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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长风道:“当时你为何不说?为何还要强娶她,啊?”
“她说她已经不是清白的宁婷,她对不起你,你为他付出太多,这些她都不介意都能够坦然接受,她也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可是她已经失去了她最宝贵的,这是她对你的爱的一个永远的创伤。她要与我结婚并且与你说那些话,都是因为爱你,她想叫你彻底地忘了她或憎恨她,这样你才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女人来接替她的位置。”
树长风猛地抓着李东阳的双肩,吼叫道:“既然如此,为何你还要和她成婚?”
李东阳平静地道:“因为这是她的要求,并且这是我期待已久的要求。”
树长风颓废地垂下双手,道:“我不会忘记她也不会恨她,哪怕她真的做错了什么事,只要她爱我愿意回到我的身边,我依然像以前一样爱她、疼她,尽我的一切一生一世地保护着她,这她应该懂的。”
李东阳道:“她懂的,所以才会投湖。爱,有时需要死亡来作证的,宁婷在证明她对你的爱。”
“我不需要这种证明。”树长风再次狂吼出声,慢慢平静下来之后,他与李东阳已经走到湖中间的桥阁,他道:“我仍然要杀你,因为你该死。”
“我也要杀你,因为这是你的要求。”
李东阳抽出他的剑,剑尖指天,然后平指树长风,道:“我为完成你的心愿而挥剑,只有剑才能削断所有的缘份,我们三人之间不该有任何缘份的,这是自宁婷死后我才悟出的事实。”
“出剑!”树长风的左拳护在身前,脚下使劲,以惊人的速度冲向李东阳,侧着整个身体,倒勾出拳从下而上击往李东阳的下巴。
李东阳倒退一步,使得他的长剑有挥动的空间,剑在胸前抡削一圈,令树长风的上勾拳回缩,但拳劲忽增、拳影点点如急雨落在剑背,强劲打内劲把李东阳撞得不停后退。
若以内劲而论,树长风要比李东阳要精湛;要说巧,剑比拳头要好。
李东阳的身影再退,变守为攻,剑尖刺往树长风的右半身,他知道树长风的右拳并不具多大力量,冲其量只够防守。
“你与铁血仇练的都是左心拳,你的左拳比右拳粗大许多,但铁血仇的两只拳头都是一样的粗大,因此才瞒过了我,你是如何做到的?”
“你没必要知道,因为你已经是死人。”树长风牙一咬,右臂迎着李东阳的剑尖撞去,剑没入他的骨肉,他的眉头也不皱一下,左拳迅猛如风地侧勾,欲给李东阳的右臂致命的一击,他同样知道,李东阳没了右臂如同他没了左拳一样。
哪知李东阳的剑柄突撞而回,正与树长风的拳头撞过正着,“砰!”
桥阁爆碎,木瓦四飞!
湖水涌浪,惊天现白!
阁桥同时断塌,两人沉入水里。
紧接着,湖边的人就看见忘情湖的水似滚了,开始沸腾不安,不时地爆出巨大的浪花,随着一朵苍白高浪冲天而起,湖底的两人同时跃出水面,飞掠至湖边相对而站。
两人的全身都湿透了,水流往下急落,他们的头上却冒着白烟。
“我们还是谁也赢不了谁。”
“不,你输了,你的右臂已经不能提剑。”此时,人们注意到李东阳的剑在他的左手中。
“但你的左手也不惧力量了。”李东阳看着树长风左臂上血喷之处,那里被他的剑穿透了。
树长风冷笑,道:“我的拳头永远都惧有碎天地的力量,因为拳头,为爱而握在手中,为爱而存在,李东阳,把你欠我以及你欠宁婷还我!”他的左臂两旁突然射出两道血箭,左拳瞬间侧打在李东阳的右半脑壳,李东阳的身体整个地飞出老远,但他手中的剑却留在了树长风的胸膛——在树长风出拳的同时,他的剑也跟着刺入树长风的心胸。
树长风右手握着没入他胸膛的长剑,铁血仇飞身过来扶住了他,两人看着缓慢爬过来的李东阳,树长风道:“孩子,去把你李叔叔扶过来。”
铁血仇没有说什么,把李东阳扶持到树长风面前,李东阳示意铁血仇放开他,他努力地站着,无力地道:“我终于可以解脱了,背负了一生的不义与苦痛,终于要随我的死而消失了。”他的脸露出一丝惨淡的微笑。
树长风道:“我本以为可以打碎你的脑袋,也许,我的拳头软了许多。”他也是淡然一笑,“你的左手剑用得不错,谢谢你送我到宁婷的家园,她在那里自己一个人住,或许又会有什么人欺负她了,我早就该去照顾她了。你知道的,宁婷不会照顾自己哩。”
李东阳道:“在那里,你不会为她杀任何一个人的。”
“那我就杀鬼!”树长风狂笑起来。
“血仇,帮我找回我的儿媳妇,好好地照顾她。”李东阳也笑了,慢慢地闭上双眼,身体缓缓地仰倒——“请允许我最后叫你一声:大哥。”
树长风艰难地点点头,李东阳的身体已经撞击在草地上。
树长风道:“孩子,宁婷去了,东阳也去了,我也要去!你把我和东阳都埋在宁婷的身旁,不管宁婷爱不爱东阳,我想她都不会拒绝我们在另一个世界同时守护着她的,我这一生人,都觉得很痛苦,自从知道宁婷心里真爱的是我,我忽然间觉得这辈子太幸福了,我满足了。孩子,死去的人真的没有情恨吗?活着的时候,我们都深爱着一个女人,既然死了,也让我们同守在一起吧,别让你李叔叔孤零零一个人,嗯?”
铁血仇含泪点头,“义父,我为你们三人建造一个最美丽的家。”
树长风一笑,右手朝后一挥,一声轻响,他胸膛的剑沉入了忘情湖。
一代情恨,就此沉没。
第十章 明世间
酒店依然是那种昏暗,但在这初冬时,并不显潮湿,少了那份晦涩的气味;雨珍依然坐在柜台前,酒店里除了她,便没有什么人了。现在是早晨,很少人在这个时候来喝酒的,但她是做生意的,开门总得早些,不管有没有客人来,店总要开的。
她今天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以前她开店了,无人来之前,总要哼上几句小调,这三天以来却例外地没有任何轻松的哼哼唧唧——一种唱给自己听的乡里小曲。
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口响起,一个男人踏入酒店的门。
雨珍看着男人,他走到最前面的小桌前,坐了。
“给我一壶酒。”
雨珍取了酒和酒碗,放到他面前的桌上,又看着他把酒倒入酒碗里,举碗一饮而尽,再次倒酒,雨珍突然用手按住男人的手碗,道∶“留小姐找到没有?”
男人——也就是铁血仇,他侧脸抬首盯着雨珍,道∶“我没有去找她。”
雨珍放开他的手,搬了张椅子坐在他身旁,取过他手里的酒壶,替他倒了一碗酒,他把碗举到嘴边,喝了一大口,放下酒碗,道∶“这三天来,我守着我的义父。”
他又喝了一碗酒,转眼看着雨珍,道∶“那晚我睡了之后,吴之能是否一直都在?”
雨珍道∶“我想是在的,我是挨天亮时才隐隐睡去的,你们离开的时候我迷糊觉得,但那已经是天大亮了。”
铁血仇从口袋里取出那个特大的耳环,细细地盯着它,道∶“你见过谁戴吗?”
雨珍摇摇头,道∶“这应该是男人带的,女人不会戴这种耳环。”
铁血仇道∶“也许,这世上只有他戴了。”他把剩下的半碗酒喝尽,突然站了起来,道∶“我走了,下次来再给你酒钱。”
雨珍看着他走出酒店,没有收拾那酒壶和酒碗,她坐回柜台,托着腮沉思着,仿佛又在等待另些客人的光临。但,谁知道她心里真正要等的是谁?也许,是铁血仇——她对这个年轻朴实的酒客有着太深的感情,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
在她的等待中,铁血仇并没有很快地再出现在酒店,时间在她的掐指计算着过去,明天就是年三十了,铁血仇还是没有回来给她那点酒钱,她不知道他前往哪里了,自从李东阳与树长风在忘情湖那一战后,鲁山门便散了,现在的鲁山门已归于留贵边名下——没其他的原因,只因为他那失踪了的女儿是鲁山门唯一的主人。
炮竹声中,她隐约听到轻而柔的敲门,她着了衣,从里屋走出来,在门后问∶“这么深夜了,不在家过年,是谁呀?”
“铁血仇。”
雨珍的身子震了一下,开了门,看见满面胡须的他,三个多月未见他了,他变了一个样,仿佛满脸的胡须绞结了满心的忧郁,她道∶“你去哪里了?”
铁血仇道∶“让我进去坐坐好么?”
雨珍让他进来,关好门,他已经在以前的那张酒桌前坐了,雨纱习惯性地取出酒壶和酒碗,倒了酒,也在他对面坐了。
铁血仇喝了一口酒,道∶“我找不到容身的地方,只好到你这里来喝酒,但上次的酒钱还没给你,这次也没有酒钱给你。”
雨珍在昏黄的灯光中,看见他身上破旧的衣袍和脏乱的头发,忍着心里的泪,道∶“你慢慢喝,我去整理另一张床。”
铁血仇道∶“不用了。”
“你——”雨纱咬牙道∶“那你喝了酒,和我睡!”
铁血仇的酒碗停在半空,拿碗的坚实的左手微微地颤抖,双眼盯着雨纱,久久不言,突然长叹一声,道∶“雨纱,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想到这里坐坐。你是个很好的女人,真的很好,你就陪我喝酒吧!”他把酒碗举在嘴唇,一口饮干,然后放酒碗到桌上,拿起酒壶准备倒酒,雨珍重新坐了下来,抢过酒壶倒了一碗酒,接着自己喝了,再倒了一碗推到铁血仇面前,道∶“永存县很多喝酒的地方,为何你偏爱这里?”
铁血仇拿着酒碗,脸垂下来,双眼盯着还留在桌面上的酒碗,道∶“这里给我一种家的感觉。”
“大过年的,没个地方过年,所以想回来看看你、喝喝酒,这也许是最后一夜在这里喝酒了。”他接着把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