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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文吾最让程晋州无法忍受的地方,正是他阻止了程家在文官集团中的攀升。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聪明的侯文吾能看出程晋州目光中的杀机,他瑟瑟发抖,向皇帝陛下磕头,用眼神向周围的群臣求救……
但他等到的却是程晋州声音:“陛下,侯文吾几次三番散播谣言,是可忍孰不可忍,请陛下斩杀其于殿前,明正典刑。”
所谓明正典刑,就是要大理寺和刑部审理之后,方好叫做公正。斩杀于殿前与明正典刑可以说是完全相冲。但程晋州要这样说,谁都不好驳斥它。
力量面前,侯文吾脸色吓的煞白,程晋州则表情严肃。
皇帝陛下有些舍不得,他是很喜欢侯文吾的。14岁的进士及第,再加上十多年的磨练,完全能留给儿子当宰辅。
程晋州不想亲自动手,以免在士林中造成更坏的影响,故而干脆的道:“这是我最后一个要求了,皇上!”
侯文吾用哀求的眼神望着皇帝,却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冷,眼白越来越多。
侯文吾再次用哀求的眼神看向群臣。
可惜在场的并没有侯家和吕家的铁杆。或者说,就算有,从今天起他们也不是了。
理宗陛下就算是想要赦侯文吾,也需要文官们的支持。在短暂的令人心悸的沉默之后,理宗挥挥手,意兴阑珊的道:“去吧。”
“皇上,明正典刑。”程晋州不愿背上骂名,在任何时代,被迫杀人,杀人和指使杀人都是有区别的。虽然乍看起来有些伪君子,但伪君子正是社会所需要的。
小程同学自然也只需要社会的认可,与清流愤青小众们无关。
故而,他的表情坚定认真。
皇帝脸上闪过一丝愠怒,转而明确道:“来人。将侯文吾拉下去,斩。”
程晋州补充了一句,道:“因屡散谣言,不斩不足以正视听。”
皇上简直羞愤难耐,却不得不在程晋州的暗示下,重复道:“因屡散谣言,不斩不足以正视听,将侯文吾拉下去,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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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很小,程晋州却无所谓,笑笑将眼睛蒙起来,道:“在台阶下面便可。”
依旧是沉静。
三四秒钟后,侯文吾猛的嘶叫起来,犹如濒死的野兽,浑身的文官气质也在不自然的抖颤中消失殆尽。
程晋州仍然捂着眼睛,以免看到太过血腥的场面。
理宗陛下身边的都是金瓜武士,每人身高皆在一米九以上,体型壮硕,孔武有力。确定了皇帝陛下的意向后,倒拖着喊叫中的侯文吾来到台阶。
他们不佩戴腰刀,但却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手持金瓜,高高挥起。
“叭嗒”一声。嚎叫,戛然而止。
……
第二百五十四章 诸事已定
程允祥匆匆自宫门中走入。正好赶上听侯文吾离开世界的尾音,但他只是皱皱眉头,然后用鼻子闻闻味道。
封建时代的官员们,对残酷事件的耐受力是很强的。就像是他们后代的文官一样,大多数情况下,惨案其实都是他们自己创造的。对其而言,看杀人流血,看皮开肉绽,就像是看自己呕吐出来的午饭,或者自己排泄出来的大便,恶心程度骤降三极,属于能够仔细研究而不影响胃动力的范畴。
宫中的太监都不需要寻找,就在门外见到了程允祥,从而将之迅速带了进来。
要说起来,程晋州的这位二伯,正是纯正的官员,亲情单薄却政治敏锐。他看到天空中的混战,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小程同学的目的,抱着有杀错没放过的精神,捧着整理后的卷宗就来到了宫城。
不似那些扭扭捏捏的贵族外戚,程允祥开始就将自己的位置放的很正。他姓程。是程家人,不管喜欢不喜欢,都要被冠上程氏的标签。对程晋州的事情,关注度向来很高。虽然不一定认同程晋州的所作所为,但在小侄子权利最盛的时候,他想参与进来,就不得不紧紧跟随。
另一方面,程允祥是正牌子的进士出身,就算皇帝陛下不喜欢,普通文官任免依旧属于文官集团的权利,他是一点都不怕。可以说是能进能退,极其自如。
当然,皇帝陛下看到程允祥来的如此迅速,竟然没有给自己一点转圜的时间,心中的不快可想而知。可惜现在,他的想法如何,却不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程允祥一共拿来了620个县的资料,拿在手上如同考卷一般,内容比之吏部老吏们找到的都要翔实,可见准备之充分。
照例拜见了皇帝陛下,又向程晋州轻轻一笑,程允祥就指着几个名字道:“长丰县和灵石县都是下县,正好有出缺……”
他对情况的了解不多,自然是先按照规矩来。
程晋州咳嗽了一声,拍拍吕续的肩膀道:“程大人,借一步说话。”
作战虽然结束了,但也不意味着没有危险。所以他根本就没想着从吕续身上下来。
程允祥一愣,就与他走到了台阶下方。
现在皇帝陛下等人站的位置,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皇宫大殿,而是大殿外的观景台,通常用于御林军做操排队的地方,只要走下台阶,地方就大的很。
程晋州声音低沉,语义霸道的道:“有上县吗?哪里好?别管有缺没有。”
他打的是速战速决的主意,要在任何一名四级星术士赶来之前,将事情定下来。
程允祥却不得不问一句道:“你真不在京城呆了?”
程晋州确定的点头,加重语气道:“京城的仓库都快被我掏空了,到时候朝廷自己没有粮饷了,说不定又要从我身上找,能占的便宜占够了,我就准备自己回家种田去。”
看看后世的官员,程晋州也能猜到官吏们曾经使用过,或者可能发明的各种弊政。与其在扯皮中赚些小钱,程晋州不如跳出京城,安心种他的田地。
程允祥见他态度清晰,也就安心道:“你拿定了主意就好,京城人事复杂。今天胜,明日……如何不好说。”
觉得说了不吉利的话,程允祥咳嗽一声才道:“既然不管出缺,那德安县如何?”
德安就在绍南不远,亦属于金川州。只是距离南陵较劲,与巡抚衙门的关系不好相处,所谓恶贯满盈,附郭省城,说的就是这样的地方。但以程晋州的身份,怕是巡抚大人要恶贯满盈了。
程晋州翻开资料看了两眼,见是平原地貌,与绍南相去不远,又有少量的煤储,马上就点头同意了下来。哪怕仅凭着那里土地肥沃,他也会答应下来。
程允祥随之介绍了几句,随后笑道:“只要回了西南,你就是真正的百里侯了,以星术士的寿命,的确是好想法。”
不是三星的星术士,往往寿元也在150岁朝上,若是好运得到星洲的特殊星阵帮助,又可多活100年。程晋州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以其资质,几乎肯定能活到250岁,亦即意味着,他愿意的情况下,可以在该县经营200年。这么长的时间,与中国古代历史上的王朝年代也相差无几,说是裂土封王都不为过。
程晋州能想到的。整日里在政治旋窝中打转的先生们自然也都能考虑到。故而他回到皇上面前,拿出德安县的时候,皇帝陛下真如要封王一样痛苦。
总算是孙继峰邹了一句:“德安是上县,那个,没有举人任官的先例,于理不合,程大人莫若……”
“我是解元。”程晋州一句话就将之堵了回去。
解元任官,按说的确是可以上一级的。当然,在朝廷官员们的认识中,从下县到上县,还应有佐贰官的台阶。但从制度上来说,却是不必要的。
消除了法理上最后的障碍,程晋州就笑嘻嘻的道:“正好门下省的官员也在,请皇帝陛下用印吧。”
大夏的政治传统,政事堂上条陈文件,皇帝用印批红,门下省给事中草诏颁发,三者缺一不可。一般来说,在皇权较强的时候,政事堂的权利就会减弱,但在文官集团权利较强的时候,皇帝的权利就会减弱,门下省往往体现皇帝的意愿。但却保持着清流文人的原则,后者往往由年轻的低级官员担任,是位卑权重的典型,也是低级官员进阶的最快途径。
孙继峰就是政事堂的成员,无奈在程允祥整出的任命书上签了字,接着是皇帝陛下,文书走马灯式的转了一圈,就到了门下省的刘悦舟手上。
在场诸人中,刘悦舟年纪之小仅次于程晋州,其官衔也是其中最低的。但面对孙继峰送来的任命书,他却眼角都不撇一下。
孙继峰见状大喜。他原本还在后悔。怎么政事堂和门下省的官员都被堵在了一起,而且被堵住的正是吏部给事中,但看刘悦舟现在的样子,却很有可能干一件读书人最津津乐道的事情——封驳奏章。
顾名思义,给事中于大夏政治结构中,理论上的最大权利,就是可以封驳奏章,不仅能封驳政事堂的,而且能封驳皇上已经批红同意的奏章——听起来有些令人难以致信,但事实上,接受了礼教十数年教育的年轻人们,的确比身居高位的先生们更有血性,封驳的权利在大夏的历史上,是经常使用的。
当一名七品的给事中封驳了高级官员,甚至是皇帝陛下的诏书的时候,后者往往会招来给事中,向其解释缘由,从而得到给事中的支持,然后第二次发诏。而若是给事中坚持,则不会有第二封诏书,以免再丢面子。
当然,可以想见的情况时,给事中行使封驳权利的时候,一定是冒着极大的政治风险的。这就好像是一名中央的小处级官员,公然在主要报刊上发表文章,反对国务院的某项命令和政策。
不论成功与否,给事中都要冒着罢官丢帽子的危险,即使这样,一波波的给事中仍然如飞蛾扑火……
现在的刘悦舟,显然准备做一只飞蛾了。
他用藐视的眼神望着程晋州,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小程同学愣了一下,程允祥马上反应过来。他自己就是吏部官员,对三名吏部给事中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