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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李锐又起身去捡,四处找地方藏。最后把这书卷了,塞在一个大肚子的画筒里,这才心安。
叔父写给他的信,他细细看了两遍,一点点记下。想要听从叔父的话把信烧掉,却不知为什么总是下不了手。
最终还是将它整整齐齐的叠好,塞回信封内,放入了书匣里。
李锐的烦恼已经开始了,李铭小朋友最近也很烦恼。
他的哥哥李锐,现在渐渐和他有些生远了。他站在自己哥哥旁边,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个长不大的小豆丁。
原本哥哥只比他高一个头,可现在他像是雨后春笋一般使劲拔高,而自己从并肩变成只能到他的胸口。
每次他和哥哥说话,都要抬着头,好生不爽。
再来就是哥哥有了那些国子监的新朋友以后,就不带他玩了。
喜新厌旧,哼!
前几天哥哥回了府,莫名其妙的跑来和他反复叮嘱,说不要再替奶奶抓鸭子了,不然以后嗓子就会变成他那样。欺负他年纪小不懂事吗?他的嗓子明明就是因为他坏脾气老是吼才造成的!
还说不准抓鸭子。哥哥肯定是害怕他天天出去玩,不去见奶奶,以后奶奶更喜欢他一点!
他不但要抓,还要抓多多的!
“够了,够了,铭儿,这么多够吃了……”娘啊,怎么好言说都不听呢?一个两个都是倔孩子!!顾卿看着追鸭子追的眼睛都红了的李铭,无奈地放大了嗓门。
“呆子!抓个两三只就够了,你要抓多了,咱们府上这几天都是吃鸭子,厨房会头疼的!”
顾卿也不知道李铭到底发什么疯,大清早不上课跑来说要帮她抓鸭子。虽然她原本就想让两个孙子把后院那些越来越多的鸭子处理掉一些,但是她一看李小呆这追着鸭子跑的仿佛和鸭子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样子,就知道这孩子心理有事。
只是可怜了那些鸭子,已经养的太肥了,远不如半年李锐以前天天在这里住的时候那么身手矫捷。若是以前,两个孩子扑上一个时辰,最多也就抓到两只,有时候还要被鸭子扇巴掌。现在小呆在这里还不到两刻钟,都已经抓了好几只了。
小呆听到顾卿的叫嚷,只能不甘地把抓到的鸭子丢给下人,回到了顾卿身边。
顾卿看着有些失落的李铭。
“心情好些了?”
“嗯。好些了。”李铭把头低了下去,胡乱踢着田埂间的杂草。
“为什么不高兴呢?和奶奶说说。”顾卿摸着李铭的头。
小呆还没到把头发扎两个小辫的年纪,头发又长又软,全披在肩后,摸起来很是舒服。李锐现在长大了,一是摸不到,二是也不给她摸了。哎,人生寂寞如雪啊。
李铭咬了咬嘴唇,嗯哪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哥哥最近都不怎么带我玩了。”
顾卿突然有化身为狼,使劲咬李小呆小朋友几口的冲动。
啊哈哈哈这种“哥哥有了新朋友,新朋友都去死”和“哥哥有了新朋友,哥哥你不要理新朋友好不好”的幼稚想法,不是从小学至高中许多孩子都面临的阴暗情结吗?
她当年到了高中,都还有一个女性好友曾挽着她的手和她埋怨过“你最近和某某某逛街了为什么不喊我我很不高兴”这样的话呢!
小呆居然会觉得失落,绝对是已经把李锐放在心里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了!
对于这种情况,顾卿以前用的法子是把自己的两边朋友都纳入一个圈子里来,然后都变成好朋友。
人一多,不寂寞,也就不会产生那种想法了。
所以顾卿拉着李铭的手走到草庐里,笑眯眯地问他:“你不喜欢你哥哥的新朋友吗?他们没有喊你一起出去玩?”
“有。”李铭大力地点了一下头。“可是我还有很多功课要念,不能和哥哥一样没事就出去玩儿。”
顾卿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原来问题不来自李锐那边。
李铭也很委屈。他的功课是由他娘亲自盯着的,每天不做完不给睡觉。他们读书的“微霜堂”现在人多口杂,东升师父和明辉师父经常还帮着国子监的学生答疑解惑,他每天功课读不完,觉得还不如回东园让父亲和母亲找的先生教来的快。
可是他一回东园,娘就开始严厉的管教起他的功课来了。
有一天他想和哥哥出去玩,他娘还打了他三记手板,骂道:“你和你哥哥不同,你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他以后由你父亲求个蒙荫,一辈子就吃穿不愁,读多读少没什么区别。可是你从小日日勤读经论,是要为家里顶梁立柱的,你难道要和你哥哥一般胡闹,把学问给荒废掉吗?”
李铭很想反驳娘亲,因为明辉先生曾对他们兄弟说过,真正的学问不在书里,他们这样的人家,最重要的也不是死读书。
可是他不敢说。
他娘从小对他严厉,生怕他有一刻放松的时候,渐渐的,他连跟娘亲撒娇都不敢了,反倒是父亲还会偶尔给他买些外面的新鲜玩意儿,有时候聊聊天。
娘见了他,只会问“功课做了吗”、“最近学的什么?”、“你哥哥最近学了什么?”这样的话,让他很难过。
顾卿是信国公府里地位最高,年纪最大的长辈。李铭说这些,一是排解心里的难受,二也不乏一丝告状的意味。他年纪还小,但是已经能觉察到自己的娘亲教育他的方式有些问题。可是他是儿子,又不可忤逆父母,所以这种事情,就只能和奶奶唠叨唠叨,期望着奶奶想办法帮他解决了。
嗯。奶奶可厉害了,一定能解决的!
顾卿一听到小胖的埋怨,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那方氏,怕是看到自己从小放纵李锐后的结果,生怕自己的孩子也会因为放纵而变的无知无畏,所以更加严厉的教导,事事都要管,事事都要让孩子向大人汇报,有些“矫枉过正”了。
只是如此一来,小时候还好,小孩对母亲依恋的天性会渐渐占上风,让孩子对母亲又爱又怕,可一旦孩子长成,有了逆反心理,再这般做,恐怕会感情日渐淡薄,最后走到母子离心的地步。
说起来,这信国公府的第三代心性真是不错。一般来说,被长辈刻意溺爱娇宠,养出来的孩子应该是无法无天,自我中心才对,但是李锐天性纯良,又心性坚毅,一旦决定改过,便能下狠心将以前的缺点给改的干干净净。
而李铭性子温和,天资聪慧,自己也善于思考。若其他孩子,被方氏从小如此严厉的管教,按照常理,要么懦弱没有主见,要么性格偏激易怒易躁,可顾卿发现小呆除了有时候真的很“呆”,还有些傲娇以外,并未在性格上有明显的缺陷。
若方氏真是个好母亲,好婶婶,顾卿倒不介意在中间斡旋,想办法让方氏意识到自己在做的事,正在把自己的孩子推的更远。
但这方氏性格毒辣,又极其愚蠢,顾卿懒得搅和“她”的教子方法,而是把李茂给叫了过来,用了个最简单的办法。
李茂进持云院的时候,心中有些忐忑不安的。
上次母亲叫他来持云院,是让他教导侄子关于那方面,这次再叫他来……
不会又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结果老太太居然是叫他来,让他把李铭从东园里移出去。
“铭儿虽然才九岁,但从小在外祖父家读书,性格独立,也不让人操心。我看他天天在东园里读书,先生、书童、小厮都在东园里走动,很是不妥。虽然你们住的锦绣院在后面,可是万一哪天哪个无意间冲撞了女眷,传出去倒是笑话。”
顾卿看着若有所思的李茂,又说道:
“你媳妇原本就要管家,现在还要关系铭儿的衣食起居和功课,怕是更没有心力给我添两个孙子了。铭儿已经九岁,锐儿也是十岁时搬到西园的,你斟酌下,看是把李铭搬去西园和铭儿一起住好,还是收拾收拾南园,让他住南园。”
李茂心里自然是想让李铭住西园的。西园是为李蒙这个继承人准备的,无论是景致,还是布局,都是四园里最好的。西园有“微霜堂”可以读书,又有小操场可以骑马。南边更是里面设了工坊、甚至连练弓箭的靶场都有。
想了想,李茂回了母亲:“是儿子思虑不周,一直没注意到铭儿的不方便。等过几天,我就让铭儿一起搬到西园去。一来兄弟两个感情好,住在一起也有个照应,二是微霜堂里有两位先生教导,对铭儿的功课也有好处。再来,南园多年不住人,收拾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等李锐大了,要娶亲时,再让铭儿搬去南园也不迟。”
顾卿原本就只是想让李铭移出来,不要老受方氏的影响,至于能一起住西园最好,若是不能,住在南园,西园过去也方便。
听到李茂这样安排,她点了点头,表示了支持。
“还有一点,我看你媳妇管教孩子的方式很有问题。一天到晚辖着他读书,不让他交际,也不许他出去玩,我觉得很不好。”顾卿叹了口气,“她要再这么教下去,我怕铭儿要被教成一个书呆子。我们又不需要铭儿以后考状元,每天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读,却把那么多该交际的人拒之门外……”
“……娘的意思是?”
李茂其实并不觉得自己妻子的管教方式有什么不好。李铭在外祖家自在惯了,回来是应该收收心。
不过老太太的话也没错,书要读没错,可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和其他显贵门第交往也是必须的。”
“铭儿功课上的事,以后你亲自过问,不要老让方氏管了。若你盯不了,我和两位先生去说,让他们多照看着些。但是铭儿以后要出府交际,只要和你们报备一声,你们知道孩子们的行踪就好,不可以刻意拦着。你那媳妇要不愿意,让她自己来和我说,不要为难孩子。”
“只是,铭儿还小……”
“铭儿虽小,却不是那种失了分寸的人。何况还有锐儿和其他家人一起出门照顾着,断不会让他吃亏到哪里去。就算吃亏了,也算是得个经验,是人总有要吃亏的一天,现在学会了应对,对将来未必不是好事。”
见顾卿一口咬死了,李茂也不敢再劝,只得答应。
待李茂回了东园,把老太太的决定同方氏一说,方氏当场就哭了出来。
“那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我从那么小养大,从未有一天敢轻忽,怎么现在说移走就移走,都不和我