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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了?”冢田允行抓住我的胳膊问道。
“法院要以拒绝提供证言的理由把那家伙拘捕起来。大概是怕放走他以后,
他会逃跑或者找别人为他的伪证作证明。检察官将以伪证罪对他加以逮捕,单这
一点就最多可以判他十年,大概是想在拘留期间,再对杀人和尸体遗弃方面的问
题进行调查。”耳濡目染,这点道理我还是懂得的。
冢田说了声“好!”身子向前一蹿,枪弹似地跑了出去。
①兜街是“东京证券市潮的代名词。——译者注
第十九章
这一天的审理就这样在上午宣告结束。这个案件如此急转直下,就连天野检
察官也没有立刻进行反询问,是不无道理的。
当天晚上,我和冢田允行一起到百谷律师家进行了访问,这时才第一次见到
了明子夫人。
我遍访了经营小豆交易的商店,了解了明子搞小豆交易的实际情况,又调查
她秘密进行证券交易的情况以后,才知道百谷律师在这次案件的审理中所以能够
取得胜利,可以说是这位夫人的功绩。
当然这里边也有她父亲大平信吾的很大功劳,被称做女将军的明子过去的业
绩,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但是,其根本原因,毫无疑问,还在于他们那炽烈的
正义感和人类爱。
百谷律师等为了拯救一个人挺身而出,这种努力终于得到了报酬。要没有他
们的努力,那种公司的负责人,是绝对不会主动把别人在他们那里的交易情况透
露出去的。
从这时到下次公审这一个星期里头,检察人员是非常忙碌的。以厅长为首的
地方检查厅是怎样秘密筹划的,我一个法庭记者,是无法想象的。但仅从曾经负
责本案搜查工作、现已调往广岛地方检察厅工作的桑本猛检察官忽然紧急来京一
事,也可以想象得出检察官方面受到了多么大的冲击。
两天以后,津川广基以伪证罪被提起公诉,任何人都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措施的。
检察厅方面大概做好了一切准备,要把工作转移到追查百谷律师检举的杀人、
尸体遗弃的嫌疑方面去。
但是据我得到的情报,津川广基好象很顽固,一千万元钱他承认是从康子那
里借的,但杀人、尸体遗弃罪,仍然坚决不承认。
要是说书或是推理小说的话,在这时候,可能要叫犯人低头认罪,引出一个
圆满的结局。但是,现实的裁判,可不是这样的。
只要不是同谋犯,同一个案件是不可能同时对两个人提起公诉的。
所以,只要检察官方面不撤销对村田和彦的起诉,裁判就要继续进行下去,
一直到结案为止。
一个星期过去以后,在第五天的公审大会上,出现了引人注目的变化。看押
村田和彦的法警,由过去的五人变成了两人。在进入法庭以前,村田还带着手铐,
因为他是被告,这是没有办法时。但当他一进入法庭,没等审判官们出来,就把
手拷给他摘掉了。
集中到村田身上的旁听人的眼神,也和过去截然不问了。
这一天的审判,是从检察官对津川广基的反询问开始的。
天野检察官的质问,是很严厉的。津川受到了百谷律师和天野检察官两个人
的攻击。
他要垮了,他要垮了——我手里捏着把汗继续等待着。但是,津川广基的态
度,依然很强硬。的确,他虽然承认借了一千万元钱,但这不一定与杀人有关。
进行了两个小时的反询问以后,天野检察官十分焦急地把接力棒交给了审判
长。
以吉冈审判长为首的三位法官,进行了补充询问,但仍然没有多大的收获。
这天的下午由伊藤京二出庭作证,但这时候的他,已经被排除在这一案件的
焦点之外了。
他大概是怕落个伪证罪,事实部分全部坦白承认了。这时,百谷律师和天野
检察官,都没有对他进行深入的追究。
有关事实的审理,到此结束。六天后的七月一日,由检察官作关于被告人罪
行的最后陈述和求刑①。
一直到这个时候,津川广基还没有垮下来。天野检察官的立场,陷入非常微
妙的状态之中。
在日本,有所谓“检察官一体”的制度,就是所有的检察官,在执行公务方
面,具有一个统一的人格。
当然,一切制度,都是既有优点,又有缺点的。比方说,在审查或者搜查的
过程中,检察官虽然换了,但其立场是完全不变的,这可说是一个优点。但搜查
部的检察官和公审部的检察官,这时虽然是两个人,也可说是一个人。
天野检察官这时候或许已经承认自己是失收了。但是,过多地偏离开桑本检
察官规定的路线,那是不许可的。
可能的话,说不定他已经想撤销公诉了。大概是因为他的处境不允许他这样
做,于是就想把一切都推给审判长去裁定。天野检察官对被告人罪行的最后陈述
平淡无奇,是不奇怪的:“这里有两具尸体,都是被外力夺去了生命,而且死后
的尸体还被货物列车所轧断,真是惨不忍睹。象这样的犯罪,在人们所能想象的
犯罪当中,是最冷酷、最凶残的灭绝人性的行为,这就不必多说了。
“被告人在两次杀人、两次尸体遗弃的四个诉因中,只承认第二个诉因,在
其他三个诉因上,都主张无罪。而且在审理过程中,辩护人又采取了检举津川广
基是杀人及尸体遗弃的犯人的强硬手段。对犯罪的揭发检举,本是人的一种权利,
辩护人本着他的良心行使这种权利,是理应受到赞同的。接受这一捡举的检查官,
当然有进行调查、提出调查报告的义务。但是,调查的结果说明,虽然津川广基
做伪证的事实不容否定,但也不能因此就断定他就是这一案件的真正犯人。
“可是。有很多物证和情节,可以说明被告村田和彦是这次犯罪的真正犯人。
说被告和东条宪司的被杀毫无关系的申述,是难以使人相信的。退一百步说,即
使事实是那样,可是他明知是他杀尸体,还要用冷酷残虐的方法去处置尸体,给
人一种好象是强盗杀人的印象,很明显,这应该被看做是杀人事后伙犯。
“总而言之,其动机是开端于对有夫之妇的不伦不义的恋爱,关于被告的心
情,虽然他自己和辩护人叙述得细致入微,但具有一般常识的普遍人,是不会对
他产生多少同情的。神圣的裁判,无论如何是不能脱离开普通人认为妥当的轨道
行事的。
“被告过去的特殊处境,的确有值得同情的地方,但是被告有过多次能够摆
脱这种逆境的机会。假如是缺乏判断能力的青少年,或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
也算罢了;一个受过大学教育的人,在部队里边总会有改变自己处境的机会的,
比如参加干部候补生的考试等。
“又如,关于借用‘戏曲座’三十万元公款的问题,向剧团领导说清楚事情
的真相,就可以保住自己的职位。他屡次放过这样时机会,把自己一步一步地推
向绝境,这不能不说是被告性格上的缺陷。
“被告所以能够获得今天这样的成功。是印为在这一年里头他走了红运。和
那种经年累月苦心孤诣磨炼自己的人格和见识而获得成功的人,是不可同日而语
的。
“被告的那种性格破产,在这次案件中,是随时可见的,前一个错误,产生
后一个错误,最后陷入不可收拾的境地,这几乎是所有犯罪分子的共同特征,眼
前的情况也不例外。
“被告本来应该更好的珍视这种天赐的机会。东条康子既然有意和东条宪司
离婚,他完全可以和康子正式结婚,度过和平的晚年。由于一时的冲动,就做出
这种残虐无比的犯罪行动,那是不能得到宽恕的。
“假如这种一时的冲动和激情,在这次犯罪事件中是一个贯彻始终的因素的
话,还可以说是一种人性的表现。但是,被告在处理尸体的时候,还能够亲自开
车,这说明他还是相当冷静的。
“年过五十的被告,一方面为动物的本能所趋使而不能自制,另一方面又以
缜密的计划和大胆的行为,企图巧妙地逃避刑律,这恐怕是谁也不能否认的事实。
“假如被告在第三、第四个诉因上没有罪的话,有什么必要在事件发生后马
上逃跑呢?
如果象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对于尸体遗弃的罪行感到后悔而想赎罪的话,这
时正是最好也是最后的一次兑现的机会。可是,和过去几次一样,被告又把这次
机会放过了。
“至于辩护人检举的证人津川广基,根据后来的调查,还不能认定他与东条
康子有肉体关系。例如,关于血型问题,虽然他作了伪证,但也不能由此断定当
天晚上和康子发生关系的就是他。在这方面,被告自己也承认过去和康子有过这
种关系。至于那天晚上到底是谁和康子发生的关系,恐怕应该说是被告的可能性
更大一些。
“成为问题的一千万元钱的来龙去脉得以弄清,当然是辩护人的功劳。但是
把它看做是这次事件的起因,也未必妥当。辩护人引用股票市场的看涨和看跌的
学说,推断东条宪司认为行情不会上涨了,于是在去年年底把股票全部卖掉,转
向小豆市常辩护人方面提出的物证,也可以证明事实确实是这样。但是,后来的
事实是,股票的行情,和东条宪司的预料相反,依然继续上涨。津川广基认为投
资有希望,于是向别人借钱购买现货股票,也没什么奇怪的。至少比那种想搞冒
险的小豆投机买卖一下子发大财,要稳健得多。”
作为对被告人罪行的最后陈述,这种辩论方式,是很少见的,给人的印象好
象是辩护律师在发言。在这一瞬间,我就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这个法庭上的
审判对象,不是村田和彦而是津川广基,天野检察官正是村田的辩护律师。
“根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