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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姑道:“可不是,东边亲自送了煲汤过去,唯恐天下不知,说起来也奇怪,范驸马倒不像有多么高兴。”
她脑中蓦然闪过那日范如清几近崩溃的神情,虽猜不出何故,心里总觉有古怪,耀阳一门心思惦记着出宫去,一个念头没转过来,便被她吵得忘记了。
密道再过几日便能竣工,日子过得飞快,两个月便这样过去了,洪飞一身软甲,英气凛凛,自在战场上回来,他全身散发出一股威势来,上官漫突道:“你觉得我身边的宫女殊儿怎样?”洪飞愣了一下,只隐约记起一个窈窕的影子,面目都是模糊的,眼见上官漫似笑非笑的瞧他,一瞬领会,霎时面上浮起疑红,低道:“殿下,属下现在不想考虑婚事。”
她被他窘迫的样子逗笑了道:“我不过问问,你竟这般紧张。”
洪飞尴尬低下头去,半晌才道:“属下派人去了太子府,并没有大大动静。”
两人前后行在宫阶之上,风吹得衣角翩飞,她拂了拂脸前的碎发,淡道:“若要下手,总要找个好时机,几日后举行国宴,若动手脚,那时候最适合是,你只管盯着,讲三哥的计划扼杀在摇篮才好,若是被……驸马察觉,我不敢保证他会看在我的脸面上放过他。”
洪飞低道:“是。”顿了顿,他又道:“属下斗胆,即便殿下阻了这一次,还能阻一辈子么,两人之争是迟早的事。”他还要说下去,却见上官漫淡淡的走在前头,青色缠枝的锦纹斗篷披在肩头纤细,他终不忍再说下去。
迎面却行来一主一仆的两人,妆缎狐肷褶子大氅翻飞如蝶,露出绯红如火的烟云蝴蝶群,她一手扶着嬷嬷,一手托腰,漂亮的下巴高高扬起,轻蔑睨着她。
上官漫私下里和昭阳也没有话说,施礼各自走开,也便在擦肩而过的一刹,她启唇笑道:“不想知道这孩子的爹是谁么?”
那声音轻若熏风,滚在耳里却如惊雷。
上官漫猛地回眸,只来得及看到她脸上炫耀而幸灾乐祸的笑意,昭阳抬起白皙的指来拢发,声音刻意拔高:“走的有一阵子了,可别累坏了我的孩子,歇会子吧。”那嬷嬷殷情应是。
院子里种的凤凰竹葱翠成林,落下大片林荫,上官漫凭了侍从一身素缟咋那林荫初坐下,听风穿过竹林,那竹叶簌簌作响。察觉有人,她回过头去,却见赫连瑜一身白色襽袍立在竹林里,发黑如墨,白衣胜雪。
鲜少见他穿白衣。这会子见了只觉得有些陌生,却还是不自觉站起身来,白衣上碧绿的竹叶顺势滑下,落到裙边,她唇边不自觉含了笑。
他从容的缓步走过来,随意将她白皙的手握在掌心,微微皱眉:“怎这么凉?”这才看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衫,发髻未梳,直直的垂在肩后,脸色本就比常人白些,被那碧绿的竹林一映,颊上似染上淡薄的翠色,只觉那肌肤吹弹可破,剔透的近乎透明。他的掌心宽厚温暖,安全的让人舍不得离开,她微微抽了抽手,却是纹丝不动,他似并未看见,回头道:“把我的大氅拿来。“很快便有手下将一件红黄菱纹锦大氅捧过来,他单手接了,抖开,为她披上,斗篷宽长,一直垂到地上。他自然地低头为她系上系带,修长的指停在她颈前,偶尔碰触酥酥麻麻只觉凉的似玉,他的气息萦绕脸侧,不知为何又觉得热,她轻道:“我呆的闷了,咱们出去走走吧。”
他一怔,旋即笑了:“你要去哪里?”
她轻轻勾住他的臂弯:“我想再去一次阿妹那里。”
“那好,过些阵子我们就去。”
她闻言立即双臂挽住他的胳膊,笑意盈盈道:“明日就去吧,我去向父皇说。”
他神色微滞,她已顾盼神飞的依上来,她肌肤柔软,带着甜暖的淡香,这样明媚的笑容,近日已不常见,那日的事他不予计较,并不代表他不记得,换了男装一起去了玉琼楼,都城内数一数二的青楼,今日又展现这样的笑容。
他淡淡揽了她肩头,漫不经心开口:“过些日子吧。”
她笑容渐渐敛下去,扭头只看向旁处,这一场纷争,她当真无法挽救,他与太子,无论是谁,都难以割舍,她一向自语聪颖,事情尚未发生,她一眼便能看到结局,可她宁愿痴傻任性,她强笑道:“自我嫁过来,一次都未见父母亲,你倒何时带我去看望他们?”
他在官场十几年,早已听出她话中有话,仍是耐着性子笑道:“近些日子,你怕是见不到。”握了她的肩头道:“外面冷,咱们到屋里去。”她知道若今日错过这样的谈话,以后便不会有了,捏住他的袖角轻道:“回去不好么,那里才是你的天地,到时无论怎样,我都陪着你。”
他们一直小心翼翼避开的话题,她终于血淋淋揭开来,赫连瑜面色终是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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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三十二
竹林里空气清冷,他神情亦是染了冷色:“漫儿,你鲜少这样任性。”
她轻道:“我任性一次不可以么?“
赫连瑜定定的瞧着她,她眸子里浮着迷蒙雾气,似是夜色里寂静的湖,透着几丝忧伤,这样的楚楚神情,让他忍不住拥入怀中,可他知道,这样的美丽是她锐利的武器,猝不及防的深深扎进心里,深处那丝理智不允他如此,古夏苦受折磨的母亲也不允他如此,他十二岁来到这里,要利用错综复杂的厉害关系,为了让皇帝彻底信任,步步为营,踏着血路走到现在,他的母亲受尽侮辱苟且偷生,皇帝却子孙满堂享尽天伦之乐,他漠然别过头去,眸中那抹蓝光突就阴暗了下去,深邃似渊底,隐隐透着寒意,她以为他动了怒,近乎乞求的注视着他,她竭力低声下气:“上一辈人犯下的错误,下一辈来偿还,冤冤相报何时了,你非要他的江山血流成河么?”
他眯了眯眼:“你都已知道了。”
她面色白了白,终垂下眼来:“是。”犹不死心握住他宽厚的掌心,低道:“我陪你回去,你做什么我都依着你,更不用说得到古夏。”
他就那样看她良久,竹林碧绿仍如春日,在她身上也染了翠色,她一身素衣立在那里,似是一捏便碎生命,这样荏弱。有竹叶随风飘落她发上,极是碍眼,他忍不住抬起手来为她拂去,手伸到半空,终转身道:“古夏早晚会是我囊中之物,却不是现在。”
“五郎”她哽咽唤他,在他身后泪水滚滚而落:“你欲杀我兄长,抢我江山,隔着亡国之恨,那么我们呢,你可想过?”
他身子微微一滞,他的儿女情不过红尘一粒尘埃,即使她是心头的一块肉,也早该挖去,虽然会痛,痛得撕心裂肺,可他对自己想来狠心,曾多次犹豫不舍,如今终到了抉择的时候。
“你累了,回去歇息吧。”
终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他的背影决绝不带一丝留恋,她知道,他终不会回来了。
一入侯门深似海,此去萧郎是路人。
大颗泪水不可抑制的自眼角滚落下来,她狠狠揪住自己胸口,阖上眼,任泪水落了满脸。
一连数日,赫连瑜都是歇在刑部,管家起初猜测是因政务繁忙,后来才看出不对来,那日青瑞突回来收拾了衣物用品,虽是瞒着府里,可管家还是觉察了,照此看来,只怕是要在外面常住,主屋里的上官漫也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他心里七上八下,始终落不到地上。
主屋里空旷宽阔,看的心里发冷,上官漫囊着袍子懒侪在美人靠上,转头唤人:“殊儿。”
不过一会,殊儿开门垂立:“殿下。”
她笑道:“我有些闷,你陪我说会话吧。“
殊儿有些局促,轻道:“要不,奴婢去给您把棋盘搬来。”
她瞬间有些懒懒的:“罢了,你退下吧。”
殊儿垂首欲退,上官漫突又想起来,道:“慢着。”倒让殊儿一惊:“殿下还有何吩咐。”
上官漫抬起眼来,一双眼睛定定瞧着她,黑白分明欲觉犀利,殊儿忍不住缩了缩肩,轻道:“殿下。”
上官漫转过脸去笑了:“怪不得以前问你,你不愿嫁,你对他。。。。。。”话未说完,殊儿直直就跪了下去:“殿下,奴婢对殿下一片丹心,此生不离殿下左右,殿下不要将奴婢嫁出去。”
她漫声道:“依我现在的能力,让你嫁做官员正室还是可以的,你当真不嫁么?”
殊儿伏在地上哽咽道:“奴婢愿一生陪在殿下身边。”
她叹口气,轻轻理着锦袍下露出的细细裙褶:“你若对他有心,我说服他立你为侧室也不是不可以的。”
殊儿倏地抬起脸来,眼神惶恐,面白如纸:“奴婢不敢。”
“不敢?”她阖上眼:“那中衣上的唇印难道是旁人所为么?”
殊儿一刹便呆在那里,颤着唇说不出话来。
她声音低似呢喃:“我们的贴身衣物都由你管理,印那种东西自然轻而易举,印上去又后怕,慌乱擦去,那胭脂劣质,留下了印子,便有了事在颈上拓下来的错觉,若想找证物,只需将你的胭脂盒拿来。。。。。。”她缓缓睁开眼来:“不是么?”
殊儿身子晃了晃,旋即伏在地上砰砰磕头:“殿下,奴婢会守本分,再不敢有非分之想,求殿下不要赶奴婢出去。殿下。。。。。。”她声泪俱下:“奴婢无父无母,若被赶出去,便没有活路了,看在奴婢服侍您这么久的份上,求您了殿下。。。。。。”
她磕的激烈,额下毡毯上渐渐凹出一块来,上官漫便那样看着,心里升起丝恍惚来,不知自言自语还是对她说:“虽然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可他的承诺,我还是信的。“她突就有些累,淡透 “起来吧,给我准备一套男装,我要出府去。”
殊儿惊喜抬头:“殿下不罚奴婢么?”
她百无聊赖的想,是什么时候呢,她一直用人不疑,特别是殊儿,便忽略了她的古怪,蓦地想起那日她在烧着什么东西,莫非是她叫她传递的那张花笺么。。。。。。追究与否,都不重要了。
殊儿还在小心翼翼的觑她脸色,她板了脸:“还不去?”殊儿忙答:“是”
依她这样的心情,去了宫里被看出来,又要追根问底,说出来徒惹顾昭媛担心,索性去返影那里。
见着她,小三小五颇是开心,围在身边叽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