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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不敢……”虽然他曾出言劝慰孟远,但当着李均之面,孟远又不在身旁,吕无病还是觉得应当将心中的不平说出来。
“无病,为将者与为帅者不同,为将者只需在两军阵前斩敌夺旗便可,为帅者则需统筹兼顾,不唯要考虑战术战略,还要考虑政略财经。”李均折下了路旁树上的一枝柳条,秋已渐深,柳条上的叶子都落尽了,只剩余光突突的枝干。他一面缓步前行,一面心不在焉地将那柳条轻轻抽打在地上,看起来好象很随意,但吕无病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郑重。
“我要考虑的,并非只此一战,还有更远之事。若是武将恃勇抗命,贪功生事,和平军便是有百万兵马,也经不起折腾。无病,你是知道的,我们的志向,并不只是割据一时逞雄一世,而是要为这神洲的百姓,均一均富贵贫贱,要为这处处战火饱饮人血的大地,带来真正的和平。因此,我们这些武人,若不能自律自警,必将为后世埋下祸根。”
无病侧过头,仰慕地看着这比自己仅大四五岁的统领,心中反复咀嚼着他所说的话。“这世上大多事情,凭武力不但不能解决,而且会越来越乱。我这几年与大伙共创基业,越发觉得我们若无长久打算,终一生也难成大事,便是侥幸成功,也难以长久。无病,或者我用兵治政之途,算不得什么仁义,但若是能让百姓得到他们想要的,那便胜过仁义之道千百倍了。为此,我治军不能仅从军事上来考虑,也得从政略上来考虑。孟远与我情同手足,他若不为诸将楷模,则诸将都将恃勇争功,轻军冒险,不唯我和平军将士性命危殆,对于这大业,也是流弊无穷。孟远深知我心,他定然不会怪我。”
这一夜无病都深深思考着,孟远的身教,李均的言传,对于尚在迅速成长之中的他而言,是人生中最难得的机遇了。
同样在这一夜中久久未眠的,还有李均和孟远。这夜二人砥足而眠,守在帐外的卫兵听得二人于其中低声说着些什么,直到天将泛白,帐内的说话声才不再出现。但当起床的号角响起之时,两人依旧神采奕奕的出现在众将士面前。
“五千人马折了近半,只余三千了。”孟远颇有愧色,虽然战况早就报知了李均,但看到整齐列在校场之上的三千轻骑时,他禁不住便要想起这数日激战中折损了的将士。
“换了旁人,只怕会折损得更多,你兵力不足敌军一半,尚能抓住敌军弱点一击破之,这已是很了不起了。”李均重复了昨夜里曾说过的话,
魏展颔首道:“正是,孟将军不必过谦,这便是战争,若想毫无损伤便可破敌,那是绝无可能的。”
“我岂有不知之理,只是想到这两千兄弟随我前来,却不能随我回去,心中不禁感慨,倒让统领和魏先生见笑了。”孟远展颜一笑,转过身来向点将台下的众军一挥令旗,三千轻骑齐声呐喊,新一日的训练便自此开始。经过两年休整,到这几日才有恶战,众军士更是清醒地认识到,只有平日里加倍苦练,才能在战时多那么一线生机。“接下来当如何?”魏展凝视着李均,和平军的第一步战略目标,至此已经完全实现了。溪州得手之后和平军的补给将极为便利,展目望去是苏国广阔的腹地,进攻的方向可以有多种选择。
“我此次进军,并非要一举灭了苏国。”李均揪着唇下短须,嘴边噙起一丝笑意,他的战略意图,魏展应是很清楚的,之所以明知故问,无非是想让自己对于那些缺乏战略眼光的部将们,不要过于保密罢了。
其实他并非刻意对部下保密,关键在于下一步战略目标比之猝然攻击苏国还要让敌我都预料不到,兵法云出敌不意便是指此。但如今已是说明的时机,即便军中有敌国细作,传出去苏国也无暇应变了。
“下一步,我军不去直接攻打柳州,而是转向西北,攻打有‘天下粮仓’之称的清桂平原!”李均微微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熟得不能再熟的苏国地图,清河与桂河是苏国西南的两条重要河流,清河注入柳江,汇入柳湖之后入海,扼住了清河,便掌握顺江而下的河运通道。桂河则蜿蜒南行,在枫林渡与几条小支流交汇,更名为洪河,西入洪国,成为横贯洪国的一条大河。清桂两河之间方圆千里都是沃野,苏国粮米一半产于此,而且蚕桑之盛,更过于余州,因此,苏国有谚云“两河鱼米肥天下,清桂绸帛衣四方”之说,苏国经济两大支柱,一为柳州之商贸,另一便在清桂平原。
魏展眯起了眼,和平军目前的基地余州,地狭人稠,资源平平,真正打起大仗来难以持久,若是夺取清桂这天赐粮仓,只需三五年间,和平军便能有足够物资纵横天下了。
“为何不一举攻下柳州,统领也可立国称王!”大将杨振飞咧嘴笑道,“他李构姓李作得国王,统领也姓李,为何称不得王?”
众将都微微笑起来,眼中颇有憧憬之色,如果李均据土称王,他们也可得到无上荣耀。身为乱世武者,这可以算是每人毕生的梦想。
李均一笑置之,“据土称王又能如何?再强大的国家,终有灭亡之日,凤九天不只一次曾向他坦言,若只是为建立一个两三百年后便为新出来的强者所灭亡的国家,不过是对历史上那已经只余残垣断壁的枭雄功业的重复罢了。
“统领当知,创业极而守成难之理,创业之时便需有长远眼光,不敢说千年大计,至少要能看到百年之内的变故,若不能做到这一点,我们化为白骨之后,也难保在九泉之下安生。”
这是凤九天的原话,也正是因此,在李均于外征战之际,凤九天在余州试行实政,以图建成一个全新的有自我革新能力的体制。“生生不息”才能长久,躺在前人的功绩之上,失去自我造血功能者,只需一个小小的伤口,便足以使其毙命。
但李均并未驳斥杨振飞的话语,众将正在兴头之上,如果去扫他们之兴,极易失去人心。即便他本人对于称王称霸并无太大野心,却也不得不为了这追随他的人着想。这些四方的谋士勇者,官吏将士,为了他一个“替老天均天下”的梦想而流血、牺牲,若不能给予他们相应的回报,怎能让神洲的各方英雄归心诚服?
“三军于溪州休整两日,等待屠龙子云水师赶来会合。此后挥师西北,夺取清桂,孟远,你仍为此战先锋,吕无病为你之助臂,我与你两万精锐,这两日里别人可以休整,你与无病可要多加辛苦了。”
“是!”孟远、吕无病挺胸应道,在其余诸将羡慕的目光之下,两人觉得能担此重任,实在是分外荣耀。
“且慢!”两人脸上的兴奋之色,显然让有人恼了,旁人顾及孟远与李均的关系,此人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儿,只有他想不到之事,而没他不敢做之事。
“为何不让我为前锋?”杨振飞双目一翻,猬须根根倒竖,很快又补了一句:“孟兄弟与无病打这溪州,早就累了,该让他们歇息歇息,还是换我为前锋吧!”
“正是,正是。”蓝桥也道,“让他们去打得痛快,却让我们闷在后面,统领也太偏心眼了。”
孟远嘿嘿笑了起来,众将争先,让他想起了当年在陆翔帐下的日子,因此道:“放心,我会留下些敌人让你们解馋的。”
“你所过之外,还会留有敌人?”唐朋撇嘴轻声道,在李均这两年招募来的将领中,他与罗毅是少数未曾领兵出战者,而且在瓦口关下双双败给了董成,心中早有些闷闷不乐,自觉在这些曾出战过的将领面前低了一头。便是受了伤的罗毅,李均欲送他回余州休养,他坚决请命留下而不肯回去。
诸将的奋勇争先,倒让李均有些作难了,他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比你们都要想上阵搏杀,我起自行伍,每战必于最前,如今身为三军之帅,反而没有了上阵的自由。”说到此处,还瞪了微笑着的魏展一眼,很明显,魏展是约束他上阵自由的一个重要人物,自那次于阵前迎击董成以来,魏展不知多少回旁敲侧击,以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斩敌夺旗为将才,料敌先机为帅才”、“将帅各有其道,为帅者不可逞勇与将士争功”之类的话语,将他谏得早就服了,因此这一次直接令孟远代他为锋锐。
“何不分兵两路攻敌”。吕无病轻声插了句,众将相持不下,若能分兵两路,则至少可以多派一个先锋官了。因此此言一出,蓝桥与杨振飞等都表示赞成,孟远虽觉不馁,却也一时无法出言反驳。
“兵分两路,我军实力分散,只怕难以持久,我军利于速决而非消耗。”自知有伤在身,不可能被委于重任的罗毅此时插言道,他在相争的众人之外,因此反而能比较冷静分析。
魏展用纸扇敲了下手:“正是,我军有如一只手,集中一路有如握紧拳头,揍谁谁都无法承受,但若是分散,则好比五根手指,随便哪一根都只能伤敌而不能致敌以死路。况且,我军除去夺取清桂平原之外,前要防苏国禁军自京师来袭,后要小心丹渊梦泽的十万苏国大军,如不能在敌发现我意图前实现目标,便只能退回余州了。”
接连攻克云阳沧海二郡、俘虏苏国名董成与沧海郡守代喜,对于和平军而言算是不大不小的胜利,在胜利面前,诸将都觉得颇为轻松,因此也就助长了骄傲之心,魏展之语对于正兴高采烈的他们而言,算是一句扫兴之语。因此,诸将几乎都对他侧目而视,唯有他自己神态自若,当初在莲法军中,他扮演的也是如此扫兴的角色,结果几乎丧失了性命,在和平军中,他非但未曾改变这一点,反而有变本加厉之势。
“魏先生所言,便是我想说的。”李均将众将目光揽了过去,眼中射出让人难以逼视的目光,众将不觉低下了头。无需李均批评,他们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