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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保密的义务并不会因为辞职而解除,不过可以透露的事情应该会比还在当差的时候多一点吧!
情绪有一点起伏。一方面是因为在广报室里阅读了太多“翔子小妹妹”的报导,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条街上残留着太多64的痕迹。车子经过葵町十字路口,视线自然而然地投向书店旁的蓝色招牌“葵咖啡”。一切都跟十四年前一模一样。在交付赎金的过程中,那家咖啡厅曾经是整个追击剧的起点。
一月五日,三上在雨宫家度过了一个不眠的夜晚。绑匪在六日下午四点后打了第三通电话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响起的并不是雨宫家里的电话,而是位于渍物工厂一隅的办公室里的电话。绑匪自称“佐藤”,巧妙地突破逆向探测与录音的包围网,问说社长在吗?早就被告知社长今天一天都会待在家里的女性职员不疑有他地回答社长今天不会来上班。绑匪说他有要事想请她转告社长,请女职员拿纸笔记下来。“请把约定好的东西拿到葵町的‘葵咖啡’,时间是下午四点半……”。
没有特殊口音,稍微有点沙哑,三十多岁到四十多岁之间的男人声音——据研判跟雨宫前一天听到的应该是同一个人的声音。三十二岁的女职员吉田素子只是刚好接到那通电话,没想到之后就被迫听了好几百个嫌犯的声音。
当时的素子完全不知情,她打电话到社长家转告了这句话。雨宫夫妇本来就已经六神无主,就连当时在场的调查人员也都慌了手脚。因为距离绑匪指定的时间只剩二十分钟。虽然已经准备好两千万的现金和大型行李箱,也装好追踪用的微型发信器,还在雨宫的上衣领子里安装了别针型麦克风,充分地练习过要如何复诵绑匪在电话里讲的话。然而,时间却不够用。因为从雨宫家到葵町的“葵咖啡”,再怎么快开车也得花上三十分钟。
雨宫迈着错乱的脚步离开家门,把行李箱塞进自用车的后车厢里,以飞快的速度往市内的方向奔驰。负责指挥“近距离追尾班”的松冈胜俊躲在他的车上,身上用布盖着躺在后座狭小的地板上,以便可以随时跳起来应付所有的突发状况。追尾班的其他四名成员分乘两辆车,保持十公尺左右的距离紧跟着雨宫的车。三上坐在“追一”的副驾驶座上。因为雨宫的别针型麦克风所发出的电波十分微弱,在林立着高楼大厦的街上,只有在数十公尺的范围内才有可能收得到讯号。所以三上的任务便是从旁就近收听雨宫复诵的绑匪指示内容,然后使用车载无线电话一一地向特搜本部报告。
雨宫于四点三十六分抵达“葵咖啡”,晚了六分钟。他冲进店里。当时咖啡厅老板手里正拿着粉红色的话筒,左右张望地喊着雨宫的名字。“我就是。”雨宫以嘶哑的声音回答,并接过话筒。在距离他几公尺的地方,和刑警假扮成情侣的美那子就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当时凡是跟警察结婚的离职女警均接获特别召集,成为“两人一组”的成员,一大清早就聚集在县警本部的会议室里。一旦得知交付赎金的地点,就立即与扮演丈夫的刑警一同出动,在雨宫到达的几分钟前进到店里。不过美那子以眼角余光捕捉雨宫身影的时间连十秒钟都不到,因为雨宫一听完电话就马上冲出去了。
果不其然,绑匪拖着雨宫到处跑,不断地指定下一家店和时间,让雨宫像只无头苍蝇似地开车乱绕。先要他沿着国道往北开,从“四季冰果店”到“好手气麻将馆”,接着从“樱桃纯吃茶”穿过与八杉市的交界,在前方大约一公里的红绿灯右转,进入市道旁的“爱爱美发沙龙”,然后从市道左转,再度沿着县道北上,来到从八杉市进入大里村时马上就会看到的“故乡蔬菜直卖所”,再继续往前开五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一间“大里烧的店”和“宫坂民艺品”。这一带已经进入深山里了,就连会车的空间都没有,一路上坡的村道沿着双子川蜿蜒前进,太阳快下山了,时间已经过了下午六点。
近距离追尾班的其中之一“追二”收到停止尾随的命令,途中从国道及县道会合的“邀击班”等五辆车也收到同样的命令。毕竟雨宫翔子还生死未卜,也不知道绑匪到底有几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让七、八辆车同时出现在平常几乎不会有什么车经过的山间村道上,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于是改由负责用无线电转述绑匪要求的三上的“追一”单独尾随,把与前车的距离拉得更开,为了不让自己的头被看到,坐在副驾驶座的三上把座椅放倒。在颠簸的路上开了好长一段路,最后的指定地点是靠近县境根雪山的“钓鱼宿·一休”。雨宫已经筋疲力尽了,拖着蹒跚的脚步走到旅馆的电话旁,话筒的那头传来绑匪的指示:
“在大约五百公尺的前方,有一座桥对吧!那座桥的其中一盏水银灯上缠着塑胶绳。把行李箱从那里丢下去,如果你不想女儿没命的话,就要在五分钟以内完成……”
直到这一刻,绑匪指定要用大型行李箱装赎金的企图终于明朗了。绑匪打算把行李箱当成“船”来使用,因此必须要有确实的浮力才行。
雨宫从旅馆的停车场里把车子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折回绑匪指示的“琴平桥”。在这个人烟罕至的地方,这座桥显然是过于气派了。面对下游的右手边的水银灯上果然缠着塑胶绳,雨宫毫不犹豫地把行李箱扔进七公尺下的双子川。因为重力加速度的关系,行李箱一度沉入水中,不过立刻就浮了起来,开始慢慢往下游的方向流去,不消几秒就消失于视线范围之内。深山里的晚上七点多,一旦超出水银灯的光照范围即为一片漆黑,就连哪边是河、哪边是岸、哪边是天空都分辨不出来。
绑匪将交付赎金的地点从“点”延长为“线”,而且这条长达十几公里的线还是在黑暗中,一路延伸到位于下游的堰堤。
特搜本部连忙在双子川的两岸投入大量的警力。绑匪肯定就躲在某个角落。然而,这时还不知道雨宫翔子的安危,所以既不能开灯也不能使用手电筒,更不能让警车和调查人员的阵仗惊扰到河岸上的村道。只好把调查人员集中在大里村南部的下游地区,从那里悄悄地沿着岸边北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大家仅凭直觉进行聊胜于无的搜索。
据说当时在特搜本部内也有人抱持着乐观的心态。因为绑匪也跟警方一样不能大张旗鼓地使用照明设备,这么一来不就找不到也回收不了漂流在黑暗中的行李箱了吗?同时,警方对机械也很有信心。安装在行李箱里的发信器一直顺利地运作着。设置在搜查指挥车上的接收器画面中也浮现出清晰的绿色光点,光点正缓慢地向南移动中。
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盲点。
在抛下行李箱的琴平桥下游,仅仅三百公尺距离的右岸有一处称之为“龙穴”的岩石区。那是个宽约三公尺的水中洞窟,这一带只要是从右岸被水冲来的东西都会被吸进这个洞穴里。当地的居民当然不用说,在划独木舟或急流泛舟的玩家间都知道这里是很有名的危险区域。
绑匪之所以要求从右侧的水银灯扔下行李箱,目的就在这里。事实上,后来特搜本部以同样的条件进行实验,发现行李箱十次有九次都被吸进“龙穴”里。绑匪只要守在洞穴前,等行李箱被吸进来后将行李箱打捞起来,迅速抢走里面的钱后再把行李箱扔回河里即可。据说当时的发信器还没有精密到可以将那么短的时间判读为“停止不动”。
赎金到手后,绑匪离开河边,先进到山里再从附近的村子离开,也有可能翻山越岭逃到邻县去了。顺着河水继续往下游漂流的空行李箱,给了绑匪充分的逃逸时间。当那个行李箱从大里村穿过八杉市,被D市北部的渔网勾住而终于不再漂流的时候,已经是七日的凌晨了。纵使到了这个节骨眼,县警还是不敢出手。只要绑匪现身来收回赎金的可能性还在,警方就只能在离得远远的地方用望远镜持续监视。不眠不休的追击剧一演演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直到中午过后渔网的主人突然出现,把行李箱打捞起来为止。包括三上在内,很多调查人员都是过了中午才知道“昭和天皇驾崩”的新闻。
最后,事情以最糟的结果画下了句点。距离行李箱被打捞起来又过了三天,一月十日,在D市佐田町的废车弃置场发现了雨宫翔子的尸体。因为野狗吠得太厉害,所以回收业者就把已经生锈的轿车行李厢打开来看,结果看到惨绝人寰的画面。雨宫翔子的双手被晾衣绳反绑在背后,眼睛和嘴巴都贴上了封箱胶带,脖子上还有疑似被绳子勒紧过的暗紫色勒痕。
平成就这么充满屈辱地拉开了序幕。除了对凶手深恶痛绝以外,仿佛昭和的落日也被一起夺走的感觉始终拂之不去,让人甚至没有勇气正视“平成”这个年号。出现在电视荧光幕上的昭和天皇送葬队伍,象征着参与64初期调查的所有人的消沉。
三上把方向盘往右打。
转进市道,再往前开一段距离,就可以看到“爱爱美发沙龙”的招牌。
脑海里闪过雨宫的脸。那一天,在那座琴平桥上,浮现在水银灯的灯光下,褪尽了血色的脸。当时他还没有绝望,脸上还有所期待。那张脸拼命在告诉自己“我已经把赎金丢下去了,这么一来女儿就能回家了”。
跟白天看到的雨宫判若两人。
如今雨宫的脸上再也没有任何期待,什么也不相信了。
雨宫被夺走的不只是感觉和信念,而是活生生的、视若珍宝的可爱女儿。雨宫只是在失去了女儿的世界里漂流,无关昭和、也无关平成。
三上加快了车速。
亚由美还活着。在农村与新兴住宅区错落的风景前方,塑胶帆布搭成的巨大温室正反射着阳光,闪闪发亮。雨宫的存在感觉起来已经变得好遥远了。
11
三上把车子停在没有铺上柏油的马路旁。
简陋的办公室里还有贩卖花草的地方,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