:为日本警察厅警察官之首长,服从国家公安委员会之管理,负责警察厅的厅务统筹、所部级职员的任免,以及警察厅事务跟都道府县警察的指挥监督。'
“要来视察什么?”
三上切换至工作的模式询问。既然把身为广报官的自己找来,那肯定是宣传色彩十分强烈的视察。
“是64啦!”
赤间回答了他的问题。
三上讶异地看着赤间,只见赤间的眼角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64——这是十四年前“翔子小妹妹绑架撕票事件”的代号。那是在D县警的辖区内发生的第一起绑架案。绑匪巧妙地抢走了二千万圆的赎金,而被拐走的七岁小女孩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成了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事情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露出破案的曙光,也不知道绑匪是什么人。当时三上隶属于搜查一课的特殊犯搜查股,也以“近距离追尾班”一员的身份跟在女童父亲的车子后面,前往交付赎金的地点……。
令人痛恨的记忆被唤醒固然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但是从身为特考组、同时也是侦查门外汉的赤间口中听到这个只有在刑事部内私下流传的事件代号,更是令他吓了一大跳。难道这个大家口中的“调查魔”、“数据男”,在就任一年半的时间内,已经把收集情资的人脉也安插到刑事部里了吗?
可是……。
这个问题随即被别的疑问取代。
64是D县警史上最凶恶的事件,这点无庸置疑。即便拉高到警察厅的层级,也依然被认定为名列前茅的重大未侦破刑案。然而案发至今已经过了十四年,事件本身早已经风化为尘土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当初召集了两百名员警所成立的特别搜查本部,一路缩编下来,目前在籍的调查人员也只剩下不到二十五人。虽然还没有把特搜本部的招牌拆下来,但是在刑事部内的名称也已经降格成“专从班”了。距离公诉的追诉期只剩下一年又几个月。街头巷尾已经没有人在讨论这个案子,听说也早就不再有市民提供线索。就连媒体也顶多一年才会想起这件事一次,然后配合事件发生的日期刊登一篇小到不能再小的报导而已。为什么事到如今,这种已经长满青苔的案件还会成为长官视察的对象呢?是想向世人宣告会在追诉期截止之前尽最大的努力吗?
“视察的目的是什么?”
被三上这么一问,赤间的笑意更浓了。
“当然是要激励负责的调查人员和对内外的宣传啊!顺便表示一下重大刑案一定会侦破的决心。”
“问题是,都已经是十四年前的案件了。其实是意识到追诉期的视察对吧?”
“从宣传效果这点来看,我想没有比陈年的案件更好的了。而且这次的视察似乎是长官自己提出来的,与其说是对国民,还不如说是对内部的宣传。”
对内宣传。最后这句话让三上恍然大悟。
——原来是东京那边的问题。
恐怕是这样没错。从去年开始警察厅的高层人事就有很多动作,为了压制蔚为主流的警备局,相隔四代之久才让出身自刑事局的田边出任长官。田边还高调地扬言要重建刑事警察组织。没想到才过了半年,今年七月田边就因为急性高血压的关系,毫无预警地撒手人寰。接他位子的是警备局出身的小塚次官,虽说是合情合理的人事安排,但是因为决定得过于仓促,反而让田边的死带了几分悲剧的味道。看在原本就习惯同情弱者的现场警察眼里,难保不会让他们有警备局是利用田边猝死的机会重新夺回长官宝座的感觉。简单来说,视察就是小塚的表态,是用来强调自己会继承田边的遗志,绝不会轻忽刑事警察……。
“接下来是具体的视察行程。”
石井拿出纸条,三上也连忙把记事本拿出来。
“虽然还没有完全定案,呃……长官会在中午搭车前来。跟本部长共进午餐以后,马上就会去佐田町的尸体遗弃现场视察,在那里献花和上香……然后回到中央署,激励搜查本部,之后再去被害人家里慰问,在那里再上一次香……最后在从被害人家门口走到座车的这段距离接受记者的访问……大概是这样的行程安排。”
三上停下抄写的动作。
“以突击采访的方式举行记者会吗?”
突击采访指的是受访者站着,或者是边走边回答包围在四周的记者的问题所进行的采访方式。
“嗯,没错,长官官房是这么说的。说是比起在会议室里公式化地召开记者会,这么做看起来会比较有行动力。”
脑海中闪过记者们苛责的表情,三上的心整个沉到谷底。
“照片呢?要在弃尸现场拍吗?”
“不是,在被害人的家里拍。”
“要让记者进入被害人的家里吗?”
“空间不够大吗?”
“不是那方面的问题……”
“长官在佛坛前双手合十,被害人的家属在他身后……长官似乎是希望电视或报纸能够呈现出这样的构图。”
警察组织的最高负责人向家属承诺一定会侦破案件的画面的确让人印象深刻。
“没有多少时间了,你这两天就要取得家属的同意。”
赤间从旁插话,语气又变回一贯的命令口吻。
三上不置可否地点头。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家属想必不会拒绝长官的慰问,但是要他去被害人家里提出这个要求,他还是不大乐意。案发当时,他根本没有跟被害人的父母说上几句话。跟被害人的父母有深入接触的主要都是“自宅班”的成员。后来又经过调动,在事件发生的三个月以后,三上就被调到搜查二课,跟64不再有任何关系。
“……我明白了。总而言之,我会先去探探专从班那群人的口风,询问家属最近的状况。”
三上字斟句酌地回答。结果,赤间老大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
“没有这个必要吧!你不是也认识被害人的家属吗?不要透过刑事部,直接去跟家属交涉。”
“嗯……?”
“因为这是警务的工作。一旦跟刑事部扯上关系,肯定会变得复杂吧?等到一切就绪,再由我告诉刑事部长。在那之前都要在暗地里进行。”
——暗地里?
三上猜不出赤间真正的用意。要他跳过刑事部处理这件事?想也知道那样肯定会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这可不是什么其他案件,而是64啊!
“还有,关于媒体那边……”
赤间不管他,继续说道。
“你可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所以我就先告诉你。虽然形式上是非正式的突击采访,但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什么限制都没有,由着那些记者随便采访长官。还是要做好相当于议会备询的流程安排,随便让记者发问,害长官一下子答不上来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首先要要求记者俱乐部事先把要问的问题写成书面呈报上来。当天的发问时间只有十分钟左右,发问者也只限干事报社的记者。一定要坚决地让记者俱乐部知道,当天绝对不能提出任何不合规矩的问题。明白了吗?”
三上的视线落在记事本上。的确,事先跟记者俱乐部取得协议是一定要的,但是以眼下的状况来说,有办法跟他们平心静气地好好谈吗?
“听说记者今天好像大闹了一场呢!”
三上的不安马上就被赤间看穿了。不对,是有人第一时间就把广报室里的骚动向赤间报告了。
“实际上是什么样的状况?”
“为了匿名问题闹得相当不愉快。”
“由他们去闹好了。绝对不能让步喔!只要稍微给他们一点颜色,他们就会得寸进尺地开起染房来。所以你一定要撑住。说到底,消息还是我们给的,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地接受。一定要让他们明白这一点。”
赤间一派轻松地提出这强人所难的要求。
三上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赤间会采取这么强硬的态度。就算他再怎么讨厌媒体,以他那颗来自本厅的官僚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