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滩。蓝色的地中海式的天空,和米朵理想中最纯净的颜色一样,仿佛连人的呼吸都承
受不起。沙滩是雪一般的白,看上去质地细腻,布满线条柔和的波纹。米朵不明白,
那明明是固体的沙滩,为什么会有水一样的波纹。沙滩的远处就是海,它的色彩很复
杂,即使在一幅照片里,也表现出深深浅浅不同的色系。在海与沙交际的边缘,有两
个孩子蹲在那里,看不清他们在干什么。米朵每一次开电脑看见这幅画面时,总是会
不由自主地去想像这两个孩子正在做些什么,直到拨号上网的过程结束,那个显示着
连接状态的对话框飞到角落里为止。
这一段时间以来,米朵对于电脑的使用渐渐熟悉起来。她建立了自己的电子信箱,
在好几个网站上注册了用户名,成为一些虚拟社区的会员。大部分在网上的时间,米
朵都是在浏览各种各样的信息。平时几乎从来不看电视,也很少看报纸的米朵,却有
了兴趣在网上了解世界各地的最新时事。她也经常去一些 BBS讨论版,看上面形形色
色的文章,虽然那些文章和论调总是鱼龙混杂,但总有一部分文章的精妙会令米朵感
到吃惊。
米朵有时候想,网络上言论的自由的确是现实世界中无法比拟的。任何一个人只
要建立一个ID,就可以在网上为所欲为地说着自己想说的话。这些话往往是现实生活
中不可能表达的某些思想、情感和喜怒哀乐的情绪。因为只要你愿意,没有人知道你
是谁,没有人能够找到你在哪里。就像网络上那句经典的笑话:在网络上,没有人知
道你是一条会打字的狗。
米朵在电脑前坐下,打开自己的电子信箱。信箱里有两封新来的邮件,一封是米
朵在外地的同学程之杰发的,另一封则是普克的。以前米朵和远在深圳的程之杰一直
靠电话联系,偶尔会有书信,但这些年来,米朵的信件越来越少。一方面是因为各种
各样的现代通讯联络方式既快捷又简单,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安安静静坐下来写信的
心情似乎消失了。
米朵先打开普克的邮件。普克在邮件里说:自从你装上了电脑,找你似乎成了一
件困难的事情。好几个晚上我打电话给你,你家的电话总是在占线,白天我们都要上
班,没办法和你联络。要不是那天晚上帮你建起这个信箱,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找
到你了。我的电脑和电话都已经装好,晚上你在网上的时候,很可能我也在上面,网
络让世界变小了。PS:我的信箱就是用来给你发邮件的这一个,直接回复即可。电话
号码告诉你,如果占线的话,还是打我的寻呼好了。
米朵看着普克的邮件,不禁微笑起来。这些天来,米朵除了白天在医院上班的时
间,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泡在网上,甚至连一个寻呼也没有给普克打过。而普克回
来后,除了那天晚上在米朵这里吃饭,之后这么多天里米朵再没有接到过普克一个电
话。这件事,米朵也没有放在心上,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回事。
直到这时,米朵才觉得有些奇怪。她心里清楚自己对普克的感情,也明白自己内
心对普克的期望。毫无疑问,普克在米朵心目中的位置比以前任何人都要重要。而这
段时间以来,就因为上网,米朵竟然几乎忘记了普克的存在,普克说过网络有时候会
像毒品一样麻醉人的精神,会转移人的痛苦和焦虑,也会令人上瘾而不能自拔,难道
这真的都是网络的魔力么?
普克的邮件忽然又唤起了米朵对他的想念。米朵觉得自己应该马上给普克打个电
话,可她此时正用电话线上网,要打电话还得先下线才行。想想还是先把程之杰的信
看过之后再下线给普克打电话吧。于是,米朵又打开了程之杰的邮件,里面倒是没说
什么,只是随便谈了谈他的近况,问米朵是不是现在仍然单身一人。然后就说他最近
离婚了。
程之杰说:还是你明智啊,我绕了一圈,又回到孤家寡人的状态,可这一圈真是
把人累坏了。两年的婚姻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和人之间是不可能真正沟通的。所
谓的心灵相撞、灵肉交融,只可能是一个阶段、甚至只是一个瞬间。一个人生命中的
大部分旅程,注定会孤立无援。
程之杰的这封邮件,让米朵愣了好一会儿。
米朵没想到程之杰会离婚,因为程之杰当年的爱情故事是被他们这一届学生奉为
经典的。程之杰的妻子———现在应该称作前妻的林圆圆,当年也是米朵他们医学院
的,但比程之杰米朵他们低了四届。林圆圆入校时,程之杰已经开始毕业前的实习。
也许是从第一次接触开始,两人之间便碰撞出火花,在很短暂的时间里,火花就燃烧
成了熊熊的火焰。
程之杰在学校的时候是一个活跃分子,才华横溢、英俊逼人,是医学院里众多女
生暗恋的人物。然而程之杰不知为什么,对女性———尤其是热情的女性———总是
抱着避而远之的态度,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女生建立过恋爱关系,倒是和同班的米朵
保持着较为亲密的朋友关系。也许那是因为米朵在和异性来往的时候,总是显得非常
小心和谨慎的原因。
自从认识了林圆圆,程之杰就像变了一个人,非常突然地沉入恋爱的小世界里。
在他追求林圆圆的阶段,医学院的校园里曾出现过一次奇观。有一个傍晚,从校园门
口一直到图书馆的几百米马路边,每隔几步,路边的树干上,或是冬青枝上,或是电
线杆上,都有一枝鲜红的玫瑰。它们有的被插着,有的被细绳捆着,有的用透明胶粘
着。在黄昏的夕阳中,陆陆续续走在路上的师生们都注意到了这一景观。稍后,程之
杰和林圆圆一同走出图书馆,林圆圆很快就发现了那些显然是非自然生长状态的玫瑰
花,而她身边的程之杰则显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按照大家传诵的版本,当时的情形是,林圆圆惊讶地说:“哎呀,多漂亮的玫瑰。”
程之杰随意地问:“你喜欢吗?”林圆圆向往地说:“女孩子没有不喜欢玫瑰的。”
程之杰干脆地说:“那我去帮你摘。”
林圆圆连忙阻拦程之杰:“那怎么行,还不知是谁的花呢,人家肯定是有用的。
唉,怎么会有这么浪漫的人。”
程之杰笑了,他上前摘下第一朵玫瑰,递给林园园。然后他们从图书馆一路走出
校门,在几百米的距离里,程之杰一共摘下了几百朵玫瑰,他们两人已经抱不下了,
好在身边相熟的同学自愿为他们抱了起来。
在校门口,一向腆腼的林园园热泪盈眶,当着周围不少路人的面投到程之杰怀里。
从此他们就进入了持续数年的恋爱期。程之杰第二年毕业分配留校任教,但个性开放
的他不甘于教书的寂寞生活,很快就辞职去了深圳,在一家大型制药集团做事。尽管
与林园园分隔两地,程之杰仍然一心一意地等待着林园园,在所有人的怀疑中,他们
两人的恋情不仅没有出现裂痕,而且愈久弥坚。
直到四年后林园园毕了业,也去了深圳,很快嫁作了程之杰的妻子,了解此事的
人才算松了一口气,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成了这个爱情故事的大团圆结局。
而现在,程之杰告诉米朵他和林园园离婚了。那个浪漫的爱情故事的主角们,在
婚后的两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呢?
米朵怔怔地想了一会儿,决定给程之杰回复一个邮件。可这个邮件该怎么写,实
在有些令米朵头疼。虽然在大学里他们的关系算得上不错,但米朵因为自己的性格及
经历,并不是个能够轻易和人沟通的人。现在程之杰告诉自己如此隐私的事情,米朵
不知该如何把握回信的分寸。
犹豫了半天,米朵还是决定写得简单一些。米朵写道: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究竟发
生了什么,但我想,每个人在他所表现出来的外部形象之下,一定还有一个不为人所
知的内心世界。至于这个世界是怎样的复杂和深奥,就不是外人所能了解的了。在婚
姻和恋爱问题上,我没有资格对你多说什么,你知道我在这方面缺乏经验。不过,我
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心态健康的男人,只要有着健康的心态,没有什么问题是克服不了
的。希望你保重。
给程之杰回复过邮件之后,米朵忽然觉得非常想念普克了。她马上从信箱里退出
来,断掉网络连接,按照刚才普克邮件中留下的号码给普克宿舍打了一个电话。还好,
电话没有占线,说明普克此时没有上网。
铃响了一会,电话被接起,普克在电话那边问:“喂?”
米朵笑着说:“普克,是我。”
普克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很高兴:“终于听到你的声音了。这几天真是很难找到
你,就在刚才我还给你打了电话,可又是占线。是不是在上网?”
米朵说:“是啊,刚好看到你的邮件,就想给你打电话了。”
普克笑着说:“怎么样,用了一阵子电脑,有什么感受?”
米朵笑着说:“那天你从我这儿走了以后,你猜我几点钟睡觉的?”
“不会是通宵没睡吧?”普克问。
“差不多了。”米朵笑着说:“到早晨五点多才上床,可脑子还很兴奋,再加上
担心着上午的手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以前总听你说失眠,这下子我也尝到滋味了。”
“一晚上不睡,有没有影响到第二天的手术啊?”普克不由有些担忧。
“还算好,大脑的兴奋持续了整个白天,一直到晚上,才觉得特别疲倦。所以第
二天下班以后没敢开电脑,怕停不下来。后来就调整过来了。不过说真的,现在我的
业余时间全部都被网络占据了。”米朵说。
普克在电话里笑起来:“我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