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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医学研究结果表明,心脏跟阑尾是一样的,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东西,完全可以切除。而其他人体器官就不同——没了胃你就不能吃饭。没了肺,你就不能喘气。没有肠道,你就不能排泄。而心脏毫无用处。”
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观点!
“我们这儿好久没有大手术了……”他轻轻叹口气,又说:“手术会很成功的。”
我想我得马上离开这家恐怖的医院。可是,我的阑尾疼得很厉害,我都有点站不起来了。
“我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我要切除阑尾!”我大声说。
他想了想,说:“好,你既然不相信我们,那我们就听你的。但是你知道阑尾在哪儿吗?”
“我当然知道。”我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阑尾。
“大错特错了!”说完,他伸手指了指我的心脏:“在这里,这里才是阑尾。”接着,他又指了指我的阑尾:“这里是你的心脏。现在,你自己决定吧!你是切掉阑尾还是切除心脏?”
我知道我陷入了一个圈套中。
我说我切除阑尾,他就会切除我的心脏。在他的医学里,阑尾就是心脏。
我如果要求切除心脏,他就会不说话,顺应我意,马上开单子,让我去交昂贵的费用,然后把我的心脏齐刷刷地割掉。
我得逃了。
我担心我走不出这个诊室。我强撑着站起来,陪着笑脸说:“教授,我出去打个电话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可以吗?”
他有些生气:“哪有你这样罗嗦的患者?顾虑重重,耽误了病你自己负责!作为救死扶伤的医生,我警告你,你如果不立即做手术,你活不过一个小时!”
“好的好的,我争取马上就回来。”
他突然笑了:“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说:“不是……”
他朝门外看了看,小声说:“其实我的心脏早就切除了。”
他指了指他的胸口,又说:“现在,我这里是个黑窟窿,用来装钱。不信,我可以给你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解扣子。
●蹊跷的车祸
我跌跌撞撞地在大街上奔走,几次差点摔倒在地。
我气愤极了,但是我并不想到院长那里投诉,我担心他包庇自己人。我要到派出所报案。我认为那个大夫是谋杀。
走出很远,我才看到一个派出所。
我刚刚走到派出所的大门口,正巧有一辆警车开回来,还响着威严的警笛。
我躲在一旁,把它让过去,然后也走进了院子。
警车停稳后,跳下来两个警察。他们的大檐帽都压得低低的,几乎看不见他们的眼睛。
他们把一个人揪下车,那个人戴着亮铮铮的手铐,他大声喊着:“我怎么了?我怎么了?”
警察不说话,推搡他朝一个独立的木房子走去。
两个警察个子都很高大,很魁梧,而那个被抓的人却长得又瘦又小,顶多一米六,远远看去,就像两只熊抓着一只猴子。
“猴子”被押进了那个黑糊糊的木房子。
这时候,天已经有点黑,其他人都下班了,派出所的大院里很安静。
我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
我贴在那个木房子的门外,从门缝偷偷朝里看。
那个被抓的人坐在房子正中的一个冷板凳上,两个警察给他录口供。
听了半天,我终于听明白,这个被抓的人叫刘志利(警察这样叫他,不知道是不是这三个字),是个出租车司机,警察抓他是因为一年前的一起凶杀案:某厂一个开黑色奥迪的司机被杀了。而三年前,小刘和这个被害者撞过一次车,车头顶车头,两辆车都撞得很惨。
刘志利一直在叫:“我没有杀人!”
两个警察没办法了,他们站起来,摘掉帽子,拖着他走进了更黑暗的里间,“哐”地把门关上了。
我不知道那里面发生了什么,不过从刘志利爹一声娘一声的叫喊中,可以判断出,那两个警察工作很卖力。
过了一会儿,电话响了,一个警察走出来,接电话。
我听他说:“噢,是大舅啊。你放心,杀死我表哥的人已经抓住了,我不但要为您报仇,还能敲出一笔赔偿费。好,好,好,没一点问题。”
放下电话,他又走进了里间。
所有人都在撒谎(9)
叫喊声持续了大约有一个小时之久,越来越凄惨,最后都不像人在叫了,像鸡。
我听得毛骨悚然,竟然不知道阑尾是什么时候不疼的。
鸡叫声越来越弱。
终于,两个警察都走出来了。他们的身上沾满了鸡血。看得出来,他们累坏了。
他们为了工作不辞劳苦。
他们为了工作忘了天黑。
他们休息了一会儿,开始商量对策。
“腿断了。”
“胳膊也断了。”
“这家伙硬骨头,断了也不说。”
“他要是出去了,肯定告咱们。”
“那怎么办?”
“失火吧。”
“……好主意。事后我们主动申请个处分就完了。”
“我出了这么好的主意,你得请我喝酒。”
“没问题,后天晚上。”
“事不迟宜,现在就得失火。有汽油吧?”
“有,在桌子下面。”
“你带火机了吗?”
“我有火柴。”
“火柴也行。”
商量完毕,一个警察走进里间,把那个司机从黑暗处拖出来。
那个司机虽然站不起来了,但是他并没有昏迷,他惊恐地望着两个警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那个警察把他的一只手铐打开,铐在了暖气片上。
另一个警察提着汽油,到处泼,剩下一点都倒在了那个司机身上。
司机好像猜到了什么,大声叫起来:“两个爷爷,饶命啊!我什么都不说啊!”
两个警察跟本不跟他说话,他很快就会变成焦糊的尸体。谁跟尸体说话呢?
有火柴的警察把火柴掏出来,准备点燃了。那火柴是他的私人物品,却用在了工作上。
“爷爷!别别别!我有钱!我给你们钱!”
两个警察丝毫不为钱所动,他们一步步退到门口……
我吓得腿都抖了,急忙跑出派出所的大门,躲在大门旁。
木房子里已经腾起熊熊大火,我听见那个司机惨烈地嚎叫起来。
一米六的身体也是生命啊!
两个警察不慌不忙地锁上门,跳上警车,开走了。
当警车慢腾腾地驶出派出所大门时,那个司机的嚎叫声已经停歇……
他们去喝酒了。
我站在那里,呆如木桩。
第三天,我就听说,昨夜发生了一起车祸:两个警察喝得醉醺醺,互相搀扶,结果一起被撞死了。
他们正是那两个“失火”的警察。
我想,他们在酒桌上,肯定还谈起了未来。
未来多么美好,他们都有远大的理想。
他们未来会加薪,会升职,会在假期领着太太、孩子到有海的地方去度假,到国外去旅游……
肇事车辆是一台黑色奥迪,一台红色出租车,它们从两个方向无声地冲过来,车头顶车头,撞在了一起。
两个警察被夹在了中间,就像三明治。
有人发现这起车祸的时候,那两台肇事的车都不见了,只剩下两具挤扁的尸身,还有满大街的血。
这多像三年前的那起车祸啊。
仅仅相隔一天,两个肇事逃逸的司机就被抓到了。出事那天,他们都喝酒了,其中那个奥迪司机醉得比那两个警察还厉害。
不过,我仍然觉得这起车祸有点蹊跷。
●一条消息
那个出租车司机被活活烧死的第二天,也就是两个警察被撞死的前一天,我去了一家报社,揭露那两个警察杀人灭口的真相。
到了上班时间,我坐出租车来到《泉城报》。
我气喘吁吁地爬上九楼,来到了主编办公室。
主编是个老头,戴着黑框眼镜。他很热情地接待了我。
我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对他讲了。
他的脸色越来越冷淡,说:“你口说无凭,我们得调查。”
“这是我亲眼所见啊。”
“你用什么让我相信你?”
“这件事本来跟我毫无关系,我只是出于正义。”
主编静静地看着我,说:“你得到医院去看医生了。”
这时候,一个女孩进来说:“主编,有人找。”
主编站起来,淡淡说了一句:“就这样吧。”
我讪讪地站起来,转身走出了报社。
我还有事。我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我得去找周继。
当天下午,我在街上买了一份《泉城报》。
一则新闻一下就跳入我的眼帘:《警方八小时抓获杀人嫌疑犯》。
我看了看,说的正是我目击的那个事。
报道是这样写的:
本报讯(记者 张渔)警方经过一年来的艰苦侦查,昨天下午七时,终于将杀死泉城啤酒厂司机的嫌疑犯捉拿归案。
主要负责侦破此案的民警张胜利,在公安战线工作两年,已经是一名骨干。他的搭档是刚刚从警校毕业的高举强。两位民警在局领导的有力指挥下,不畏辛苦,连夜奋战,终于发现一条重要线索——三年前,受害者和一个叫刘志利的出租车司机因为一起交通事故发生争执,这个刘志利曾扬言要杀死受害者。于是,这个出租车司机纳入了民警的视线中。他们走访群众一千多人次,行程近一万公里,终于把刘志利缉拿归案,打了一个漂亮仗!
所有人都在撒谎(10)
经审讯,犯罪嫌疑人已经坦白了他杀人的全部过程。机智的民警发现他似乎还有什么隐瞒,经过几昼夜的政策攻心,刘志利又坦白了他贩过摇头丸、冰毒、氯胺酮等新型毒品。
刘志利自知难逃法律制裁,趁人不备,用随身携带的打火机点燃自己的衣服自焚……
我是目击者,我的心里一清二楚。
那个主编不是说要调查吗?为什么匆匆把表扬稿发出来了?
报纸在撒谎!
又过了一天,我决定再去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