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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这么说,如果爱丽的帐务并不像所应该的那么健全,那么——不错,我
们可以这么说,很可能,她的早逝,对有些人——我们不提他们的名字——是幸运,我
可以这么说,要应付一个相当单纯如你一样的人,有些人或许会轻而易举掩饰痕迹。我
的话只能到此为止,我并不想就这件事再说下去了,再说就不公平了。”
在一座小教堂里举行了一次简单的追思礼拜。如果我能躲得开的话,我真会那么做。
我恨透了在教堂外面一排排盯着我的人,都是好奇的眼色。葛莉娜替我主持一切事情,
直到现在以前,我还不知道她是个多么坚强、多么可靠的人。她安排很多事情,订购鲜
花,一切事情都由她来处理。爱丽以前是多么依赖她,现在我知道得更清楚些了,这个
世界上像葛莉娜的人并不多啊。
在教堂中的人,大部分都是我们的邻居,有一些我们甚至根本不认识。不过我见到
一个从前曾经见过的人,可是当时当地却想不起来。我回到家中,佣人卡逊告诉我,有
个人在客厅中等着见我。
“今天我任何人都不能见,叫他走吧,你根本不应该让他进来的!”
“对不起您啦,他说是您的亲戚呵。”
“亲戚?”
一下子我想起在教堂中见到的那个人来了。
卡逊把一张名片呈给我。
当时这张名片对我半点儿印象都没有:“白威林先生”,我把名片翻过来,摇了摇
头,然后交给葛莉娜。
“你知不知道有这么个人?”我说:“人看起来好面善,可是一时却想不起来,或
许是爱丽的一位朋友吧。”
葛莉娜从我手中接过名片看了看,这才说道:
“当然是呀。”
“是谁呀?”
“鲁朋表叔呀,记得吧,爱丽的表兄,她向你说过他的,一定说过吧!”
这一下我记起来,为什么那个人好面善,在客厅,她有许多亲戚的照片,随随便便
放得到处都是,这个人面善的原因就在这里了,到现在为止,我还只在照片上见过呢。
“我就来。”我说。
我走出房进入客厅里,白先生站起身说道:
“罗美克吗?你也许不知道我的名字,但你太太是我表妹,她却一向喊我鲁朋表叔。
不过我们远没见过面,我知道,自从你们结婚以后,这是我头一次到府上来。”
“当然我知道你是谁。”我说。
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白鲁朋,他是个魁梧的大块头,一张宽宽的大脸孔,表情
上像是神不守舍似的,就像他正在想着别的事。然而你和他交谈过一阵子以后,就有这
种感觉,他远比你所想象的机警:
“用不着我多说了,听说爱丽死了,我是多么震惊、多么伤心。”他说。
“我们不谈这个吧,”我说:“我并不打算谈到这件事。”
“是,是,我懂我懂。”
他具有一种同情别人的性格,然而他却有一种什么,使我隐隐约约不安。葛莉娜进
来了,我便说道:
“你认识葛小姐吗?”
“当然当然,”他说:“莉娜,你好吗?”
“还不太坏,”葛莉娜说:“你到这儿多久了?”
“才一两个星期吧,到处观光呢。”
“以前我见到过你,”我说,在冲动下我继续说:“前一天就见到了。”
“真的?在什么地方?”
“一处拍卖会上,那地方叫做‘巴尔顿庄’。”
“现在我记起来了,”他说:“不错,不错,我想起你的脸来了,你和一个六十来
岁、棕色胡须的人在一起。”
“是的,”我说:“那位是费少校。”
“你们当时看起来精神很好嘛,”他说道:“两个人都一样。”
“没有比那更好的了,”我说,带着一向都觉得陌生的惊奇再说了一句:“没有比
那更好的了。”
“当然——那时候你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嘛。出事就是在那一天,不是吗?”
“我们当时都在等,”我说:“等爱丽和我们一起去吃中饭。”
“惨事,”鲁朋表叔说:“真是惨事……”
“我一点儿都不知道,”我说:“你当时在英国,我想爱丽也不知道吧?”我停了
一下,等他告诉我。
“不知道,”他说:“我并没有写信。事实上,我不知道自己在这儿要待多久。实
际上,业务结束得比我所想的要早一点,我当时就琢磨,能不能在拍卖会后,有时间开
车去看看你们。”
“你是为了业务,而从美国赶来的吗?”我问道。
“这个嘛,一部分是,一部分不是;可瑞有一两件事要我提提意见,有一件关于她
想买这幢房屋的事。”
一直到这时他才告诉我可瑞在英国,我又说道:
“连这件事我们也都不知道呀。”
“实际上那一天,她就住在离这里并不太远的地方。”他说。
“挨得很近吗?住在旅馆里?”
“没有,她和一个朋友在一起。”
“我倒不知道,在这个地方她还有什么朋友。”
“一个女的名叫——叫什么名字来着——哈吧,姓哈的。”
“哈劳黛吗?”我吃了一惊。
“不错,她是可瑞相当好的朋友,在美国就认识她了,你不知道吗?”
“我半点儿都不知道呀,”我说:“对于这一家子我认识得太少了。”
我望着葛莉娜。
“你不知道可瑞认识哈劳黛吗?”
“我想没听见她谈起过,”葛莉娜说:“所以哈劳黛那天没有来。”
“当然啦,”我说:“她和你坐火车去伦敦嘛,你们要在查德威市场车站见面——”
“是呀——她当时却不在那里,我刚刚走了以后,她打电话到这里来;说没料到会
有美国的客人要来,她不能离家。”
“我奇怪,”我说:“那位美国客人会不会就是可瑞。”
“显而易见,”白鲁朋说,摇了摇头:“似乎一切都搞拧了,”他继续说道:“我
知道验尸延期了。”
“不错。”我说。
他喝完了自己那一杯站起身来。
“我不想留下来使你再麻烦了!”他说:“如果有什么事我能效力的话,我就住在
查德威市场的庄严大饭店里。”
我说只怕他所能做的没有什么,但还是谢了谢他。他走了以后,葛莉娜说:
“我奇怪,他要的是些什么!为什么要来呢?”然后刻薄地说:“我巴不得他们都
回到自己来的地方去。”
出品:阿加莎。
22
我在“吉卜赛庄”没有什么可做的了,就留下了葛莉娜替我管庄宅,而我却准备启
程到纽约去,把那边的事情结束,参加爱丽最最庞大的镀金葬礼,心中不免有几分害怕。
“你会进入非洲的丛林里,”葛莉娜警告我:“自己要小心哟,可别让他们把你活
生生剥了皮呀。”
这一点她说得很对,那是处非洲丛林,一到那里就感觉出来了。我对丛林并不认识
——不认识这一种丛林。我知道自己力不能及,自己是猎兽,而不是错人;在我四周的
人都在树丛中,用枪瞄准我。有时候,我能自己想象得出很多事情来,有时,我的猜疑
得到证实。我记得到厉安德替我找的那位律师那里去(他是个最为文质彬彬的人,对待
我就像是位全科大夫。我得到过别人的忠告,要我摆脱一些矿产区,说那些矿区的地契
不太分明。
他问我是谁告诉我的,我说是劳斯坦。
“这个,我们一定要调查一下,”他说:“像劳先生那样的人应该知道的。”
事后他向我说,
“您的地契没有半点儿不对,当然按照他对您的劝告,要在匆匆忙忙中把这片地皮
卖掉并没有道理,还是不要卖地吧。”
当时我就有了这种感觉,自己的想法对了——每一个人都用枪瞄着我呢,他们全都
知道,我一涉及财务的事情就是一个傻蛋了。
丧礼极其隆重,而我以为,相当恐怖,就像我在前面所推测的——镀金。在墓地里,
一大堆一大堆的鲜花,墓地本身就像是一处公园,有钱人的哀悼装饰,都用大理石的墓
碑来表示。我有把握,爱丽很讨厌这个,但我认为她的家人对此乐此不疲呢。
我到纽约四天以后,就接到了京斯顿区的消息。
黎老太婆的尸体,在山那面一处不用的石坑里找到了,已经死去了好几天。那处地
方以前发生过好几次意外。一直说要在那里设护栏——却什么都没有安设过。判断是意
外致死,向镇公所又作了建议,在那里装设护栏。在黎老太婆的农舍地板下,找到了藏
着的钞票,有三百多英镑,全都是大钞票。
费少校在后面又附加了一行,“我敢说你听到了哈劳黛昨天打猎时坠马死亡的消息,
一定会很难过的吧。”哈劳黛——死了吗?简直不能相信嘛!使我大为震惊。两个人—
—就在两周以内,先后死于骑马出事,这似乎像是一种几乎不可能的巧合吧。
我并不想延长待在纽约的时间,在这个外国的环境中,我是个生客;一直都觉得对
自己所说的、所做的非小心不可。我所认识的爱丽,完全属于我的爱丽,已经不在那里
了。现在我看起来,她只是个美国女孩,家财殷富的千金小姐,周围都是朋友、各种关
系的人士和远房亲戚,一个在这儿生活了五代的家庭,她从那里来,就像彗星般,掠过
我的土地。
现在她回来了,归葬在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家庭一起,这样也使我很高兴,如果在
村庄外松林底下端端正正的小坟地里,我决不会觉得自自在在;不会的,我决不会自自
在在。
“爱丽,回到你原来的地方去吧。”我对自己说道。
不时,她伴着六弦琴时常唱的歌,那时时唱起的小小曲调,在我心中响起,我记得
她的手指头在琴弦上轻捻慢拨。
“朝朝复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