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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野的眼珠子使劲瞪着,仿佛受惊撒野的公牛,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乖乖举起双手,哑着嗓子,声音和缓下来:“对不起,大祭司先生,是我太冲动了。”
纳突拉做了个漂亮的收枪动作,黑沉沉的短枪在自己右手食指上滴溜溜地转了四五圈,唰的插回枪套,洒脱地笑了笑:“知道错了就好,咱们大家来日方长,有的是合作机会。”
谷野颓然地取了一支香烟,点燃之后,猛吸了七八口,满足地长吁了一口气,猛然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能够阻止军方的暴力行动,是我最大的胜利,所以心里一时间充满了自信。
“接下来,怎么办?”谷野的嗓子已经彻底哑了,因为从发现“月神之眼”到现在,他已经疯狂咆哮了不下十次,再好的嗓子也经不住这么糟蹋。
纳突拉笑了:“先生们,宝石已经现身,还愁无法取得吗?再说,各位都是盗墓界的顶尖高手,岂会让这个小问题难住?”
刨除毒蛇和辐射的因素之外,要取得宝石另有一条捷径,便是用高压射钉枪将联结着钢索的钢钉射进正对着石台的屋顶,人悬在钢索上荡下去,避开蛇阵,落在石台上。取得宝石之后,再拉住池边的人手里的长杆或者绳索荡回来——
当然,这样做的前提条件是,先得有足够的防辐射套装,把冒险取宝的人全方位保护起来。
这种“海底捞针”的盗墓方法,原先主要应用于攫取蛇虫遍地的深谷里的宝贝。
手术刀曾举过一个例子给我听,是在西藏珠峰背后的一座喇嘛庙里,为了取得藏在地宫里的一颗七彩孔雀石,他便冒险干过一次“海底捞针”。从几万只穷凶极恶的雪山蜈蚣重重包围里,在十分之一秒的瞬间出手,拿到了那颗价值四百三十万欧元的宝石,至今还严密保存于大英皇家博物馆的金丝绒展台上。
我向纳突拉点了点头:“大祭司,你跟谷野先生有事商量,我就先告辞了。”
谷野的顽固疯狂让我很是头疼,不如先让他拚命蛮干,等到他碰壁够了,我再站出来出谋划策不迟。
我不怕毒蛇,却对“月神之眼”的强辐射性白光很是忌惮。
没有人出声挽留我,仿佛我是可以自由出入的透明人。也罢,在一群时刻勾心斗角的江湖高手面前,不引人注目是最安全的,免得遭人嫉恨,被人偷偷落井下石。
营地被一片沉重压抑的气氛笼罩着,井架旁的帐篷里亮着灯,仍旧有士兵在守着那五台监视器,随时接收来自金字塔里的摄像机信号。近十个小时过去了,相信很快摄像机的电力就会耗尽——
工人们撤离后,营地已经成了沙漠军团的临时指挥所。
迎面,罗拔带着一小队巡逻兵走过来,手里握着雪亮的电筒,不停地向帐篷与军车之间的黑暗角落巡视着。看见他的三角眼,自然而然能想起墓穴里那些诡异的毒蛇来。
“风先生,铁娜将军请你过去。”跟我擦肩而过时,他压低了声音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大摇大摆地继续向前巡逻去了。
我走向铁娜的帐篷,如此神神秘秘的约见,预示着铁娜似乎有什么秘密要向我透露。对于埃及政府的国事,我不感兴趣,只想从她这里探听到一些关于老虎的消息。
铁娜面对帐篷门口直立着,两只手里都握着手枪,一股彪悍凌厉之气向我扑面而来。
“找我?有什么吩咐?”我笑着走进帐篷,闻见空气里淡淡的脂粉香气,发现她刚刚梳洗打扮过,双唇红艳艳地微微嘟起,显得异样的性感。
“是,风先生,我有事请你帮忙,可否开门见山地谈谈?”她挥手把双枪扔到侧面的行军床上,爽快地指着左面的沙发:“请坐,喝点什么?中国茶还是咖啡?”
我要了一杯咖啡,眼角余光一瞟,发现床边有一只巨大的打开盖子的皮箱,里面整整齐齐地嵌着七八支长短武器。
铁娜在我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伸出脚尖向那箱子一指:“我的私人枪械库,有没有你特别喜欢的武器?”
我笑着摇头:“我又不是中东极端疯狂的恐怖分子,对武器不感兴趣。”真正的杀人高手,一柄匕首或者一支手枪足够了,根本无须兴师动众地携带十几支武器,又不是赶场作秀。
铁娜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如何措辞,接着一字一句地开口:“风先生,能在沙漠里遇到你这样的高手,很不容易。我知道你心高气傲,对埃及政府的任何事、任何职务都不屑一顾,但是,现在我想以一个即将浴血拚命拯救父亲和弟弟的普通女孩子的身份,请求你的帮助——”
我冷静地笑了笑,表示正在用心倾听。
“沙漠军团的包围圈控制在五公里之外,而纳突拉大祭司名义上是总统的左膀右臂,实际早就沦为军方安插在政府内的一颗钉子。我可以大胆预测,四十八小时内,他就会控制营地,以我为筹码,要挟总统辞职。”
这个消息,并不能令我震惊。目前营地仍在彩虹勇士的控制之下,只要铁娜一声令下,被拿下的应该是纳突拉才对。
“那又怎么样?彩虹勇士以一当十,并且开罗城总统府里,还有八千名忠于总统的近卫队,只要一个电话过去,他们会在五十分钟内乘坐直升飞机赶到。所以,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对不对?”我安慰着她,借机察言观色,要看看她的真实意图何在。
“风先生,你想错了。沙漠军团既然能策反纳突拉,又焉知不能策反近卫军统领、策反彩虹勇士的大小队长、大小组长?请你来的目的,便是要坦诚相告,我已经走投无路,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了——除了你……”
我“哈”的笑出了声,觉得铁娜的话,完全可以当作一句最幽默的笑话。
铁娜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递到我面前:“风先生,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请看看这封信——你会明白,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我犹豫了一下,考虑自己是否有必要搅进这场权力斗争中来。
铁娜的手,隔着茶几按在我手背上,用脉脉柔情取代了双眼中的彪悍杀气。
我的心软了,叹息着抽出信纸,先看到信纸的下半部盖着鲜红的埃及总统私人印鉴,而信纸的标题是英文的“委任状”这行字。
既然是委任状,措辞都是毕竟乏味的官样文章,无外乎是“委任某某某为埃及政府特别事务行政大臣,随时可以先斩后奏,处置一切危及埃及国家安全及领土完整的罪恶行动”。
“如果风先生同意,我希望在空白处填上你的名字。”铁娜满脸严肃,每句话都慎之又慎。
我把信纸放在茶几上,避开她的手,淡淡地笑着说:“记得咱们已经谈过这个问题,我也肯定地回答过,我对埃及政府给予的任何职位都不会接受,更不会为政府工作。这是最后一次澄清了,请你千万记清楚。”
“风,帮帮我,挫败纳突拉的兵变——”铁娜的话突然变得更加直白。
我更是觉得好笑:“算了算了,铁娜将军,如果你要我来只是开玩笑解闷,我可没休闲消遣的心情,告辞……”
不等我起身,铁娜双手齐伸,扣住了我的手腕,硬生生地把我拉住:“听我说,风,纳突拉已经接到军方指令,得到‘月神之眼’后,将血洗营地,不留一个活口。你不动手,将来就只有死路一条,包括你的心上人苏伦小姐——千真万确!我不会骗你的,这个时候,没人能置身事外、明哲保身……”
“真的?”这些论调有些夸张,但完全有这种可能。死人比活人更能保守秘密,军方很擅于用血洗屠杀来掩盖一切秘密。
“真的!我用生命担保,用埃及总统、用我死去的母亲——大不列颠英格兰皇室诺茜公主的名誉发誓,刚刚所说的一切,都千真万确。”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铁娜自述身世,她嘴里说的诺茜公主,曾被誉为“英格兰的金色雏菊”,被国民的拥戴程度,甚至远超过后来的黛安娜王妃。只是,诺茜公主一直是英国人心目中的“独身女神”,怎么会突然多出来铁娜这个埃及女儿?
我的脑子有些混乱,突然冒出一句:“要我怎么做?怎么才能帮你?”
刚刚铁娜说出自己的身世,让我心里的好感天平,一下子向她倾斜过去了。当年初到欧洲,随导师一起去英国、法国、德国以及北欧小国游历,曾在伦敦大学的一次名为“援助非洲艾滋病儿童”的募捐大会上,目睹过诺茜公主的绝代风采。以我自己的审美标准,黛安娜王妃的所有优点加起来,连诺茜公主的一半都比不上。
她曾是我的梦中情人,当然这只是男孩子年轻时的荒诞梦想,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仔细端详铁娜的脸,依稀有当年诺茜公主的神采,只是融入了更多属于非洲人特有的狂野彪悍。
“看够了吗?若是完成了这件事,我可以永远陪着你,让你日日夜夜看个够……”
铁娜露骨的表白,让我沉迷的心突然生起了一丝警惕,帐篷里始终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古怪香气,并非来自铁娜的脂粉香,而是——
桌子旁边的一个隐蔽角落里,燃着一支碧绿色的香,大概有二十厘米长,不停地有翻卷着的烟气冒出来。
“那是……什么香?”我冷笑着,推开铁娜的手。在开罗日报上,读到过关于铁娜的专访文章,以她“不爱红装爱武装”的个性,是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涂脂抹粉的。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发展到卿卿我我的地步,何须说得如此肉麻露骨?并且我之所以盲目地答应了她的请求,源自于头脑中的一阵突如其来的迷迷糊糊。
问题,肯定都出在那支香上,本来对铁娜、对诺茜公主的一丝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铁娜脸色一寒,矢口否认:“香?什么香?不过是一支普通的菩提檀香罢了!”
埃及人虽然不懂得“蛊术”,但他们自古流传下来的巫术,也是全球秘术大观里不可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