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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一个军官行了个礼,大声道:“城主有令,为防奸细借机混入余州,对往来人士一律详查,还请将军恕罪。”
“原来如此,这是应当的。”尚怀义缓缓驱马向前,但却没有做出放松戒备的手式。心中的不安让他不敢轻易相信对方,若以服饰便能分清敌我,李均在前方也就不会数次奇袭得手了。
但来军神情之间,没有任何异样,相反,见是和平军的运粮队,他们似乎反而松了口气。那军官笑道:“将军是尚怀义千总吧,上次来会昌城,小人见过将军一面,不知将军是否还记得?”
尚怀义抬眼望他,也颇觉得眼熟,心中这才松了下来,问道:“兄弟贵姓大名?我见你像貌,依稀有些认得。”
“小人吴通,在江城主帐下听令。”那军官缓缓接近,来了尚怀义马前,伸手接过他马的缰绳,一边为他引路一边道。
“吴兄弟,前次我自会昌去雷鸣城,还没有看到如此戒备森严,如今却是为何?”
“哦,尚将军自雷鸣城来会昌,途中经平邑城时没有人通知将军么?”吴通一脸诧异,似乎对尚怀义竟然不知道这个重要消息而不解。
“请吴兄弟指点。”
“那么将军经自雷鸣城来时,经过大谷城是否发觉彭远程有何异动?”吴通言语之中,对于与他的主人江润群地位相当的彭远程似乎毫无敬意,这让尚怀义愕了一下。
“怎么,彭远程他怎么了?我来时,大谷城一切正常,我急于赶路,没有在那多加停留。”
“这就难怪了。”吴通看了看左右,没有闲杂人等在,他便凑上前低声道:“接到凤九天先生密令,彭远程有谋逆迹象,要会昌、平邑两城小心戒备,不要让他与陈国的乱贼勾通。”
“什么!怎么会如此?”尚怀义大惊失色,他自低级军官中被李均提拔上来,是因为他熟悉战事。他深知彭远程之能绝不是江润群与平邑城的孙庆所能敌,而且以目前状况来看,彭远程可由大谷与余阳两城直逼和平军的根本之一的雷鸣城,进而威胁狂澜城。此时唯一正确的选择,便是急件让李均回军,余州境内不应擅自行动以免打草惊蛇。但如今彭远程的谋逆还只是迹象罢了,凤九天就草率下令江润群与孙庆做出反应,若是传到彭远程耳中,岂非逼他立刻造反么。
“百无用处是书生!怎能出如此下策?”他心中开始咒骂凤九天来,虽说凤九天在后勤补给上的运作能力也曾让他深为叹服,但此时看来,面对重大变化之时,他采取的措施甚至还比不上自己。
“吴兄弟,能否引我去见江城主?”他问道,如今之计,只有先同江润群商量一下再定,如果可能的话,说动江润群迅速增兵平邑,以威胁大谷城,至少可以减轻雷鸣城的压力,同时避免被彭远程各个击破,以等待李均闻讯回军。
但吴通面有难色,道:“城主闻讯之后,已经日夜兼程,亲赴陈国前线,向李统领禀报军机去了,要见他恐怕不是一日两日之事。”
听了这话,尚怀义方才舒了口气,只要让李均尽早得知消息,以李均之智,自然可以寻到解决的办法。这一点,尚怀义如同和平军其他旧将一般,有着绝对的信心。
“既是如此,那今夜先在城中歇息一夜,明早便兼程赶往陈国,或许在半路上便可以遇见统领了。”他心中暗想。毕竟此刻,他的主要任务还是押送这批粮草。
夜间,他正在馆驿中歇息,翻来覆去也无法睡着,彭远程叛变谋逆的消息,对于一向团结齐心的和平军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在他心中也造成了不小的震憾,自己从大谷城赶来之时,城中还一切依旧,没有任何起兵迹象,为何自己还未到会昌,彭远程谋叛的消息却先到了会昌?路上虽然也曾见过信使兼程赶路,从背后超过自己,但却没有想到,他们带的是这样一个消息,为何凤九天不派人通知自己呢?他明知自己将押送大量粮草物资经过这一路线的。而且,彭远程叛逆,那大谷城便非己有,那些信使又是如何能通过大谷城外的哨所,赶到会昌来的?
越想心中越是疑惑,越是疑惑便越无法睡着。他刚脆披衣而起,在屋中活动了两下,便出门去查自己押送的粮食物资。
走向囤放车辆的寨子,他心中微微一怔,哨兵不知为何没有站在门前,按理说他们应在这轮流值班的,莫非天寒地冻,躲进里面取暖了?他心中一紧,如果是这样,那哨兵就未免太不负责,这么多辎重,有人溜进去放把火该如何?
刚想到火,就见那大寨之中浓烟滚滚,他部下大多将士都在寨中扎营住宿,伴随着浓烟纷纷从被窝里跳了出来,“走水了、走水了”的呼声不绝于耳,但紧接着一阵密集如雨的梆子响,无数箭支乘着夜色,射向这些手无寸铁的和平军士兵们。
“糟了!”此刻尚怀义恍然大悟,要谋叛乱的,只怕不是彭远程,而是这江润群,他之所以在野外不曾动手,想来是怕自己见势不妙逃走会泄露了消息,如今自己在他的安排下安营住宿,正好比羊入虎口,只有任他宰割了。
想到这他回头一看,自己住的馆驿也火光冲天起来,如果不是自己走得早了一步,此刻即便未被火烧死,也定然被埋伏好的弓箭手射马刺猬!尚怀义愤怒已极,但眼见敌军声势,他便知自己就算是冲了过去,也无非是在火堆之中多出一具死尸罢了。
“对不住了,诸位兄弟,我定然会回来为你们报仇的!”他耳闻着部下的惨叫,强忍住回头与他们战死一处的冲动,悄悄拔出腰刀,这是现在他唯一的兵刃与倚仗了。他一伏身,将身体缩进黑暗的阴影之中,偷偷向城门处摸去。
大寨之中的和平军也开始省悟过来,不再进行救火这一徒劳的举动。虽然主将不在,但在小队长的指挥下,他们借着火光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兵刃,开始向外冲杀过来。无情的箭雨,将他们的勇气与愤怒化作了鲜血与哀鸣,饶是如此,仍有两百余和平军战士冲入了敌群之中,向着这群偷袭他们的士兵进行疯狂报复。但这仅余的十分之一的战力,在杀伤了数倍于己的敌人之后,也全部淹没在一片红色的火海之中。两千名和平军战士,没有一个能幸免于难,在江润群精心策划与安排的毒计之下,他们将自己的尸骸留在了会昌城中。
尚怀义提刀深一脚浅一脚在暗地里走,不时还踏进深深浅浅的水洼之中,或是因为地势不平面跌倒。这一冬格外寒冷,积水虽然并未成冰,倒依旧冰冷刺骨,而大地也被冻得梆硬如铁,人摔在上面,身子骨都似乎要碎裂了。
身体上的痛苦对于尚怀义来说几乎都没有知觉了,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麻木。比之于惨死的兄弟们,这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不知何时起,泪水夺眶而出起来。三十好几的大男人,上次哭是什么时侯?十五岁时见自己心仪的女子被那土豪的狗儿子压在身下或是在杀了那土豪的狗儿子后被官府吊起来打?是在被童家看中而免于一死后,还是在多年征战屡立战功却因出身而不被提拔之时?
他无法回答自己,能做的只有压抑住心中的悲怒,压抑住狂吼的冲动,继续蹒跚着前行。
突然身后传来马蹄之声,这让尚怀义从内心的黑暗之中挣扎出来,他急忙避入身旁一棵后,偷眼向来人处望去。
只见一骑战士,高擎着火把,马奔驰时带起的风将火把吹得拖出长长的光尾,在这样的浓云低垂暗无星月的夜里,这一束光分外明鲜。
尚怀义眼见他奔西门而去,心中一动,知道定是自己未被烧死在驿馆中的已经被发觉,这骑战士定是去西门通知严加防范的。他忽然心中有了一个主意,决意要冒上一个险。
那骑战士只顾赶路,火把的光线又有限,冷不防从一棵树后扑出个人来,本能之中,他勒住马缰,破口大骂道:“找死啊,你!”
“正是。”见阻住了他奔驰之势,尚怀义紧紧咬住牙,挥刀便斩了过去。那士兵此时也认出了尚怀义,中中发出警讯,拨马就想逃走,但尚怀义的刀已经斩在他腰腿之间,深入体内足有半尺。
但这一刀究竟没有砍在要害上,那士兵虽然自马上摔了下来,一时间还未毙命,在地上一面挣扎,一面发出凄厉的叫声,在这样的夜里,他的叫声分外刺耳。
尚怀义用力勒住受惊的战马,翻身跃了上去,他本是童家骑兵将领,对于骑术自然精熟,上了马之后,他将怨毒的目光投向地上的士兵。
“莫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们城主是个卑鄙小人,要怪就怪你们杀了我那么多兄弟!”尚怀义驱马在那士兵身上来回踏了几踏,直到他的呻吟声消逝不见,身躯也被踏成一团肉糊,尚怀义方觉心中怨气出了一些,纵马驰向西门。
路上他将自己身上的和平军装饰一一扔下,只着里面的便服,远远望见城门处,他便高声喊道:“快开城,快开地,奉城主之令,有紧急军务!”
那些守城之兵眼见城中火起,知是城主对和平军动了手,正不知成败如何。闻言便问道:“你是何人,可知道城中的和平军是否全收拾掉了?”
“无一人漏网,已经死尽了!”尚怀义忍住心中的痛楚,大声回答,他有意回避了对方前一个问题。
那守城士兵见来人虽身着便服,但骑的马上装饰却是己方的,因此又问道:“如此,你是往陈国报信的么?”
“正是,军情紧情,速速开门,不要误了军机!”尚怀义随其意而上,再次要他开城。
守城士兵嘀咕了两声,铁门缓缓打开,吊桥也放了下来,正这时,尚怀义听得身后又有鼎沸之声,他心知不妙,眼见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