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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侧了侧身子,从口袋里取出手枪,熟练地卸下弹夹检查着。
“嘿,老虎,你们丹马查泰家族的人都喜欢故弄玄虚卖关子对不对?好,你愿意死守秘密,我不干涉你,等我回到营地,就把你们家族那些陈年烂账全都公布在互联网上,包括有人提供大量的军火武器给爪哇叛军那件事……”
红小鬼大声叫起来,妙语如珠,手舞足蹈。对于一个超级黑客来说,他才不管这些资料会造成什么后果,谁惹怒他,后果只有天知道。
“够了够了,小家伙,我告诉你,这个五角星芒大阵的地图就附在《碧落黄泉经》里,小心翻阅那本经书之后,才决定带我到这里来的。”
老虎陡然发出一声长叹,一拳捣在司机座位上,发出“嗵”的一声闷响,震得司机“哇”的一声跳起来,车子也跟着一扭,速度猛然加快,幸好卫叔一把抓住方向盘,才不至于令车子失去控制。
红小鬼又是一声怪笑,不过我及时轻咳一声,阻止了他再次开口:“大家不要闹了,危险无处不在,还是多加小心的好。”
听到《碧落黄泉经》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眼角余光发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除了卡库和司机之外,同车的另外几个人都情不自禁地浑身一震。只有对那套经书早有耳闻、心怀向往的人,才会有这种表现。
“风,有件事实在抱歉,我带小心和宋九去埃及沙漠,为的就是经书,那是我们三个唯一的目标。小心对经书志在必得,所以我只有舍命陪君子,如果某些环节做得令你为难,不是我的本意。”
老虎沉静下来,入洞越深,他的情绪便越沉潜,反反复复检查着手枪和子弹。
我笑了:“那些事已经过去了,咱们之间,不必道歉。”
也许,能够在这件事里全身而退之后,我会逼他取回经书,以取得自己想要的资料,但是现在,全部心思还是应该集中到搜索苏伦的大事上来。
“书上——还有什么?传说中的天梯又是什么?是一架真实存在的梯子吗?”顾倾城笑着,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她手里的电筒一直向地面和左侧石壁扫射着,灯光下,满眼都是平滑干净的石壁,好像被利刃削过一般。毫无疑问,在大山深处开凿隧道不难做到,但地球上任何一条隧道的内壁都不可能处理得这么平滑,因为这么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那些图形和文字,只有小心看得懂,我无法回答,只能凭借死记硬背,在脑子里强留下了前进路线。现在,请打开车顶的探照灯,很快就要进入五角星芒的核心部分了。”
老虎的回答简练诚恳,没有故意隐瞒什么的痕迹,但仍然让顾倾城轻轻蹙了一下眉,不悦地弹着指甲。
“卫叔,开大灯;卡库,注意警戒。”我有条不紊地下着命令。
现在,卡库的精神状态很正常,只要没有癫痫症的迫害,他会是当之无愧的神射手,可以在瞬间杀死任何活动生物。此时,他把枪管靠在左臂肘弯上,右手稳稳地抓住枪身,食指贴在扳机旁边,眼帘半垂着,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黑暗之中会藏着什么?那个发射暗器的蒙面人会不会再次出现?这两个问题死死纠缠着我,仿佛漩涡里的水草。
车顶的探照灯亮了,照亮了前进方向上那个巨大的空场。
“像一个空旷的停车场,不过却连一根立柱都没有,整片屋顶都悬空着,真是古怪——”红小鬼嘟囔着,脸贴近窗子,好奇地向外望着。
这个空间的顶也是平滑的,裸露出的岩石部分闪着凛凛的寒光。在如此广阔高远的空场里,我们这群人和四辆吉普车实在是太渺小了,犹如古希腊巨神宫殿里的几只蚂蚁。
“嘿,到底是什么力量能造就这种神奇的地下空间呢?我得下去看看,顺便拍几张照片留念!”
红小鬼推开车门,却被老虎一把揪住,狠狠地摁在座位上:“小家伙,这里不是迪斯尼主题公园,想活命的话,乖乖留在车里。”
他向右前方指了指:“风,正确的道路就在那里。”
卫叔打了一把方向盘,探照灯的光柱偏转三十度,指向一堵高大的黑色石壁。
我冷静地点点头:“好,咱们过去。”
车子仍旧保持低挡匀速前进的状态,迎向石壁。
“风,有件事真是奇怪,我们听不到风声,按照常识,这个季节的北风最低也要在三级以上,贯入这么幽长的隧道里,呼啸声必定惊人。难道这些石壁具有良好的吸声作用?真是让人莫名其妙。”
顾倾城一边说话,观察地面的举动却一直没有停下过。
隧道里的确很安静,引擎声也没有引起足够的回响,四周只是孤寂的黑暗,毫无生气。
我挪动了一下身子,才发现与座椅接触的后背、身下都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不得不承认的一个现实是,我非常非常紧张,总觉得车子如履薄冰,随时都会有压碎冰层、坠入深海之虞。
“风——”顾倾城低语着,左手摸索着我的右手,一下子紧紧握住,仿佛溺水的人骤然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她的手上同样汗津津的,握在一起的手像是两条缠在一起共同抵抗恐惧的鱼。
“地面上有什么发现?”我的喉咙有些发干,那种光滑如镜的感觉,只有在冬天的河面或者滑冰馆的人造场地上才能见得到,无法给我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没有,但我觉得,单凭人类的力量要拓展出这样的空间来,实在太困难了。”顾倾城低声叹息着。我们都曾亲眼看见,孙贵被一种神秘的液体吸入了地下,并且透过那些青色的液体,我看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地底城市。
此时此刻,或许我们车轮下碾压过的,就是那个神秘世界的天穹。随时随地,天穹撕裂,我们也会像孙贵一样坠落进去,或生、或死、或生不如死。
顾倾城回过头来,黑宝石一样的眸子闪着湛湛的光。
“在想什么,风?”她问,雪白的牙齿倏地一亮。
我指向光柱下的石墙:“看那边,那种尖锐如刀锋的石壁,像不像大海里危机四伏的冰山,只等着迷航的大船撞过来,将其一劈两半。”
红小鬼立刻接下去:“不不,冰山是白色的,世界上哪里会有黑色的冰山呢?我宁愿把它比喻成深埋在地下的原煤,只不过被好事之徒雕琢成这样,故弄玄虚。”
老虎紧跟着冷笑一声:“煤?亏你想得出,埋藏如此浅显的煤层根本没有成形的条件。世间万物,千奇百怪,用已知的知识去解释未知的东西,还没张口就犯了根本性的错误。”
红小鬼反唇相讥:“你知识渊博,你无所不知,但你偏偏闷着不说出来,岂不是故意要带大家进迷宫?除去我们来的那条路之外,这个五角星大阵还有四条去路,谁能证明你指出的路线一定正确?要我说,咱们应该走右侧这边第一个入口,或者一个入口一个入口探索下去,而不是任你指挥。风,顾小姐,老大爷,你们说呢?”
就在车子右侧的四十五度角方向,是一个与我们的来路完全相同的入口,高大、沉寂、漆黑。
顾倾城又一次抓紧了我的手,眼神中隐藏着说不出的恐惧。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这样的表情,忍不住伸出右手,环住她的肩头,低声安慰她:“没事,别担心。”
她的头抵在我的肩窝上,身子轻轻颤抖着:“我感觉那边有一种强大的吸力,仿佛有只怪物守在里面,随时都会把车子吞进去。”
黑暗总是给人以莫名的恐惧,镇定睿智如她,也终于在这种无边无际的漆黑世界里开始崩溃了。
“那边有什么?经书上是否有提示?”红小鬼依旧嬉皮笑脸的,把离开营地时分发给他的冲锋枪随意踩在脚底下。
老虎冷笑:“五角星芒大阵里,正确的路只有一条,那边,自然是错误的岔路。”
“岔路上有什么?死胡同?还是陷阱?”红小鬼继续追问下去,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也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只是预感到老虎是不知道答案的,他对隧道有限的认识都来自于唐心。
果然,他迷惘地摇摇头:“我不知道。”随即又烦躁地接下去,“既然有正路可走,我们何必管岔路上有什么?只管走下去就好了,对不对?”
一直保持沉默的卫叔冷漠地接上来:“对,我们可以听从你的引导向前走,不管有多少岔路,但你能用什么保证这条路是正确的?而且是唯一正确的?”
这个问题把所有的人都问住了,顾倾城“嗯”了一声,恍然大悟地叫出来:“对呀?所有人都知道一直向前能够到达天梯,难道就不能反思一下,进入隧道的目标只能是天梯吗?会不会有另外一条路,去到另外一个地方,才是我们最想要的结局?”
老虎愣了愣,立刻激烈地反对:“小心和我是在天梯那里遇到戴面具的怪人的,不去那里,又能去哪里?”
卫叔冷笑着:“去我们要去的地方。”
他把右臂伸出车窗,向后面做了个手势,紧跟着我们的一辆车子迅速赶了上来。
“你们,保持警戒状态去右侧通道里看看,每隔三分钟向我报告一次状况。”卫叔下这样的命令无可厚非,扫清前进道路上的一切疑点,省得被莫名其妙的敌人截断了退路。
那辆车子上载着六名胸挂冲锋枪的队员,在他们身后的车厢里,牢牢固定着一支半人高的速射机枪,黄澄澄的子弹带轻轻晃动着,隐含着无坚不摧的狂傲杀气。他们开了转向灯,缓缓右转,驶进那个通道。
借着那辆车顶上的探照灯光柱望去,视线里只有望不到边的黑暗。
“你也许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我说了,那是一条错误的岔路,其实根本没必要拿六条人命去博,咱们没有投机取胜的机会。”老虎越发闷闷不乐起来。
卫叔并没有反驳,伸手摘下了控制台侧面的对讲机。
我转向老虎:“老虎,现在不是拉帮结派、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