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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军之中,纪苏与她那五百戎人骑兵反而被陈国官兵超过,他们的归路被已经撕开了和平军战阵的敌军切断。纪苏踩蹬而起放眼望去,只不过是片刻之间,四周便尽是如蚁如蝗的陈国官兵。经过这三年的休整训练,数载之前尚不堪一击的陈国官兵竟精锐如此!虽然这早在凤九天意料之中,但纪苏见了也不由得心中一阵狂跳,强烈的恐惧感也如冷水淋头般浸过她。
“杀!”耳边已听不见除去喊杀声之外的声音,虽然和平军勉强结成赤龙阵分散御敌,但柳光这九龙出水之阵似乎是针对善于局部作战的赤龙阵而来,将和平军挤在一起,再利用自己的速度与数量上的优势迫得和平军赤龙阵不断收缩,最终缩到无法发挥威力之时,和平军便只有任敌宰割了。
“如若纪苏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李均不会放过你。”凤九天所乘战马急速奔走,败军乱哄哄之声里,他仍听到雷魂那阴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苦笑了下,原本是诈败,却不料假戏真做,变成真败了。
“不愧是柳光,用兵疾疾如风。”他于百忙中回首望去,原为前军的和平军如今已经淹没在陈国官兵的海洋之中,而且有三支敌军如利矢般尾随着自己冲杀过来,护卫着自己的和平军眼看便要被他们追及了。
“五百步……”凤九天又向前望去,心中默默算着。急奔之中五百步距离不过是一瞬间之事,但凤九天却觉得这一瞬间足有百年那么长。身后喊杀声越来越接近,他甚至不敢再回头去看。
迅速挺进的陈国官兵一瞬间便冲入了和平军营帐之中,而营帐的主人和平军一部份被截住包围,另一部份则被赶出了营帐。陈国军队仍不再休,尾随着溃退出了营帐的凤九天便追了过来。
在高地之上看着自己的部下轻易便将敌军分开,柳光脸上却失去了笑容。
以和平军之能,凤九天之智,纪苏之勇,为何会败得如此迅速?柳光心念电转,又是一挥手中黄旗。
刺耳的鸣金之声在他手尚未落便响了起来,正追击凤九天的陈国官兵几乎在鸣金声传到的同时便止住脚步,这让倾力狂奔中的凤九天悄悄松了口气,柳光用兵果然令行禁止,军纪肃然。
“最厉害之处便是你的弱点。”凤九天心中刚缓了过来,便浮起一丝冷笑。如今战场之上和平军已经被分割成两块,纪苏及少数部队为陈国官兵所围,而凤九天与和平军主力则在溃退之中,将原先的战场直至和平军营寨处若大的空间,全部让与了陈国官兵。那九支依次突击的陈国官兵闻得鸣金之声后便开始收拢。
柳光放眼望去,忽然神情大变,自己的部队并未能纠缠住和平军,双方除去围着纪苏缠斗之外,主力却泾渭分明。鸣金声响后自己的部队便停止追击,而和平军在向前继续奔了百余步后也停了下来!
“不好!”虽然无法说清楚到底不好在何处,但柳光仍旧大喝道:“快收兵!”他左右的传令兵闻言又开始敲击金锣,但出他们意料的,他们竟然没有听见金锣之声!
他们听见的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紧接着便觉天晕地暗,整个战场之中似乎是掀起了一阵狂飙,原本晴朗的天空倾刻间被烟尘所笼罩,十步之内飞沙走石让人睁不开眼,军中的旗帜都给吹得东倒西歪。
紧接着天空中下起沙石之雨,碎石沙尘夹着狂风披头盖脑砸了过来,中间还带着大滴大滴的水珠。但这水珠却是殷红色的,甚至可以感觉到其中温度。柳光禁不住以手护住眼睛,身旁侍卫慌忙为他撑开华盖,但在狂风之下华盖却被掀翻。
第一声巨响之后,又是连绵不绝的一连串爆炸声。原来和平军阵营的所在,现在柳光九支精锐集中的地方,有如四处开花般爆个不停,似乎大地之神震怒了,要在此显示一下她的力量,又象漫天的冰雹击在平静的湖水时激起的浪花,黑色或暗黄色的烟雾随着爆炸腾空而起,直上九霄。
“叭”一声,一块软绵绵的东西落在柳光手上,柳光将手一抖,脸上神情惨然,这是一块人的内脏。那九支突击之军是他这数年来精心训练出的精锐,而今看来,已经全部毁于自己的大意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琉璜硝石之味,柳光已经了然凤九天的诡计了,他在平军立阵之处事先埋下大量炸药,然后以纪苏之勇诱自己全军突击,待己军夺了他营阵之后便引发炸药。虽然自己出于慎重并未将所有兵力都投入进去,但方才那一炸,数以万计的精锐便化为这满天的血肉,己军士气在这一刹那之后便降至极点。
“心思果然深沉,而且还极为胆大。”心中虽然如刀割一般,但柳光却不得不佩服凤九天的大胆。炸药点燃不是一时半时之功,他必是在自己军队突击之后才点然引信,若是他跑得慢一些,那么和平军也必然在暴炸中化为齑粉。但他偏偏算准了时机,大爆炸中即便有和平军也同样粉身碎骨,那也是极零星的个别。
巨大的声响与随之而来的异变,让陈国官兵都惊恐地放下了武器,甚至有不少人吓得跌坐在地上。原本是和平军立阵之处,如今只余一个仍在冒着青烟巨大土坑,这土坑之大,足以让一支部队在其中操练。而原本应在这里的数万陈国精锐,却只余少数在边缘处者尚可看到尸体,其他的连尸体都看不见,化作了方才空中的血雨。
战场之中混作一团,双方都被大爆炸所惊,人人皆哑然,但战马却吓得嘶鸣狂奔,难以控制。
纪苏也震愕地立于战阵之中,虽然她心中有所准备,这炸药原本是越人开山炸石所用之物,墨蓉对此极为熟悉,纪苏来时也曾听她说起此物威力,但那巨大的爆炸仍让她惊骇。战场上所有人都停住手,愕然望着那爆炸的遗迹,忘了厮杀,忘了敌人。
“呜……”突然有人捂住嘴痛哭失声起来。那大爆炸让人真正意识到何为残酷,即便是他们这般在战场上生死悬于一瞬的战士,也觉禁受不住。靠近爆炸处的陈国官兵甚至不现,自己的耳朵里渗出血丝,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生擒那戎人女子!”唯有柳光在激变之后最快恢复,他以不容抗拒的威严下令,凤九天的全部设计,如今他以了然于胸。那戎人女子恐怕自己尚不知自己也成了凤九天大爆炸的牺牲品,他将那戎人女子留在自己哀军之中,无非是借自己之手除去她,好让戎人与自己誓不两立。虽然此时才完全看穿那人的阴谋,但既是看破了,就不能让他如意!
他沉重的声音不惟惊醒了陈国官兵,也让纪苏意识到,虽然那突击的陈国官兵大多灰飞烟灭,但自己却也陷入到数以万计的敌军围困之中,与自己在一起的,只有不足千人的和平军与戎人骑兵。
“向东南方向突!”她扬声高喊,手中马刀又挥舞了起来。但无论是和平军还是陈国官兵,在这突如其来的震憾之后,却都提不起杀意。其中和平军犹为沮丧,陈国官兵尚有为战友复仇之念支撑,他们却有一种被人遗弃之感。
纪苏纵马前突,马刀轻捷如风,顺着一敌将枪杆而下,切下他的五指,那敌将弃了兵器拨马便走,但纪苏马刀又就势而上,自他颈后砍入。马刀弯且薄,宜于突击而不宜于对抗,因此纪苏总是尽量避免与敌兵刃相击,她动作极为迅猛,往往在敌人横起兵刃招架之前便一刀斩下敌人首绩。
旁边两枝长矛突刺过来,纪苏一伏身,那二敌矛刺了个空,她马刀紧接着便劈了出。两个敌人一个咽喉处开出一道红线,不时有白色气泡自破了的咽喉挤出,他捂着喉咙向后退去,退了没几步便栽倒在地。另一个则就地一滚,避开纪苏的刀锋,但当他站起来时,却觉肩膀一沉,半截身体折了过去,只余腰间尚有皮肉相连。
纪苏以刀罡杀了这一敌,还未缓过气来,又是数个敌人冲了上来。她深知如此下去便是累也将自己累死,再看自己左右,虽然那五百戎人骑兵尚未尽数阵亡,但在敌人如蚁如蝗之下,戎人骑兵的骑术优势难以发挥,因此所余者也已不多。
“大神佑我!”在心中纪苏忍不住向战神破天祈祷,此时她也明白了雷魂传来李均之令,严禁凤九天轻举妄动背后之意了。既是如此,凤九天便会弃自己而不顾,便会让自己在这万军之中力尽身亡。自己再也无法回到那天高地阔的大草原之上,再也不能喝那浸了酥油的奶茶,也再也不能在已经日渐苍老的父汗面前撒娇承欢了。
“李均,李均!”她在心中大喊着这个名字,这个战神挑出的人,这个摘下了自己头盔的人,自己难道再也无法见到他了么?他此次出征苏国之前那欲语还休的话儿,自己岂不永远也无法弄明白了?
她那头盔之中,泪汗如雨,混在一起交织而下,身上已经受了数处伤,虽然都不算重,但也血染战袍。她只觉眼前的敌人如山如林,无论如何突击也难以突破,马蹄下尸体已经成堆,她的战马也先后换了两乘,却仍无法冲开陈国官兵的封锁。
柳光见纪苏在己军之中冲突不止,杀了半晌仍无疲惫之态,营中大将折于她手中者又添了数人,心中不由动了真怒,下令道:“尽量活擒那戎女,实在不行死的也成!”正当陈国弓手开始寻找施放冷箭机会之时,东南方向却传来奇异的隆隆之声,这让柳光心中一动,莫非自己所料有误,凤九天便无意将这戎女舍弃于此?
纪苏听了这声音大喜过望,她知道自己最终未被舍弃。只见那声音来处,自树林之后拐出两个黑乎乎的怪物来。
柳光怔了一怔,旋即判断出这其实是两辆铁车,只是这车前无牲口牵引,后无军士推搡,似乎仅凭自己前行。这铁车高约有一层楼,宽有六尺,长有三丈,铁车之上伸出数张机弩,铁车两翼是锋利的刀刃,车前端有一突出如铲。车轮与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