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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老夫人不想等儿子回来处置,我就让太医‘报病’。”
“方氏得了会传染的烈病,必须尽快隔离。是要送进庄子里静养,还是在家中静养,就看老太太你的想法了。到时候是暴毙而亡,还是拖上几年才死,端看信国公府的决定。”皇后说起这些话来,一点不忍之意都没有。
这方氏再留着,只是个祸害。若是她,她就让她“病死”了。
这这这这……这是传说中的“送到庄子上各种死”吗?
顾卿张大了嘴。
她也知道这些法子,以前各种小说里都见过。可是她来找皇后,就是以为皇后凉凉能给她什么更好、更两全的法子。结果她一说,又是这些东西。甚至连“太医”都给她预备好了,真是又贴心又妥当,显然不是一拍脑门想出来的。
还是说一招鲜,吃遍天?
顾卿想了想,躬身请求道:
“臣妇想好了,请太医‘报孕’吧。”
杀人,暴毙什么的,她做不出来。这方氏杀人未遂,而且两次都非常好运,不能大白于天下,实在让她心中憋闷不已。
可李铭需要嫡母的份位,李锐本性良善,现在看起来有些冷傲,但其实心肠很软,若是方氏因他而死,这孩子怕是要背一辈子的包袱。
‘报孕’,然后让李茂来选择,才是最好的做法。一个女人,尤其是方氏这样的女人,失去了身份地位之后,又和丈夫儿子离心,才是比死还要可怕的惩罚。
“老夫人宽厚。”皇后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选择,方氏这下半辈子都废了。
“那我这就宣太医来坤元殿,陪老太君回府。”
大约一个时辰后,顾卿带着那位吴太医从坤元殿走了出来。这位吴太医应该是皇后的人,对皇后极为尊敬,听到皇后的吩咐,也没有任何疑问,非常干脆的就起身准备跟顾卿去信国公府。
顾卿再一次认识到了一个人若是拥有权力,究竟可以做多少事情。
在后宫中,有一个心腹是太医,应该能起很多作用吧?这太医皇后一点都不在乎让她知道,说不定这只是放在明面上的心腹,暗地里能动用的肯定更多。
坐上那个位子,过这样的日子,真的比乡野村妇更快活吗?
顾卿看着偌大的皇宫,庆幸自己只是穿成一个老太君。
顾卿带着太医回了府,在一堆下人婆子的翘首盼望中进了偏院。
方氏到底得了什么“恶疾”,可能间接影响到他们将来的前程,方氏的那些下人们更是害怕,老太太可能还会顾及一下自己的亲信,他们这些人可不一定能看见主子眼里!
方氏见顾卿带着太医前来,居然讽刺地一笑:“娘还真是做戏做全套,连太医都请来了。”
顾卿懒得理她,她也就打打嘴炮了。这方氏明显已经是破罐子破摔,好日子都不想过了。
好好的一个漂亮妇人,也不知道让她多羡慕,至少这幅皮囊看起来既温柔又大方,可她人怎么就能内心这么阴暗这么偏执呢?
吴太医像是没听见方氏的话一般,方氏身边的四绣也低着头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吴太医走到方氏面前,拱了拱手,“夫人请伸右手。”
“我若不伸呢?”方氏瞟了那太医一眼,她就仗着他不能拿她怎么样。
吴太医心里冷笑一声,这是拿他个五品的医官抖她一品夫人的架子?宫里里哪个嫔妃总管的,也不敢对太医如此狂妄。
他大概知道这位太夫人和皇后娘娘为什么要她“生病”了。
想到这儿,吴太医点了点头,淡淡地说:“我知道了,夫人是得了会传染的烈性病。夫人心慈,不忍心让我们这些太医也染上,故不愿让我们号脉。我先谢过夫人。”
吴太医这话一说,方氏面如死灰。
她再怎么无知,也知道“烈病”是什么意思。那代表她可能会死。就算不死,也有可能要离开这个府邸,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方氏满心不甘地伸出了右手。
吴太医拿一块帕子盖住方氏的右手手腕,然后搭指诊脉。
也不知是什么脉那么难诊,吴太医闭着眼睛摸了半天,还让方氏换了左手的脉,再诊了一遍,这才有了些眉目的样子。
‘装模作样!’方氏看着吴太医那像模像样的表情,不由地心中腹诽。
‘这太医人才啊!’顾卿看着吴太医的表情,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
这情形任是什么人见了,都觉得他真的是在认真诊脉。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吴太医收回了手,叹了一口气。
方氏已经对自己能活不报什么希望了。
若想要说是小病,需要静养,何必要号这么久?
“夫人并不是得了什么‘恶疾’。”吴太医按照皇后吩咐的说道,“而是有了身孕。”
有许多丫头婆子在身边,顾卿不得不做出“啊,原来如此”这种恍然大悟的表情。
方氏冷笑了一声。
装,让你们再装。她葵水上个月才来,虽然只有两三天,但是确实是见了红。现在说她有身孕,无非就是想夺她管家的权,把她软禁起来罢了。
不过既然没有杀了她,她就还有再起的机会。老爷和她这么多年夫妻情分,等铭儿大了也要操持婚事。他们报她“有孕”,看来就是皇后不想杀她。
上面那位不想杀她,这老太太再干着急也没用。
“只是夫人你这阵子操劳过度,已隐隐有滑胎的迹象。加上情绪大起大落,这腹中胎儿不大好。为了你腹中的孩子,夫人还是静养比较好。”吴太医怜悯地看了一眼方氏。
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她腹中孩子已有两个多月。这妇人大概是年底事多,又没休息好,所以胎息极弱,也有滑胎之象。
只不过她年轻,平时又养尊处优,这般弱的胎息居然也带住了。不过再这么轻忽下去,这孩子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
方氏身边的四绣也是又惊又疑地互相望了一眼。上个月方氏的葵水是她们伺候的,那时候正在忙庄子上的账目,方氏每天都算到深夜,又来了葵水,腹痛了一夜。
这太医为何要说谎?
难不成夫人真的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要被夺了管家的权利?
顾卿听了吴太医的话,在内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若不是她早早就知道真相,还真以为方氏怀了身孕。
方才她看着这太医微微蹙起的眉,那侧头不停诊脉的怀疑姿态,还有那略有吃惊的惊讶表情,顾卿心里不由的赞叹:
——“这货要在现代,绝壁是影帝!”
这吴太医演技这般棒,想来是皇后娘娘身边常去忽悠人的惯犯,每天苦对着铜镜练表情的那种。这等奇人,也就皇后娘娘这种人能够发掘了。
这太医如此敬业,顾卿也不准备掉链子。她摆出一副惊喜的表情,握着方氏的手说道:“这么多年,我总算又盼到一个孙辈了!你放心,你胎气不稳不能劳累,我这老婆子只好出山给你管着家。你就只管养安心胎就好。”
说完又望向四绣,“好好伺候你们家夫人,闲杂人等就不要进锦绣院了。这段时间也不准任何人用任何事来烦你们主子,等胎坐稳了再说。一切以孩子为重!”
四绣听见老太太这番话,将信将疑的心变成了彻底不信。
果然是太夫人要收了夫人的权,进宫找皇后娘娘撑的腰。
四绣眼里都是苦涩。她们现在已经十六七岁了,正是可以配人定亲的年纪,摊上这么件事儿,好年华都要蹉跎,等夫人失了势,她们也没有什么好人家可以配了。
可心中万般无奈,也只能福下身去,口中称“是”。
顾卿和吴太医做完了戏,便一刻也不想在偏院里多呆。
她走出门外,对着一院子昨晚被看在这里的下人笑道:“皇后娘娘仁爱,派了宫里的太医来诊,你们夫人不是得了恶疾,而是有了身孕。只是胎像不稳,所以屡有不对,情绪也不太好。这是喜事,昨天在这儿伺候夫人的下人们一律赏银五两,算是我给你们压压惊。”
五两已经是一个一等丫头两个月的分例,这里面许多下人并不是一等的下人,所以听到老太太一赏就是五两,各个都喜出望外,觉得昨晚虽然担惊受怕,但也值了。
就当是替府里守了岁了!
“昨日里我身体不适,夫人也受了累,倒让你们没有过好年。等会去前厅,大伙儿都来拿‘压岁钱’。虽然来的晚了点,总比没有好。”
顾卿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因为主子不好,一府里这个年都过的乱七八糟的。今年的金锞子银锞子早就打好,但是都没有发出去。
她反正穷的就剩钱了,不如发发钱,让下人安安心。顺便也昭示下从今天起,管家的事她也接手了。
想到这个,她就一脑壳包。去年年底她帮着方氏理过一些事情,那账本上一大堆壹贰叁肆伍简直能把人逼昏过去。她又不是在银行工作的,以前每天看的都是阿拉伯数字,现在来一堆繁体字,什么玖佰捌这样的数字,她还要在心里换成阿拉伯数字,都快疯了。
下人们可不管邱老太君到底在烦恼什么,原以为今年岁钱泡汤了,结果邱老太君说等会儿就发,而且看这意思,发的还不少,各个都喜出望外。
那些个老婆子脸上都笑出了朵菊花来。
顾卿见大家高兴,心里也轻松了点。果然施比受更让人满足。
她吩咐了几个武娘子“陪着”方氏回锦绣院,从今天起锦绣院只许出不许进,又让院子里的下人们都去其他院里传话,告知等会她在前厅发岁钱的消息。
等全部吩咐完了,顾卿才不好意思地对身边的吴太医笑了笑,送吴太医出府。
吴太医等这么久,不是想看顾卿如何管家的。他见四周下人都没注意的,对顾卿悄悄道:“邱老太君,借一步说话。”
顾卿一头雾水的跟着吴太医走到一边,却听吴太医说:“老太君,刚才我的诊断之言,并非是托词。贵府的国公夫人,真的是怀孕了。而且已经怀了两个月,胎息很弱。”
顾卿张大了嘴。
啥?不是骗人的,不是演技好?
她给他点了那么多赞,给了那么多好评,概因他本色出演?
“说实话,我原本不想和老太君说出事实真相的。你我都知道皇后娘娘派我来是做什么。她有了身孕,这孩子不一定能留得住,将来位置也尴尬。”
“可是我虽见惯了阴私,像这般巧的,还是第一次见。若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