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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我双腿的那只手似乎很柔软,纤细的手指覆在我的腿上,一种彻骨的冰凉感传至我的全身。
我有些惊恐,难道是水鬼?慌乱无措间,一道白色的纤瘦影子向我袭来,我连忙要浮出水面,她的速度却比我的更快。她伸长双臂,按下我的双肩,把我使劲入下按,我喝入了好几口水。
隐隐间,我似乎看到了亚伦德的身影。那白色影子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立刻吻住了我的嘴唇,借着水力,把我狠狠往某个方向带去。她的嘴唇冰凉得可怕,使我就像是在与冰块接吻。
蓦然之间,我的颈部被她重重敲了一下,我的眼前顿时一片黑暗,随之失去了所有知觉……
晕迷的时间并不算太久,几分钟后,我慢慢醒了过来。我整个身体横趴在一个潮湿黑暗的地方,四周一片寂静,诡谲、神秘。
“你醒了?”一个女人咯咯笑着,从笑声的角度来判断,她似乎正在我身边。
我的心里有些发毛,颤抖问道:“你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我是谁?”她笑着反道,“你不是见过我吗?”寒冷冰凉的气息徐徐扑来,我全身的汗毛竖起。
“我们在哪儿见过?”我抖抖瑟瑟地问。为何这个女人像女鬼般阴冷鬼魅?
“我以前有一个名字,用了很久,”她慢吞吞地道,“叫做洁雅月,现在,则改为了海菲雅。”
“你……”我惊得一颤一抖,身子不住抖动,“恶灵?玫瑰花国?”
和亚伦德结婚的那晚,纷飞而入的众多低小精灵们就提到了恶灵,原来,它们指的是她。
“没错,”她又咯咯笑起,“我是恶灵。”
“你怎么在这儿?”我惊异地问。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她反问。
一件十分奇异的事发生了,我发现我与恶灵居然颇为聊得来,我甚至感到此次被她掳来实属幸运。因为仅靠我自己之力是无法逃离亚斯兰的城堡。
也许恶灵将我掳去别有用心,但我仍感激她的别有用心。
“我们现在是在一只河蟹的蟹壳里,”洁雅月,不,应是海菲雅对我说道,“没有这只河蟹,我跟你都逃不出这里。河蟹会顺着城堡的护城河下面的水道快速离开,把我们送到城郊。”
“亚斯兰城的城郊?”
“对。”她道。
半个时辰后,我被她从蟹壳里拉了出来。乖乖,我们还真的是在一只河蟹里。我仰头看去,恐惧感消失得无影无踪,被一种极浓郁的好奇感所取代。
那只河蟹长得十分讨喜,大概有两人高。厚厚的蟹壳覆在庞大的身子上,十六只矮矮胖胖的小脚,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嵌在小脑袋上,鼻子和嘴巴小巧玲珑,就像一个造型奇特的卡通河蟹。
我用一种近似崇拜的眼神看了好久,就是它把我平安地带离了守卫严密的城堡,不简单啊。
“去吧”恶灵海菲雅拍了拍它又矮又胖的粗腿。它移动着笨重的身子,艰难地向后倒退,一步步退回了水中。
水波四起,水花点点,高飞溅起,这只大河蟹完全沉入了水中,过了好一会儿,河面的水纹才恢复了原状。
密密的乌云沉沉欲落,今日又将是一个阴雨天。天已经快亮了,灰蒙蒙的浅白清晨,总给人一种异样的被压抑感。
绵绵细雨中,海菲雅带着我沿着一条田野小径向前走。这路极不好走,坑坑洼洼,黑色烂泥潮湿,黏性颇强,踩下去仿佛就难再抬起。田野上吹来阵阵晨风,带着泥土的清新和香味。
我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这种大自然的气味,不禁深深呼吸好几下,压抑许久的情绪顿时被舒缓释放而出,一股清爽神怡之感缓慢荡开。
然而,这种好情绪只维系了一会儿。我们在田垅上走了约十来分钟,走入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村庄。
我从未见过这么破烂肮脏的村庄,肮脏的烂泥铺成的曲折山路。茅草棚、破烂帐篷、破窑洞,挤满了衣衫褴褛的男女,还有几个全身脏兮兮的小孩在泥巴里打滚玩耍。
恶臭与腐烂的气味在潮湿的空气里掺杂混合,直直沁入你的肺部,差点儿就喘不过气来。
我不禁捂住了鼻子,快步从他们身边走过。海菲雅的神色一如平常,似乎对这些气味早已习惯。
对这个小村庄所有脏兮的精灵来说,我是一个外来者。我每路过一处,便有好奇的目光在我身上打转。我庆幸自己刚从河蟹壳里跳出来时正落在田野里的泥土里,扑了一身的黑,连头发都沾上了泥水,看起来与他们一般无二。
在偏避山坳的背面,凿出数十个偏避的破烂窑洞。海菲雅催促着我钻入其中的一个。我将裙角系起,踩着一块大石头,用手攀住两边,向上爬入了洞口。
窑洞里黑漆漆的,又窄又长,一股难闻的臭气迎面扑来。我紧紧捂住鼻子,踩在洞内的泥土上,往前不过走了两步,就感觉快透不过气。
“给我进去,”恶灵海菲雅的语气变得不客气起来,“你以为你是来这里做客的吗?
我边捂着鼻子边扶着墙往里面跌撞走着,海菲雅点燃了一个火折子,轻轻一绕,便行在了我前面。
适应了洞内的昏暗光亮后,窑洞内的一切渐渐清晰入眼。
几个破瓦罐,一堆未燃尽的柴禾,两张破席子,其中一张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中年女人。
我不禁慢慢走了过去,看清她紧闭着双眼的苍白病容后,失声惊呼:“玫瑰花女王?”
夜深了,所有微弱的烛光都熄了,好在还有清冷的赤色月光幽幽照入,才使窑洞内不致太黑暗阴森。
我忙碌了整整一天,才把窑洞内的恶臭清洗干净,还顺带为女王擦了下身体。女王似乎很久没有洗澡了,晕迷在床的她的身上发出阵阵馊味,还带着一股难闻的腐臭。
我不顾海菲雅的阻拦,强行打开她的被褥,发现她的衣服不但多日未换,上面还沾染着大小便。我的胃部在翻滚,恶心感不断泛起,扶住污泥石墙,才不致倒下和呕吐。
第一百一十四章窥心
十分钟后,我决定清洗她们的窑洞,来一次彻底的大扫除。我将瓦罐放到洞外接雨水,然后用雨水来清先肮脏的窑洞,忙碌了一整天,才总算把洞里的那股可怕味道勉强赶走。
海菲雅显然不惯做家务,在我忙碌的时候,她从未想过来帮忙。她用手撑着下巴,坐在晕迷的女王旁,若有所思地盯着我。
“你为什么平时不给她洗洗澡呢?”我边蹲在地上清理烂泥边埋怨问道。刚给女王擦了一下身,累得够呛。
海菲雅的眼眸露出奇特的光,嘴角轻轻扯开,仿佛是在嘲弄我,“你怎么不先问问我为什么把你掳来?”
我用把小木铲将烂泥铲起,倒入一个肮脏的盆内,“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你无意中帮了我一个大忙,帮我逃出了那里。”
她的唇角噙着讥讽的笑,“我把你弄出来可不是为了帮你,而是想要你的命。”
我抬起双眸,惊怔地看向她:“为什么?”
“为什么?”她又开始咯咯地笑,眼眸里盈盈笑意,“几年前,你不知是如何知道了我和女王的秘密,并告诉了你的丈夫,以致我和女王惨淡收场,权力之位拱手让给无耻男人。你说,我能不想要你的命吗?”
我道:“恐怕不是想要我的命那么简单吧?”
她的眼睛亮晶晶,藏着某种奇异的狡黠,“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就是不告诉你。”
夜已深了,恶灵海菲雅已在女王身旁睡着,她们的呼吸有点紊乱,眉头也轻轻皱起,似乎在梦中也难以摆脱纠结的噩梦和心事。
我躺在一张破席子上,摸了摸仍然平坦的腹部。这一次,孩子的所属权也许就归我了。
慢慢地,我也困了,打了个哈欠,轻翻了下身,也熟睡过去……但深沉的梦境中,我觉得自己似乎并未睡着,相反,神志清醒,目光清亮。
“快跟我们来,”浅黄色的光圈在梦里一闪一闪,“我们被恶灵的气息吸引而来,现在可以引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但是,只有一小会儿时间哦。”
“我想去……”我在梦中呢喃着,“亚伦德……”
漆黑的梦里,想到的竟然只有他的名字。
短暂的安静与黑暗后,飘飘荡荡中,我闯入了一间宽阔华丽的起居室,深红的花格地毯铺了一地,圆形长桌旁围坐三位气质容貌不俗的高贵精灵。
“我从未见过比她更胡闹荒唐的女人。”坐在侧面的裴斯纳夫人面带怒容地道。因为长期卧病在床,她的脸形极瘦,脸色极差,“我的儿子,我真不明白你当初为什么要娶她?”
柔情体贴的雪黛儿温柔道:“母亲息怒,大人这样做必有他的道理。”
脸色铁青的亚伦德一言不发,捏紧的拳头指节发白。
“我说,你这次不必管她跑到哪里去了,”裴斯纳夫人愤愤不平道,“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就是肚子里怀着个孩子吗?我们家族财雄势大,还怕没子嗣?你不要再与她纠缠不清。听说此次婚宴上她还与皇太子有暧昧,一个希斯诺王已经够头痛,我不想再让你陷入尴尬境地,让家族颜面蒙羞。”
亚伦德仍然紧抿薄唇,一声不吭,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雪黛儿见势不妙,连忙柔言安慰裴斯纳夫人,“母亲,欣然也有她出众之处。我和大人一样,也隐隐有种感觉,她将来会对我们的子嗣有利。”
“有利又怎么样?”裴斯纳夫人不屑一顾地道,“又不止她一个女人能为我们家族生孩子,其他女人所生之子未必无利。”
亚伦德阴冷冷地说了一句:“母亲,天色已晚,您该去休息了。”
裴斯纳夫人没料到儿子仍帮着那女人说话,一股火冒了上来,“亚伦德,你到底迷那女人哪一点?她一无所有,长得也就那样,还凶悍无礼,你到底迷她什么?塔尔特的希斯诺也是被下了迷魂药了,被她耍得团团转。你们说的那些所谓品质,比如善良、单纯、没有心机等,在我看来一钱不值。我们这种贵族家庭,需要的恰恰就是不善良、不单纯、有手腕、心狠手辣的女主人。你的那个女人,镇不住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